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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是掩藏一切不光明事務最好的介質。
禹陵國皇城郊外是一片連綿的山,叫云安山,看似并無特別之處,實則山內別有洞天,堅硬的山體被巧妙地挖空了,誰也想不到這座山中竟駐扎了一支五萬人的軍隊。
五萬之眾,并不是一個小數目,這么多人吃喝拉撒,還要加緊操練以備不時之需,怎么可能不引起一點懷疑?可是隱藏在云安山的人沒一點擔心,因為憑借著山中設置的精妙機關,絕對能讓來人有去無回。
可今晚來的人,卻不是普通人。
一陣陰風過,西北入口值守的孟隊長一陣哆嗦,問自己的副手小鄭道:“有沒有看到奇怪的人經過?”
仔細聽去,只能聽到外面淅瀝瀝的雨聲,正是春雨貴如油的時節。
“隊長你餓昏頭了吧?有人經過,咱會看不見?”小鄭奇道。
這倒也是,為了便于管理,每個洞口僅能容納一人通過,有人經過他們絕對不可能發現不了。
孟隊長一細想便松懈下來,這才發現小鄭話語中的調侃之意,不由得黑了臉,一巴掌拍在小鄭的后腦勺上,罵了句:“兔崽子!”
過于匪夷所思,以至于他們誰都沒發現身后干燥的石壁上,印上了銅錢般大小的一塊水漬。
來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身行極快,在忽明忽暗的通道一閃而過,形如鬼魅,仿佛那些精妙的機關不存在一般。
但馬有失蹄,人有失手。
就在來人即將到達山腹之地時,狹長的通道中突然躥出一只不明活體,讓他不得不頓住了步伐。
此活體不過成年男子巴掌大,通體雪白,肥嘟嘟的,長得極為像鼠,卻有著毛茸茸的尾巴。
小家伙速度極快,卻在即將撞上來人時及時停住,兩個后爪抓住石壁上的木杠,豆大的黑眼珠滴溜溜地看著來人。
黑衣人目光掃過那指頭粗且磨得圓潤的木杠,明白眼前這個小家伙估計是這里的主人養的。
就在黑衣人觀察它的時候,小家伙顯然也對他來了興趣,毛茸茸的耳朵一動一動的,黑豆眼甚至看他看得有點斗雞狀態了,顯得十分呆萌可愛。
世人甚少敢用這么直白的目光看他……
黑衣人心念一動,右手便直直得朝那小家伙抓去,卻忘了危機四伏的機關。
“嗖……”頂上石壁縫隙里鉆出無數箭支,箭鏃幽綠,一看便知淬了劇毒,想來是他停頓時觸動了地面的機關。
心知今晚不能達成目的了,黑衣人有一瞬惱怒,萬好的機會,竟被一只蠢物破壞了。
但此刻他不得不費心神來對付這些毒箭。
日漸腐朽的禹陵國,竟還暗藏機關高手,瞧這些箭射來
時刁鉆的角度,可不是一般人能設置出來的。
機關連著警報系統,就在箭出匣口的一剎那,隱藏在山體內的人都知道有外敵侵入了。孟隊長和小鄭面如死灰。
可那只呆萌鼠卻不管這些,只知道這個新面孔上躥下跳躲箭的舉動愉悅了它,額……好吧,來人黑布遮面,它并沒看到臉,但這不影響呆萌鼠的樂子。
只見它在木杠子上樂得手舞足蹈的,偶爾還發出“咯咯”的聲音,就好像人類的嘲笑聲般。
奇怪的是那些毒箭怎么射,都射不到呆萌鼠的身上,準確地說不會射到木杠周圍。
黑衣人惱羞成怒,一不注意,一支毒箭擦著他精壯的手臂劃過。
呆萌鼠更加樂不可支,甚至還變戲法似的從屁股后面拿出一朵紫色的干花,細細咀嚼起來,大有人類磕著瓜子看戲的姿態。
盡管黑衣人身子似有些搖搖欲墜,可他流露在外的狹長鳳眼微瞇,凜銳的殺意畢現。
呆萌鼠豆大的眼珠子和這股殺意頓時對了個正著,一驚之下它嘴中剩下的半朵干花掉落在了層層疊疊的箭簇之上,兩只毛茸茸的耳朵不停地前后抖動著。
下一秒它轉了個向,用肥碩的屁股對著黑衣人,就在黑衣人向他抓去時,竟以極快的速度順著木杠向深處躥去。
這黑衣人也不是個蠢的,當下“唰唰”幾下砍落一波箭雨,提起真氣一個翻身,竟如鬼魅一般橫趴在石壁上,順著細小的木桿追著呆萌鼠而去,也躲過了凌厲的箭陣。
半刻鐘后,呆萌鼠驚魂未定地撲倒在自家主人的懷里。那個人太可怕了,中了箭還跑得飛速,差點抓到它,差點小命休矣。
“小七,你又瘋哪里去了?”主人把這只叫“小七”的呆萌鼠從自己懷里扯出,一手托住它肥碩的身體道。
小七豆大的眼珠從主人鼓鼓的胸口劃過,鼠眼里有一絲懊惱,隨即對著主人一陣“吱吱嘰嘰”的比劃起來,大意是說:有個黑衣人闖進來了,武功很高,這人對它很壞,要抓它烤肉吃。
在比劃到黑衣人蒙面時,小七扯過主人的衣袖遮住自己的嘴,只余豆眼滴滴地轉。比劃到黑衣人中箭時,它竟一爪捂住另一爪,還夸張地向旁邊倒去,卻忘了主人的手實在嬌小,沒那么多地方供它發揮,差點摔到地上去。
最后以爪遮眼,無限委屈,它小七什么時候被人這么追殺過?
