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男人高大的背影,阿離靈動的大眼睛劃過一抹失落,皇甫玥銀鈴般清脆的稚氣嗓音從玄關(guān)處傳來:“表哥,你來這里,姑姑的藥箱在這兒,我們來扮家家酒……”
阿離回眸望去,注意力轉(zhuǎn)移,低落的情緒瞬間高漲,興奮的朝玥兒揮揮手:“玥兒,我來了……”
正欲離去的那抹高大身影倏然停頓,邁出的腳步懸在空中數(shù)秒才緩慢落下,南宮龍澤不由自主的回頭望去,此刻阿離已經(jīng)奔到了玄關(guān)處,和皇甫玥一起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男人覺深邃幽暗的黑瞳閃爍著異樣復(fù)雜,腦海里斷斷續(xù)續(xù)閃過無數(shù)零星畫面,似隱忍著胸腔快要迸爆出來的激動情緒。
緩緩,抬起大手,男人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那一股腦兒涌上頭的血液流竄得緩慢點(diǎn)兒,他需要一點(diǎn)時間細(xì)細(xì)的來消化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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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回到慈心宮的皇甫羽晴剛給太后娘娘換好了藥,只聞寢宮外傳來丫鬟的通傳聲:“太后娘娘,平南王在外求見。”
“哦,是澤兒?快請平南王進(jìn)來說話……”太后娘娘眸底閃過一抹惑色,南宮龍澤這么晚過來探望并不多見,不知所為何事?
房門被人一把推開,只覺得眼前恍過一道銀光,男人風(fēng)姿綽約的欣長身影從背光處徐徐踱步走來,隨著他跨入門檻,臉部的輪廓逐漸顯現(xiàn),雕刻一般的俊美五官,梭角分明,一雙鳳目出奇的冷峻和高貴。
南宮龍澤今晚的穿著顯得很隨意,舒適的青布長袍,烏黑的長發(fā)隨意的用一支墨玉簪束起,俊美絕倫的臉上,那雙比鷹隼還要犀利的眼睛閃爍著璀璨精芒。
只見薄唇微抿,唇角勾起絲絲暖意,朝著床榻的方向走去:“皇奶奶的腿傷可好些?”
“有洛大夫照顧著,哀家的腿傷已經(jīng)好多了。”太后娘娘笑應(yīng)道:“倒是你……今兒怎么這么晚過來?”
男人眸底劃過一抹幽暗深色,唇角的笑容卻是漾得更大,只是還未等他開口說話,皇甫羽晴清冷的嗓音已經(jīng)從男人身后傳來:“民婦先告退,不打擾太后娘娘和平南王說話。”
“等等——”南宮龍澤醇厚低沉的嗓音脫口而出,制止了正欲退出房間的皇甫羽晴。
女人回眸疑惑的望向他,斜倚在床榻上的太后娘娘眸底亦劃過一抹疑色,看來南宮龍澤這一趟確實不是那么單純,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這么晚來看皇奶奶,其實是有一事相求。”南宮龍澤唇角勾著笑,凝向床榻上的老人,嗓音無比溫柔,不禁讓太后娘娘眸底的疑惑更深了,看看他,再看看皇甫羽晴,能夠感覺到男人之所以這么晚出現(xiàn)在這里,和皇甫羽晴脫不了干系,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
