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歡樂還是悲傷,結束了,便是解脫了,至少現在紀言是這么認為的。
狼狽的離開房間之后,紀言一個人游蕩在薔薇莊園內,莊園很大,占地數千畝,走出去就要花費不少時間了,而且更郁悶的是,因為這一代富豪成群的緣故,根本就不可能有出租車。算一下,從這里走出去到最近的一家酒店,最少需要一個小時。
夜晚有風,深秋的夜晚,這風吹在身上便分外的冷了一些,紀言緊了緊衣裳,薄唇緊抿,帶著淡淡的落寞和倔強。
手機鈴聲響了兩遍她才接起來,有些意外的號碼。
“有事嗎?”她問道。
電話那邊的方立廉爽朗的笑了笑,“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問問你睡了沒。”
紀言往四周看了看,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睡了。”
“哦,那就好好睡。”方立廉道。
“嗯,謝謝,沒事就掛了。”紀言沒什么話說,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這個時候的心境,大抵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或許更好。
電話那頭出現短暫的沉默,方立廉才道,“以后如果可以的話,要記得第一時間回復我的短信。”
“喔……”
“掛了,晚安。”
“晚安。”
……
通話結束,紀言握著手機的指尖無因由的緊了緊,似乎,有些想明白了,她打開手機的收信箱,并無短信,那么……便是被林墨白刪掉了……到底是什么樣的內容,會讓林墨白大半夜毫無風度的撕破臉面?
紀言耷拉下腦袋想了想,無法想清楚,她自詡和方立廉之間是清白的,彼此言語也向來中規中矩,從不逾越雷池半步。
她心想或許只是一句簡單的關心問候吧,但是這個想法并不確定,總之心亂糟糟的,難以名狀。
這晚紀言在一家酒店開了鐘點房,三個小時,淺淺睡了一會就七點半了,起炕穿衣洗漱化妝,然后沿著一成不變的軌跡去上班。
在公司門口接到總經理助理李靜的電話,告訴她子墨公司那邊已經將合同的傳真發過來,并嘻嘻笑著要她這個公司的大功臣請客。
紀言禮貌的應付著,掛斷電話之后頗為無力,林墨白這次動作這么快,直接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去辦公室之前紀言先去洗手間補妝,昨晚折騰半宿,渾身酸痛,到酒店也睡不安穩,起炕的時候發現黑眼圈有點重。
這種狀態很容易讓人產生不好的遐想,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公司內部的流言蜚語,早已風生水起。
在隔間里補妝的時候,外面嘈雜的話語聲時不時傳入耳中。
“喂,聽說了沒,紀言這次又和子墨公司簽了一個大單,提成不少
吧。”
“哼,提成不少又怎么樣,不覺得玩過界了嗎?公關部那邊的臉面該往哪里放?”
“嘻嘻……這個可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又不是公關部的人,急公好義可沒什么好下場。”
“我也不是替公關部打抱不平,不過作為設計組的組長卻成天在外面靠皮肉拉訂單,我覺得很丟人就是啦。”
“這個算是八卦嗎?”
