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饑一頓飽的窮苦娃搖身一變成了一城之主,并沒有讓魚娃兒得到多少尊重。相反,那些曾經以欺凌他們母子為樂的人好跑上門討要好處。居然還有很多人耀武揚威的說若不幫他們做什么,他們就會對他們娘倆怎么樣之類的話。
看著魚娃兒被那些人恐嚇的兩眼淚汪汪,雷筱幽眉頭直跳。就算魚娃兒以前是人人可以欺侮的對象,以他現在的身份還能是么?
她沒有立刻站出來幫魚娃兒,甚至都沒有露面。她要看看那些無恥的人究竟可以鬧到什么程度,看看會不會有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其中真心實意想幫魚娃兒的又有幾人。同時也想看看那個三皇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就那么放心把元曦城交給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如果他們只是拿魚娃兒開涮,她一定會讓他們也好好嘗嘗被人戲耍的滋味。
在魚娃兒走馬上任滿一個月的時候,一隊全部穿著金甲的千人軍隊開進了元曦城。一來就把那些整日賴在城主府的無賴們揪到大街上,隨意挑了幾個砍了腦袋,剩下的都挨了一頓棍棒押去鄰城的礦山做苦力。那些沒巴在城主的人再也沒敢在魚娃兒的身前出現,有不少甚至連夜離開了元曦城。
三皇子這一記殺威棒,讓那些刺頭老實了,卻沒讓那些覬覦城主之位的野心家收斂。就連他派來的那一千人中,都有不少人收了人家的錢物,準備讓魚娃兒因病早夭。
雷筱幽本來就不喜歡殺人,而且她現在肚子里懷著娃兒,也不想徒增殺孽。開始的時候,想殺魚娃兒的人只要被她抓到,都只是被消了記憶,然后被隨意撇到臨城的某個犄角旮旯里。
不過在連續幾晚上都抓到七八批人后,她就直接把人掛到城門上。并把他們是誰,來元曦城干什么,受何人指使或者收了多少錢,都用大紅紙寫的清清楚楚,貼在他們身上。這么一來,人立馬少了不少。
沒多久便傳來京都發生了大變動,朝堂上倒了不少大門閥,其中不少人都是曾經策劃謀害魚娃兒的人。開始有傳言魚娃兒是元曦城的天命城主,國君都必須順應天命加以保護,誰也動不得。元曦城的老百姓還因此開始愛戴起這個娃娃城主,希望能借著他的好運到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一些。
卻不知道遠在京都的西陳國老國君只要一抬頭就渾身直冒冷汗,因為他頭上懸著一把只有他能得到的利劍。他最初發現那把利劍的時候,還同時在身上發現了一本小冊子,上面細列了那些頗受他器重的臣子犯下的令人發指的罪狀。只要那個冊子上還有一人逍遙法外,那把劍就會每日朝著他的頭落下一寸。
雷筱幽看著水鏡里已經快嚇出病的老國君,對身邊的顏昭彎彎眼,“差不多就行了。做皇帝也挺苦的,剩下的那幾個也沒做什么大奸大惡的事情,就留著他們給那老皇帝開心解悶吧。”
城主府的人發現他們的小城主每日都會把自己關在書房半日,而且還下令不許任何人靠近。有些人因為好奇跑去聽墻根,什么都沒聽到不說,第二天就會被外派到府外。問他的母親,那婦人也是一頭霧水。
不過很快就有不少有心人發現,他們的小城主口中不時的冒出一些頗有深意的話,例如‘三人行必有吾師’,‘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可不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小娃兒能說出的話,城主府中也未聘請教習。似乎很明顯,他的轉變一定和他每日都要關在書房半日有關。
沒人上門打擾,雷筱幽和顏昭便開始叫魚娃兒讀書認字,并找來曾經擔任宮主的青華教他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城主。魚娃兒雖然沒有靈根,卻非常聰明,很多東西一點便通,十歲之時便能獨立處理元曦城政務,而且都會做的井井有條。
在魚娃兒做城主的第三年,突然天降蝗災,眼看一團黑云從天邊快速滾來,守在天地里的農戶臉上都滿是絕望。但是當那黑云要落下來的時候,突然出現漫天黑燕子,轉眼間就將那些蟲子啄食的一干二凈。
就在他們紛紛趴伏在地叩謝神靈的時候,那漫天的鳥影化作一個巴掌大的小鳥飛向城東十里的一處山峰上。化作一只一米多長的大風箏,輕輕落到雷筱幽手上。
雷筱幽眉眼彎彎的將上面的袋子接下來,往里面看了一眼,立刻一臉嫌惡的扔給顏昭,“真是好惡心不要讓我再看到它們。”
在魚娃兒做城主的第四年,連降暴雨,流經元曦城的明水河水位暴漲。雖然這幾年河堤已經做了大量修補,但是因為之前打的底子不好,很多地方出現了險情。不過有心人發現,無論水噴濺的多高,一直沒有一滴河水從河堤上漫過。而且每次快要滿溢出來的時候,水位都會急劇下降一大節。
河底,藍沁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不時張開嘴巴,將周圍的河水吸進自己的肚子里。突然抽抽鼻子,眉眼一片明媚,“幽幽,你這是來犒賞我么?”