“你這小子,來看皇奶奶還不忘要占點(diǎn)便宜,說吧……有什么事兒要求我這個老婆子。”太后娘娘略帶戲謔趣意的淡淡道,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男人臉上的表情。
“我這兩日胸口痛得厲害,只覺得應(yīng)該是上次在冰山落下的隱疾,身體里的寒氣未褪盡,所以……想借皇奶奶身邊的洛大夫一用。”南宮龍澤唇角依然掛著笑,說話的同時不忘回眸望一眼女人,只是女人那張丑陋的面孔卻是看不出任何情緒。
“宮里不是有太醫(yī)嗎?你小子怎么偏偏要跑到哀家這里來要人……”太后娘娘佯裝不悅的冷白他一眼,語氣卻不難聽出透著寵溺意味。
“宮里的太醫(yī)皇奶奶還不知道嗎?和洛大夫比起來,個個都是蠢貨,讓本王如何信得過他們的醫(yī)術(shù)……”南宮龍澤一臉正色,提起太醫(yī)似就一肚子的火。
太后娘娘笑了笑,將眸光投望向皇甫羽晴,輕言道:“洛大夫,恐怕還是要辛苦你。”
皇甫羽晴清了清嗓子,淡淡道:“不礙事兒,民婦現(xiàn)在就給平南王檢查。不過,平南王恐怕要先褪去外袍,方便民婦看疹。”
南宮龍澤四下環(huán)望,眸光落到那扇碩大的屏風(fēng)處,低沉道:“咳……請洛大夫挪步,到屏風(fēng)后替本王看疹。”
皇甫羽晴望了一眼距離床榻十丈開外的屏風(fēng),緊隨男人身后走了過去,她進(jìn)去的時候,男人的衣袍已經(jīng)褪去,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底衣,隔著單薄的衣料,能夠清晰感受到男人精壯流暢的肌肉線條,無一不透著性感蠱惑。
女人水眸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能夠清晰感覺到男人凌厲眸光的注視,清冷出聲:“請平南王躺上椅榻上,身體放輕松,不要說話。”
按著女人的要求,南宮龍澤緩緩躺到椅榻上,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一卷書,并未將視線落在女人身上。
見男人開始看書,皇甫羽晴僵直的身子也漸緩松緩下來,面色肅然的伸手探向男人的胸口,水眸微閉靜靜的聆聽胸腔內(nèi)的細(xì)微聲響。
拿著書卷的男人,那雙深邃幽暗的鷹眸越過書卷的邊緣,偷偷睨望向那個正專心致志為他看病的女人,明亮的燭火下,女人腦袋微偏,只留給男人一記側(cè)面輪廓,男人泛著精光的銳鷹眸落在女人細(xì)嫩光滑的耳部,從他的角度望過去,正好看見女人耳后根處的那顆綠豆大小的紅痣,這一瞥則讓男人的身體倏地變得僵直。
“請平南王放松點(diǎn)兒,你這樣繃著身子,民婦沒有辦法給你檢查……”皇甫羽晴秀眉微蹙,剛才細(xì)細(xì)的聽了一會兒,卻并沒有察覺到有什么可疑之處,可是男人說身體難受應(yīng)該不假,難道是她有疏漏之處?正想仔細(xì)再聽一遍,卻感覺到男人的身子緊繃起來。
“本王突然感覺……心口……好痛!”南宮龍澤眉心緊蹙,一手拿著書卷,另一只粗糲的大掌則捂向胸口,面露痛楚之色。
皇甫羽晴眸底劃過一縷驚慌,柔荑覆上男人的大手,緊張出聲:“平南王指的是哪里痛?是這兒嗎?怎么個痛法?是一陣一陣的痛,還是絞痛?”
“呃……這會兒……好像又好些了!”男人的眉頭緩緩松開,深邃的眸光淡淡凝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面孔,醇厚低沉的嗓音也漸漸變得平緩。
雖然男人的臉色放松下來,可是皇甫羽晴卻沒有辦法輕松下來,水眸劃過一抹疑惑,難道真的是上次在冰山受的凍傷留下了隱疾?
