這周末弟弟去興趣輔導班被嘲笑了, 因為穿了兩只不同顏色的襪子。如果說一只杏色的,一只白色的襪子還好,也不知怎么回事, 弟弟穿了一只棕色的, 一只深綠色的, 看起來非常顯眼, 百八十米外就能看見。
倘若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 我就會厚著臉皮說“時尚并不是人人都懂”。但弟弟就有點死腦筋,尤其是在情商這方面,很欠缺, 時高時低,和智商一度不配。事情發生了, 他只會鼓著腮幫子, 一個人默默的呆著生悶氣, 誰都不理。
這會兒他剛被顏朗接回來,一回來就扔了書包, 回了臥室,一個人坐在飄窗前,誰叫都不理。
我和顏朗扒在弟弟臥室門口,張望了好久,內心也跟著捉急了。顏朗叫喚來小八, 讓可愛的小八去弟弟身邊, 希望弟弟能好受一點。結果平日里很喜歡和小八聊天的弟弟, 此時也僅是安靜地抱著小八。
我深感情況不妙, 于是把顏朗又拉回了客廳, 想一起想個法子,讓弟弟走出這段痛苦的童年陰影。
原本我倆是打算一起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 卻不知為何糾結到誰給弟弟穿的襪子這件事上了。
我記得今天早上我給弟弟穿的衣服和褲子,襪子我給他拿好的,明明是一雙白色的,就放在他身邊。這些年過來,弟弟的起居多是我在照理,從來沒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因此我推斷,這事兒一定是顏朗干的。今早我像往常一樣給弟弟穿衣服,顏朗非要過來叫我回去再睡一會兒他幫弟弟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穿出了兩個色的襪子。這不得不讓我懷疑,顏朗是不是有色盲。
“得了吧,別什么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你給我買得那些花里花哨的內衣,蘿卜頭的,小草莓的,青蘋果印花的,當我都看不出來?”
顏朗本是為自己辯解,也不知為何我的注意力落在了他說的“屎盆子”三個字上。在我印象中,顏朗一直是溫文爾雅,極具紳士風度的,像什么“屎”啊、“尿”啊的字眼,萬分不可能從他嘴里冒出的。我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很正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在一起久了,都會變的。”顏朗再次為自己辯解。
我說:“老大哥,你也甭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啊,我怎么了?我是朱還是墨啊?自己不上路子,不要怨別人帶跑偏,你要是正經人,小小的我能把您帶跑偏嗎?”
顏朗說:“我沒有損你的意思,正相反。你的身上有種魔力,就是很容易感染別人,很容易放別人釋放自己。”
我撓了撓腦袋,想到近日來我倆為了生孩子而付出的努力,于是怯怯地問:“釋放自己?您指的是哪方面?”
“當然是性格、脾氣、心態這些,你想哪兒去了?”
我哦了一聲,打馬虎眼說:“沒想哪兒啊,你想釋放就釋放唄,怎么釋放都行。”
問題再次回到弟弟身上,我找來一堆花里胡哨的潮人流行穿著指南,放到弟弟面前,指著上面人穿的五彩繽紛的襪子,說:“驀然,你看看這位小哥哥,多潮,衣服花里胡哨的,褲子花里胡哨的,連襪子都花里胡哨的,果然時尚并不是人人都懂,哈哈哈。”
我是真心想幫弟弟走出心理陰影,才很認真的找來這些舊雜志。誰料心是好的,心里的好話到了嘴邊卻變了味,叫人越聽越奇怪。
顏朗急忙把我拉了出來,說:“照你這個法子,驀然遲早要得抑郁癥。”
我氣得把雜志扔在地上,氣呼呼道:“你能你來啊,我法子也想了,辦法也試了,這犟脾氣孩子就是不理人,我能怎么辦?真的是叫人為難!”
好歹我也是從事多年幼兒教學的老師,哄孩子方面還是有點經驗和把握的。小孩子好哄啊,抱一抱,給個糖果立馬就喜笑顏開了。大孩子其實也好哄,耐心聽他訴說,和他好好講道理也是可行的。就是像弟弟這種半大不大的孩子,真磨人,實在沒轍。
怒火上頭,我很容易說喪氣話。
“別管他了,讓他自己琢磨去吧,是生是死他自己決定吧。多大孩子了,自尊心太重了,穿錯了襪子而已,被嘲笑怎么了?這才是剛開始,以后長大的日子里,這種事多著呢。現在就承受不來了,以后還能不過嗎?這樣的強的自尊心,以后老婆都討不到。”
我雙手環胸,在客廳焦躁的來回走動,嘴巴說個不停。
顏朗過來按住我,將我推到沙發上坐下,和氣道:“小聲點,這么大聲,就算你故意說給驀然聽,即便他聽懂了,也未必當下就能走出來。他還是個孩子,耐心點。”
我更加急躁了,急躁地眼淚都快掉了下來,“你就知道嘴上說,耐心耐心,要等到什么時候啊,大半天下來了,他一口水不喝,一趟衛生間不去,一句話也不講,一直坐在窗戶邊,要是傻了怎么好?我就這么一個弟弟,我要怎么和爸媽交代?”
