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晃神,他似乎從顧亦歡身上看到了他那個因公殉職的女朋友,韓思怡的身影。
一樣的無所畏懼,勇往直前,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
“把頭發留起來吧。”唐朝突然來了這樣一句。
顧亦歡輕哼一聲,十分豪邁的用雙手把頭發理順,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漢子形象。
他噗嗤笑出聲來,“聽見沒有?”
說著,他雙手就要朝著她的臉伸過去,女孩子這才告起饒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格外的輕松愉快。
火光在顧亦歡的臉上閃爍著,慷慨的為她的側臉勾勒出一層金邊。
“你一定要很快樂,很安全,在我身邊。”唐朝低聲說著,眼神中的火光左右搖曳著。
顧亦歡沒聽清師父在說什么,疑惑的嗯了一聲,對方卻不再看她。
大概是自己聽錯了吧。她這樣想。
“原來你們在這里啊。”杜司諾高高瘦瘦的身體拖出一條長長的身影,他手里拿著什么東西,緩慢的向兩個人靠近,“我去你們房間找來著,沒人。”
他憨厚的笑著,兩人的心也不覺被他感染。
“郊外的星星比市里多。”唐朝意外的與他主動說了句話。
杜司諾依舊是憨笑,解釋說城里污染太重,還是郊區空氣新鮮。顧亦歡看著師父贊同的點點頭,又將一把干草丟進火堆。
瘦高男人將自己懷里的布袋子放下,里面滾出幾個圓溜溜的地瓜。
顧亦歡發出驚喜的聲音,她上一次烤地瓜還是在小學的時候,由顧城領著去的呢。
“度假村后面那塊空地里養出來的,沒農藥。”男人用將地瓜放進干草燒盡留下的渣滓里,動作熟練。
她與唐朝也有樣學樣,只是她卻因為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手一抖,地瓜咕嚕咕嚕的滾出去很遠。
顧亦歡和杜司諾同時看向唐朝,一臉驚恐。
是誰在深夜發出這樣的叫聲?
漆黑的夜里,溫度驟降,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女孩兒倒在地上,眼睛大睜著,頭發凌亂,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濕了。她的腹部赫然有一個巨大的刀口。
那是一處明顯的刀傷,而鮮血正不斷從那個傷口里流出來。
“怎么了?”顧亦歡和唐朝聞聲趕到,循著尖叫聲,他們來到了玉白菜溫泉度假村的住宿區。
杜司諾等人也聞訊趕來,所有人都看到,杜敏敏舉著一把尖刀,神色慌張的坐在尸體旁邊。
嘀嘀嗒嗒的小雨將血液沖開,與無邊的黑暗混在一起。
“爸……”杜敏敏嚎啕大哭起來,手上的刀子也啪的掉在地上。
平頭男看到女孩兒死了,幾步想要上前,卻被唐朝喝住:"所有人都不許動,歡歡,你去打電話,把你小舅舅叫過來。"
顧亦歡連忙點頭應下,一個箭步就朝著里屋沖去。
“我相信敏敏。”伍思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站在唐朝身后,冷不丁的出聲說道。
他不看她,半晌才冷冷的說出一句,“如果相信就可以,就沒有我們這些偵探,警察的存在。”
女孩不知道該反駁什么,悻悻的站到一邊去。
顧城的人在接到電話后很快趕到。
杜司諾一臉焦急的站在他旁邊,只見他安慰似的說道:“老
杜,你得信我,只要不是敏敏做的,我一定給她清白。”
他安心的點點頭。
張芳菲帶著人很快給在場的人做完了筆錄,顧城與唐朝師徒躲進屋里翻看著它,所有人幾乎都提到一點:今天晚上的時候,杜敏敏和那個女孩兒有口角爭吵。
很快,那個女孩兒的資料也被送到了玉白菜溫泉渡假區,顧城的手上。
女生叫做朱橙青,是暴發戶的女兒,另外那兩個男人是市區紅燈區的夜店牛郎,被她花高價請到這里來陪她玩兒的。
“城里人真是會玩兒。”顧城忍不住吐槽。
只見過男人背著老婆在外面包小三的,這女人在外面養男人,而且一養就兩個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朱橙青有個后母,七八年前嫁進了朱家做繼室。她跟繼女的關系并不好,可并不是爭鋒相對,而是繼女故意為難她。
朱爸爸夾在中間也難做人,只能在物質上彌補女兒。
于是就到了現在這個局面。
朱橙青的繼母叫張婷,是個四十多歲的喪偶婦女,帶著一個跟亡夫生的兒子。而朱爸爸再寬容,也不想讓再婚的妻子帶個拖油瓶來家里。
至于繼女,她則是堅決反對繼兄弟住進自己的家里,更是出口成臟,惡言相向,還威脅父親,要是敢讓他進門,她就死給家里人看。
“我告訴你,你要是讓那個拖油瓶住到我家來,你也給我滾蛋。”看著一臉溫和,正將午餐一碟碟的擺放到桌子上的張婷,朱橙青突然掀翻了一盤蒜苗炒肉,惡狠狠的威脅道。
張婷沒理她,只是默默去拿了收拾的清潔工具,將打翻的菜收拾起來。
朱爸爸夾在中間,不知道是向著妻子好,還是向著女兒好。可是她說的確實也是他心里所想的。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像是鼓起勇氣一般,才開口道,“青青……”
女人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繼女不耐煩的打斷。
“誰準許你這么叫我的?你還真把你自己當成我媽了?”朱橙青噌的站起來,指著張婷的鼻子說道,“你,也就只配給你兒子那種爹死了娘不疼的拖油瓶當媽!”