“王爺堅持一段時間用草藥泡腳,應(yīng)該就無大礙了。”皇甫羽晴低垂眼斂沉思了好一會兒,終于想到了適中的方法,若是男人身體里果真殘留著寒毒,便能治愈,若病因并不在此,對他的身體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為什么是‘應(yīng)該就無大礙了’?難道洛大夫也不難確保能夠痊愈?”男人面色平靜無瀾,深邃銳利的眸光卻是透著犀利,直勾勾的盯著女人的臉。
“因為民婦現(xiàn)在還無法給王爺確診,所以暫且只能先采用藥草泡腳的方式治療,以免延誤病情。”皇甫羽晴倒也不加隱瞞,落落大方的承認(rèn)了自己沒能診斷出男人的病情。
聞言,只見男人幽暗的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慵懶的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副頭痛表情,幽幽出聲:“既然如此,那從今晚就開始治療吧。洛大夫可以去準(zhǔn)備了……”
皇甫羽晴水眸閃爍著疑惑,沒理由查不到病因啊?可是男人似也沒有理由逗她玩吧?這也不是他一向處事的風(fēng)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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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忙得是如火如荼,僅隔著十丈之余的太后娘娘卻是沒有半點(diǎn)動靜,皇甫羽晴讓丫鬟幫忙將水桶抬起屋里,自個兒則準(zhǔn)備好姜艾灸備用。
女人將準(zhǔn)備攪拌碎的姜艾灸倒進(jìn)木桶,躺在椅榻上的男人在她走進(jìn)屏風(fēng)的這一瞬,不動聲色的把手上的書卷稍微舉高了些,正好擋住女人投望過來的視線。
“平南王,可以泡腳了。”皇甫羽晴出言提醒。
“嗯。”男人低沉的應(yīng)聲從書卷后傳來,卻依然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皇甫羽晴皺了皺眉頭,原本就已經(jīng)時候不早了,這男人不肯回自己的行宮泡腳也就罷了,動作慵懶慢騰的惹人恨,隔著厚重的書卷,女人再次提醒道:“熱水已經(jīng)備好,平南王現(xiàn)在就可以泡腳了。”
女人的這一聲出,只見男人依然將臉埋在書卷里,低沉哼應(yīng)了聲,緊接著抬起一只腳。
盯著他抬起的那只腳,皇甫羽晴水眸閃過一抹異色,這男人的意思不會是讓她幫他脫鞋吧?還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王爺,只是……她并不是他的丫鬟。
懸在空中的腳半天沒有動靜,男人這才緩緩移開手中的書卷,鷹眸睨向女人,看似疑惑的深凝她一眼:“不是說泡腳嗎?”
“民婦是大夫,不是丫鬟。”皇甫羽晴冷眼對凝上男人的目光,冷冷出聲:“王爺若是再不脫鞋泡腳,水恐怕就要涼了。”
男人面色看似微微一怔,卻是什么話也沒有說,將手里的書卷放在椅榻把手上,眼斂低垂,不疾不緩的彎下腰去,自個兒利落的脫去了鞋襪,撩起褲管,將腳泡入熱水桶里。
“唔——”男人突然皺了皺眉頭,大手捂向胸口。
“王爺怎么了?胸口又痛了嗎?”皇甫羽晴的眉心隨著男人的動作也緊緊蹙成一團(tuán)。
“不礙事。”南宮龍澤眼斂低垂,沒有抬頭,捂著胸口的大手揉了揉,緩緩松開。
皇甫羽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長嘆了口氣,俯身在男人腿邊蹲了下來,捋起袖管,還未等男人回過神來,小手便已經(jīng)探入木桶內(nèi),握上了男人的大腳。
“你……你這是干什么?”南宮龍澤眸光一驚,微微怔愣,女人此舉出乎他意料之外。
“人的腳底有很多穴位,相對應(yīng)的掌控著我們的五臟六腑,民婦現(xiàn)在就按著穴位給王爺按按,一會兒按到哪兒王爺若是痛了,記得吱一聲,或許能查出王爺?shù)牟∫虺鲈谀膬海 被矢τ鹎缫荒樥J(rèn)真表情,食指中指并攏,在男人腳底摸索著穴位并試探著輕輕按壓,一邊按壓的同時,一邊不停的詢問男人的感覺。
“按這里……王爺會不會感覺到痛?”皇甫羽晴望向男人,男人先是點(diǎn)頭,又是搖頭。
問十次起碼就有九次是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不禁讓女人的眉心皺得更緊,也漸漸失去了耐心,小手從木桶里拿出來,一臉正色的凝對上男人的臉,肅然出聲:“平南王這是在耍民婦玩嗎?痛還是不痛你都不能篤定的做出回答?”
面對女人的質(zhì)問,南宮龍澤面色平靜如初,醇厚的嗓音鏗鏘有力:“本王自幼習(xí)武,耐受力原本就與常人要強(qiáng),洛大夫捏的力道都是本王能夠忍受的,所以本王也不知該作何回答才算是正確的。”
聽了這么一說,似又有幾分道理,皇甫羽晴原本到了嘴邊的一堆訓(xùn)斥的話都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又生生了咽回肚子里。
“平南王泡完腳后,民婦再給你試試針灸看看……”皇甫羽晴淡淡丟下這句,便出了屏風(fēng),不難想像一定是去準(zhǔn)備扎針灸的銀針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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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羽晴走出屏風(fēng),意外的發(fā)現(xiàn)太后娘娘依然斜倚著床背,還沒有睡覺。
對視上女人的水眸,太后娘娘嘴角揚(yáng)起一抹慈祥暖笑:“洛大夫辛苦了!”