“呵呵……”女子見它賣萌,淡淡笑出聲來。
遠處右使的目光從手舞足蹈的小七轉到女子身上,看到那張明媚的笑臉有瞬間的驚艷,但隨即厭惡的情緒涌了上來,這女人就是憑她的美色迷惑了主子罷。
“左使大人,你還有閑情逸致逗弄這只老鼠。”右使繃著
臉不悅道。
指的是外敵闖了進來吧。
左使在轉身的剎那已收回了臉上的笑意,只見她肌膚勝雪,眉眼如畫,偏偏看似慵懶的眸中隱含著幾分凌厲,使她絕美的臉上透著幾分英氣。
“它叫小七。”左使糾正道。
隨著她語畢,小七一反剛才的委屈呆萌,老鼠頭高高昂起,豆眼朝天,整個一傲嬌樣,只是雪白的毛發因為逃命而凌亂不堪,有些地方甚至沾染了泥巴黑呼呼的,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右使看著一本正經的一人一鼠,繃著的臉更加僵硬起來。明明他每天操練士兵功勞最大,主子卻讓這個女人做了左使,左為尊右次之,自己硬生生矮了半頭,屈居右使之位,連帶著她的這只臭老鼠也趾高氣揚的。
想到主子對這女人的態度,右使不得不壓下怒氣,拿公事壓人道:“云安山闖入了外人,左使不需要前去查看嗎?”
讓他跟一只臭老鼠打招呼?門都沒有!那不是把自己降到了畜生的位置?
左使卻不以為意,也對右使的說辭絲毫不緊張,小心地把小七放到自己肩膀上,才淡聲說道:“右使不必焦急,剛才小七與本座說了,那人中了綠鳶之毒,左右活不過今晚。”
綠鳶,西域傳來的一種植物,花朵提煉物有劇毒,中毒者一個時辰之內必毒發身亡,關鍵此毒無解。
右使聽罷稍稍放了心,畢竟云安山的秘密若是曝光,他和所有的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小七身上臟了,本座先帶它去梳洗,右使請自便。”左使不欲與他多說,帶著小七就往自己的石屋走去。
小七聞言,豆眼中閃過一道光亮,站立在主人的肩頭威風凜凜地與右使錯身而過,小小的鼠頭高傲地別轉過去,還若有似無地吐了口氣,就像人“哼”了一聲一樣。
再通靈也是只老鼠!被小七鄙視了的右使氣得七竅生煙,卻不敢如何,最后只能悻悻離去。
一進入石屋,小七隨即不淡定起來,主人,這里有那個壞人的味道!
還真是個聰明的。左使嘴角微勾,邁著輕盈的步子往自己的床前走去。云安山的人也就三塊地方去不得,她、右使以及背后主子的石屋,而她這里也就那床幔后能藏人了。
“嘩啦”一聲,石青色的床幔被左使重重地撩起,果不其然看見了那個黑衣人。
小七對著他就是一陣齜牙咧嘴。
可黑衣人卻無力再追殺它,露在外的眼睛周圍青黑一片,顯然毒素已侵入五臟六腑,回天乏術。
只是那雙鳳眸依舊凌厲,讓兇悍的小七止不住一陣哆嗦。
左使冷艷一笑,毫不客氣地扯掉了他的面罩。
怎么會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