她尖酸刻薄的話令女人鼻子一酸,眼睛很快就紅了起來。
當初朱爸爸追求她的時候,只說自己家里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慣了,嫁進門以后還需要她多多體諒。
那時候的張婷還沉浸在人生第二春的喜悅,以及甜蜜里,就這么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卻被沒想到他說的脾氣差,竟然是差到這種地步。
“雖然我不是你的母親,可是……我也是你的后母,你的長輩啊。”張婷忍不住這樣說道,卻被朱橙青一個白眼丟過去。
“當后母,你也不配。”惡毒的話不斷從女孩兒的嘴巴里跑出來。
女人的手在朱爸爸和她都看不到的地方,緊緊攥成一個拳頭。
她原本只認為朱家是比普通的小康之家有錢一點點,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大富之家,自己覺得自己配不上朱爸爸,也是在結婚以后,只是被繼女每天這樣挑釁著,論誰也受不了吧。
張婷朝朱爸爸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可無奈他本來就因為續弦這件事,對女兒心有愧疚,這個時候,無論幫誰,都會令另一個對他心有不滿。
他突然站起身來,將椅子向后拖了拖,轉身離開了。
她新生絕望,也準備離開,卻被朱橙青叫住。
“你得明白,到我爸死了以后,朱家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你跟你那個雜種兒子,一分錢也得不到。”她走到繼母身邊,“如果你真是因為錢才嫁給我爸的,我勸你啊,趁早滾蛋。”
說完,女孩子自顧自的走到門口,狠狠地摔門而去。
桌子上的一大桌菜,沒有被人動一筷子。張婷嘆口氣,挑了幾個菜,裝進包包里的塑料袋里,也離開了朱家大宅。
她知道這種有錢人家規矩多,事情也多,只是她沒想到,為難住她的都不是這些,而是一個往日無怨,素日無仇的繼女。
“哎,你不能走。”
張婷走到別墅門口的時候,突然被看門的保安攔住。
保安哼了兩聲,語氣不好的讓她拿起手里的袋子,讓他看看是什么東西。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張婷還是好脾氣的將手抬高,解釋道:“就是幾個小菜。”
“留下。”保安白了她一眼,一言一行皆是嫌棄。
她似乎也看出了他言語中的瞧不起,臉上有些掛不住,“這……就是我老公和女兒吃剩下的一些飯菜啊。”
哼,你老公?你女兒?別以為他們這些下人不知道,因為朱大小姐朱橙青厭惡她,她在這個家的地位,可是連清潔工王嫂都不如。
“沒有為什么,就是得留下。”保安的臉上泛起一絲冷笑,“大小姐吩咐過,這個家的東西,哪怕是一根草,你都不能帶走。”
“可是……”張婷張張嘴,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在他冷漠的眼神里,只好作罷,憤憤的將塑料袋丟在保安室的門口。
菜湯沿著塑料袋口,淅淅瀝瀝的撒出來,將保安室門口的樓梯弄臟了。保安這下次也急了,破口大罵起來。
“你這個女人,果然就跟別人說的似的,蛇蝎心腸!活該死了丈夫,得嫁到別人家做小的!”
這些話像是毒針一樣,一針一針的扎著張婷的心臟。她不求繼女像兒子一樣,把自己當做母親,可就算是對待普通的長輩,誰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你……你真是太沒有教養了!”她這樣斥責著保安,誰知道對方將自己推出去,硬生生的將自己趕出了朱家的大宅子。
張婷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略有皺紋的臉,緩緩地滑下來。
陰冷破舊的小巷,一個十五六歲的小男孩兒正坐在自家門口,手里是一本被翻的磨破了封面的《三國演義》。
“五子,媽不是讓你進去等嗎。”張婷看到男孩兒,慈愛的目光不停地打量著他。
自己嫁到了朱家,朱家父女不允許自己帶著兒子五子過去,她只好讓兒子住在他們原來租住的小破屋子里。
原來有幾次,她看朱家吃剩下的飯菜太多,就算家里養了狗,可這些東西還是被傭人們看也不看就倒掉了。張婷心疼糧食,就有幾次偷偷將這些飯菜帶回去給兒子吃。
可是不知道是哪個嘴碎的傭人,看到了這些,嚼舌根,把她帶走剩菜剩飯的事情告訴了朱橙青。
“五子,媽對不住你……”張婷的語氣充滿了自責,“被朱家大小姐給發現了,媽就沒給你帶。”
雖然將實話告訴了兒子,但她還是怕兒子擔心,自動將被朱橙青和保安羞辱的事情給省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