“太后娘娘還沒睡呢?是……我們吵到您休息了吧?”皇甫羽晴眸底劃過一抹歉意,像太后娘娘這樣年紀(jì)的老人,原本睡眠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房間里還有動靜,自然就更不能入眠。
“忙你的吧,不用管我老婆子,年紀(jì)大了都是這樣。”太后娘娘輕松一笑,催促著皇甫羽晴繼續(xù)去忙她的。
水眸劃過一抹復(fù)雜,皇甫羽晴找出銀針盤再次進(jìn)了屏風(fēng)另一側(cè),只見男人已經(jīng)擦干了腳,木桶也讓丫鬟抬走了,女人走到椅榻旁坐到矮竹凳上,面無表情掰直男人曲立的小腿,讓他的小腿和腳都落在她的雙膝上。
女人的小手扶著男人小腿前骨,低沉道:“王爺試著朝身體的方向勾腳尖,盡最大程度去做。”
南宮龍澤雖不明何意,卻也沒有怠慢,放下手中的書卷,按照女人的指令朝內(nèi)勾腳尖,因為女人要求是最大程度,所以男人暗暗咬咬牙,用力朝身體的方向勾,突然悶哼一聲,皺起了眉頭,大概是因為用力過猛,腳突然抽筋了。
只聞女人冷冷的聲音傳來:“誰讓你用這么大力了?”
男人臉上劃過一抹尷尬,明明是她說要盡最大程序去勾腳,現(xiàn)在卻又責(zé)怪他用力過猛,這種事情到底該找誰評理去?
“疼嗎?”女人清冷的聲音緩緩傳來,手里的銀針已隨著這一聲扎入男人腳底的穴位里。
“不疼!”南宮龍澤幾乎連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話說完了似意識到了什么,抬眼正好看見女人正斜睨向他,那雙靈動如水晶的明眸,似在警告男人認(rèn)真配合她的治療。
那雙明亮的水眸讓男人眸光有瞬間的恍惚,微微怔愣后,訕訕地摸了摸額頭,顯得有些不自然的改口道:“是有點(diǎn)疼,不過……本王可以忍受。”
皇甫羽晴忍不住賞了男人一記白眼,清冷的嗓音緩緩逸出:“如果平南王真想醫(yī)好身體的隱疾,就請認(rèn)真配合民婦的治療,身體有什么異樣反應(yīng)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這樣才有助于民婦盡快弄清楚病因。如果平南王只是一昧的逞英雄,那民婦建議,還是趁早放棄治療吧。”
女人說完,手里的銀針已經(jīng)全數(shù)扎在男人的腳底,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看著還有些讓人感覺慎的慌,再度側(cè)眸望向他,似在等著他的回答。
接收到女人眸底的較真勁兒,南宮龍澤低垂眼斂,似想了想才緩緩抬頭,望著女人一本正經(jīng)道:“洛大夫教訓(xùn)的是,本王愿意配合治療。”
對于男人主動認(rèn)錯的態(tài)度,皇甫羽晴眸底閃過一抹驚詫,顯得十分意外,不過面色卻依然保持著淡定自然,凝望著男人的俊顏,緩緩點(diǎn)頭:“既然平南王肯配合,那民婦也再花費(fèi)一些時間來細(xì)細(xì)琢磨琢磨,看看是不是疏漏了什么……”
女人瞥了他一眼,隨即垂眸,繼續(xù)自己的事,卻能夠感受到,男人的鷹眸一直盯著她看,或許是想看看她究竟是如何給他治療的,可是那炙熱的眸光卻是盯的女人很難受。
約摸過了兩刻鐘后,皇甫羽晴收針去灸,手法輕柔,口里交待著:“從明日開始,平南王最好是白日過來的好,太晚了……影響太后娘娘休息。”
“可是……本王白日里怕是抽不出空閑!”男人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異色,緩緩坐立起身體,頓時拉近了與女人之間的距離,醇厚的嗓音在女人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