被顏昭摟在懷里的雷筱幽將手里的酒壺扔給他,“喝了那么多水,你還有地方裝酒么?”
藍沁哈哈大笑,“我的肚子可是能裝得下一片海,這點水算什么?”
藍沁吞下的那些水在第二年就派上了用場。西陳國北方發生大旱,位于北方中心的元曦城本應是受害最重的地區,卻總是適時的下一場大雨。元曦城非但未受一點影響,還迎來了大豐收。
三場足以讓元曦城哀鴻遍野的災難沒給任何人帶來一點危害就消解了,魚娃兒為天降福星一說不脛而走。
魚娃兒最開始也和別人一樣驚奇,大一些后從平時觀察到的蛛絲馬跡中猜到這些事可能和雷筱幽他們有關。看到他和他身邊的那些人都因為歲月流逝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雷筱幽和顏昭卻沒有一絲改變,他便猜到他們不是普通人。
在魚娃兒做城主的第五年,他的母親因陽壽已盡故去。發覺失去母親的魚娃兒對他們的依戀日益加深,這幾年一直保持每日與他見面的雷筱幽和顏昭便刻意減少了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到最后幾年甚至幾月不與他相見。
因為早與雷筱幽有約定,沒有他們允許,他不得進山尋找他們,否則他們將不再見他。雖然常去山下的石亭長坐,想念雷筱幽和顏昭想的快要發瘋的魚娃兒一直沒有踏進鬼山一步。
雷筱幽雖然覺得他那副守望的模樣很可憐,但是仙凡有別,他們之間不應該有過多的牽涉。其實這些年她一直在研究魚娃兒的命格,發現魚娃兒的命格很奇異,明明沒有靈根,但是隨著他年齡的增長,他身上的仙緣卻一天天變得強盛起來。不過卻依然達不到求仙成道的標準,讓她不得不一再打消引他踏入仙途的念想。
在魚娃兒做城主的第十個年頭,老國君駕崩。新皇登基不久,元曦城來了一隊華麗的車隊,當頭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便是當年那位玉公子。
身穿錦袍、腰系蟒帶的俞涉站在城門前,看到他躍下馬,便彎腰行禮,“俞涉恭迎岳西侯。”
岳西侯跳下馬,伸手將他扶起,將懷中拿出一個明黃色的卷軸,“俞涉,本侯此來是代陛下迎你入朝為相。”
“俞涉遵旨。”因為有八歲做城主的經歷,已經不再被叫魚娃兒的俞涉欣然接受了玉公子手中明黃色的卷軸。
在元曦城百姓的哭送下,俞涉坐上了御賜的華輦,緩緩離開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元曦城。路經城東十里亭,他突然從華輦上躍下,沖著他常常仰望的一處山峰跪倒在地,“先生、夫人好狠心。今日一去,俞涉不知何時才能回還故土,竟然避而不見。”說完,便有兩行清淚落下。
抬頭,卻看到雷筱幽端著一個酒杯笑盈盈的和顏昭從一棵大樹后轉出,“都要做丞相的人了,居然還哭鼻子。好丟人”
俞涉立刻展露笑顏,沖著雷筱幽和顏昭磕了三個頭,將臉上的淚擦掉站起身,“有什么好丟人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這是夫人交給魚娃兒的做人道理。”
雷筱幽將手中的酒杯遞給俞涉,故意露出一臉嚴肅,“該說的,我們以前都和你說過了。喝了這杯酒,就趕緊上車吧。”
俞涉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卻不將酒杯遞還,而是緊緊攥在手心里,“這個就予我做個念想吧”轉身上車,再回身卻不見雷筱幽和顏昭蹤影,只好帶著滿心不舍踏上了去往京都的旅程。
車隊走后,雷筱幽和顏昭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剛剛消失的位置上。雷筱幽一雙美眸完成兩道月牙,“顏昭,我終于搞明白這小子古怪的命格了。”
顏昭歪頭,嘴角微勾,“講講。”
雷筱幽眨了眨眼,“想知道,你就在六十年后陪我去西陳國的都城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