說完我眼淚果斷掉了下來。
顏朗在我旁邊坐下,抽來紙擦掉我的眼淚,攬我入懷中,大手安撫我腦袋頂。
我依靠在他肩上,哽咽道:“怎么辦嘛,都要急死人了!”
“沒事兒,都會好的,信我,不會錯的。”
說話間門鈴響了,顏朗起身去開門,我急忙擦干眼角的淚水。
“驀然姐姐你好。”
我禮貌地微笑道:“朵朵,朵朵媽。”
“驀然姐姐,驀然在嗎?這是我給親手做的小八布偶,打算送給驀然。你看像嗎?”朵朵甜甜的聲音,甜甜的笑容真的太惹人喜愛了。
“像,非常像,朵朵真棒!”我夸贊道。
顏朗說:“驀然在臥室呢,你去找他玩吧。”
對待小孩子的顏朗,一向溫柔的不行,有時候叫我都吃醋。
我、顏朗和朵朵媽坐在客廳聊育兒方面話題,朵朵媽一直問我們為什么不要個孩子,問得我很不好意思,顏朗似笑非笑地的一句“我們正在努力”,搞得我臉更加燙手了。
聊了好一會兒,朵朵拉著驀然出來了,那一刻我激動得差點要跪下感謝蒼天!
弟弟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姐姐,我想吃炸雞。”
如果是平時,我鐵定不會讓他吃的,因為弟弟已經有些有些胖了,炸雞吃多了不利于身體發育。但現在這個時候,別說是炸雞,他想吃炸牛炸羊炸駱駝我都給他搞來。
我說:“好的。朵朵媽,你們還沒晚飯吧?等會兒一起吃個炸雞。”
朵朵媽擺擺手說:“不了不了,謝謝驀然姐姐的好意,朵朵爸已經做好飯在家等著我們了,我們要回去了。”
我說:“朵朵爸真是好男人,你們娘倆兒享福哦!”
朵朵媽看了眼顏朗,客氣道:“哪里哦,跟你們家顏朗比起來差遠了呢。方圓十里,誰不知道顏醫生是位好男人啊,模范丈夫。”
我帶著笑意看向顏朗,他咳嗽一聲,一本正經的稍稍挺了挺胸膛,我知道他驕傲了。姑且允許他驕傲這么一次吧。
朵朵媽和朵朵走后,我們仨一邊吃著炸雞,喝著可樂,一邊聊天。八卦的我很好奇朵朵和驀然說了什么,因為朵朵離開后,他一直抱著小八的布偶,吃飯都將布偶放在面前。
顏朗撕了塊雞胸肉,沾好胡椒粉遞給我,說:“小孩子嘛,還能說些什么,單純的很。”
我不屑道:“你就知道了?”
顏朗昂首挑眉,繼續有些小驕傲道:“當然,畢竟你老公我可是方圓幾里家喻戶曉的好男人、模范丈夫。”
我笑了笑,拽了一個雞腿給他,說:“得了吧你,看把你能的,還能上天啊?!”
弟弟小聲說:“朵朵說是顏朗哥哥打電話叫她們過來的,朵朵一直想把小八布偶送給我,但她不好意思給我,她還說,還說……”
我急不可耐道:“還說了什么?”
弟弟的聲音更小了,臉頰透著微紅,“她說她喜歡我,她覺得我今天的襪子很酷!她還,還親了我的臉,我跟她許諾以后要娶她。”
我嘖嘖贊嘆,高手,各位都是高手。顏朗一頓飯娶到我,弟弟一雙襪子勾引到朵朵,朵朵更是厲害,一個布偶,一個吻,套走了一個男孩的心。
顏朗說:“還是你最厲害,沒有你,我不會想到未來,沒有你我不知道生活的意義何在,沒有你生活都是枯燥無味的。”
好久沒聽到顏朗眼神堅定,語氣平淡地說這樣的騷字眼了,搞得我很害羞,小心都跟著撲通撲通的。
我說:“你確定你的生活是圍著我轉的?”
“圍著你和孩子轉也行的,你是太陽,孩子是地球,我是月亮。”
我說:“你也將會是我們的太陽。”
于是吃完炸雞后,我和顏朗回了臥室,弟弟也開開心心的抱著小八回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