“自己想。”
……
紀言手微微一頓,手里的鏡子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她彎腰本要撿起,卻已經沒撿的必要了。
外面兩人大概沒想到洗手間里有人,驚了一下慌亂逃離。
紀言走神片刻,走出來,在洗手間外面的大鏡子前攏了攏頭發,手指之前因為握的太過用力有些蒼白。
……
公司高層會議十點鐘在三十一樓的大型會議室里召開,圍繞的正是剛從子墨公司拿回來的訂單,這次是一個大型的高爾夫俱樂部的設計圖,估價三十億左右,當然嘉尚公司也能從里面小小的分一杯羹。
方立廉的精神狀態很好,說話語聲急促,清晰有力,極富煽動性……他是一個善于給員工畫餅的人,很輕易就能調動員工的積極性。
半個小時的會議結束,全公司上下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估計得忙個人仰馬翻。
紀言被方立廉留下,問了一些私人話題,約好中午一起吃飯,紀言心不在焉的點著頭,心思完全不在這個上面。
一個上午在發呆中,剛到十二點方立廉就過來敲門,設計組里有不少員工都對方立廉有著極大的好感,見面自然免不了嘰嘰喳喳的問候一番。
方立廉應付得體,風度翩翩,卻決然不會給人留下什么幻想,他帶著紀言出門,辦公室里噓了一聲,而后就淹沒在一片議論聲中。
紀言是方立廉身邊的紅人,雙方接觸的機會很多,類似的場面數不勝數,之前她都是一笑而過,但是此時卻是感覺有些不堪入耳。
抬頭,看方立廉一眼,她問道,“你覺得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嗯?”方立廉愣了一下,發現紀言表情極為認真,不像是再開玩笑,便想了想才道,“聰明,理智,成熟,性感。”
紀言淡淡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方立廉覺得她今天的反應有點奇怪,但是要說到底哪里奇怪,卻說不上來。
嘉尚公司樓下不遠處就有一家中西混合的咖啡廳,這里除了咖啡點心之外,還會混合的提供一些蓋澆飯之類的東西,價格合理,味道不錯,是以下班之后很多人都在這里解決吃飯的問題。
沒要包廂,就要了靠窗邊的兩個座位,點菜的事情交給方立廉,兩個人在一起搭
檔了五年,對彼此的口味早就了如指掌。
放下菜單之后方立廉主動找話題,“這次你的表現很不錯,嘉尚這幾年雖然逐漸步入正軌,但是畢竟起步太晚,底蘊不足,能拿到這個單子我很驚喜。”
“其實我一開始也沒什么把握。”紀言道。
方立廉笑了笑,“之前你每一次都這么說,但是事后都會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紀言抿了抿唇,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緩緩道,“或許這是最后一次了。”
方立廉訝然一聲,“怎么,你要辭職?”
紀言搖了搖頭,方立廉這才放心下來,笑道,“如果你真要辭職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不過我們雖然是工作上的上下級關系,本身也是朋友,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話盡管向我開口就是。”
“我已經很滿意了。”紀言道。
方立廉看她一眼,似是想確定這話是真是假,良久之后低聲一嘆,如果她不愿意讓他知道,他就永遠都沒辦法猜出她的心思吧。
一頓飯吃了半個小時,方立廉去結賬,這方面他向來積極,紀言也沒感覺到有什么不妥,或許是因為習慣,,相處五年之后所留下的習慣,改不掉了。
紀言一個人先走,到門外,呼吸到清冷的空氣,這才真的發覺自己的心態悄然之間變化了,以往那么多次都能心安理得的在林墨白身邊游走,用怨恨的名義一次一次的獅子大開口,偏偏林墨白縱容而沉默,讓她下意識的認為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當然。可是現在,當傷口徹底撕裂之后,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想象中的那么坦然。
方立廉從里面出來的時候看到紀言滿臉愁緒,心也好似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一般,微微的痛,他上前,從背后將他圈入懷中,動作輕柔。
感受到男人撲面而來的溫度,紀言臉色微微一變,雙手交叉著往胸前一橫,岔開了方立廉的手,旋即往前走了一步,離開了方立廉的懷抱范圍。
方立廉雙手僵住,不知道是收回來還是不收回來,眼中滿是痛苦之色,紀言對著他搖了搖頭,表示抱歉,隨即大步往公司方向走去。
方立廉暗嘆一聲,都七年了,難道還是無法融化她堅冰一樣的內心嗎?
看著紀言決絕離開的背影,方立廉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過他還是很快就跟了過去,緩緩的跟著,保持一點距離,低聲道歉。
紀言略有些不耐煩,也不回應,腳步邁的更大,只想更快的從他的身邊消失。只是很快,看到前方緩緩走過來的幾個人的時候,她邁出去的步子,來了一個急剎車。
在紀言看到林墨白的時候,林墨白也看到了她,同時看到的還有方立廉,彼此不期而遇,毫無征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