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場前,一眾佛、道修士俱都被這一場純粹的法寶比了,尤其是在楚御坦言他所祭出的那口巨大古鐘竟是鎮(zhèn)壓鴻蒙的先天靈寶混沌鐘之后,幾乎所有人全都在這一瞬間為之木然。
人間界竟是存有這等先天靈寶,未飛升前居然也能祭動這等便是地仙都未必能夠驅(qū)動的靈寶!
煉寶閣宗主這才轉(zhuǎn)世重修多少年啊!他究竟是用什么法子修煉的,竟能達至此等境界!
除了驚嘆還是驚嘆,經(jīng)此一戰(zhàn),楚御卻是真正奠定了他在中土修真界內(nèi)大宗師的地位,不再只是以前那個世所公認的煉寶宗師。
望定頹然降下身形的無憂真人,楚御淡淡道:“你輸了,你應(yīng)該知道該怎么做才是……”
無憂真人仿佛在瞬間蒼老了十多歲一般,眼中滿是絕望之色,聞得楚御所言,默然垂首,仿似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本真人輸了?先天靈寶…….哈哈……人世間當真有先天靈寶的存在……”
楚御看著無憂真人那副悲笑難明的古怪神情,似是心中有所明了,原先設(shè)想好的一番措辭卻是被他自己全盤推翻了,更是將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本是煉寶閣傳人,當初卻是為何要叛出師門?”
無憂真人似乎也是沒料到楚御會有此一問,怔了怔,紅著雙眼抬首道:“都是千年的事了,我不想再提……”
“你的好強心我算是見識過了,倒不如讓我來猜猜你叛出煉寶閣的原委如何?”楚御一反常態(tài)的淡然道。
“哦?倒是不妨說來聽聽。”
無憂真人近千年來一心想著如何一雪前恥,鞭策他拼命苦修與鉆研的動力幾乎全都源于想要以自身所研究的煉寶手段贏過煉寶閣的嫡系傳人,證明當年他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諸界上下,仙神鬼怪,妖魔人佛,盡都是唯本心行事地生物,無論是誰都有心中癥結(jié)的存在,除非能夠證得那無上混元道果。能夠?qū)⑹篱g諸事盡數(shù)掌控于手,方才堪稱一個萬法皆通的“悟”字。
無憂真人當年叛出煉寶閣時只是一個分神期修為的修真者,他也有私心,他的好強個性亦是及到今時今日都未能有所淡化,這是人的本心所指,亦是心魔地根源所在。
這些年來支撐著他的唯一動力就是要憑借個人的努力勝過煉寶閣一脈。亦是他從叛出煉寶閣之后始終想著的一件事,無論是當年創(chuàng)建煉器宗,亦或是毅然選擇了不飛升修散仙,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而此刻這一最終目的被楚御徹底破碎,無憂真人仿似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去到了一個空前的低谷,內(nèi)心深處卻是興起一絲絲從來不曾有過地后悔念想,雖然只是些微。且十分的模糊,但卻的地確確的存在著。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千余年前第六代祖師親傳弟子唯有二人。你是其中之一。”
“正是如此。”無憂真人嘆道。
“你的大師兄,出任了煉寶閣第七代宗主,對于這一點,想必你心中不服許久了才是。”
對于煉寶閣的過往歷史,楚御雖說未必全都清楚,卻是憑借著他對無憂真人行為的一番分析,猜出了一個大概,心中已是漸生另外一個打算的他,此刻仍自繼續(xù)道:“既是不服。你又不肯屈居人下,算來算去,最后也唯有叛出師門一途了……”
無憂真人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光彩,神情蕭瑟道:“你,應(yīng)該是十六代吧,想不到煉寶閣一脈竟是出了你這樣一個全才,說得不差,我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何必呢!”
楚御眉頭舒展,長嘆一聲,似是沖著無憂真人在說,又似自言自語,語氣之中盡含惋惜之意。
“何必呢!”無憂真人喃喃重復(fù)著這三個字,心底深處的那絲悔意漸漸明晰起來,一時間,他心思卻是被勾回到千年前的煉寶閣生涯,“從幼時被師尊領(lǐng)上山門悉心教導(dǎo),又是到當年師尊親口言明宗主之位將會傳給大師兄地那一場景。自己何必過得如此痛苦呢!一切的一切全都緣于心底深處的那份好勝要強……”
“自從叛離煉寶閣之后,自己的所作所為,又有哪一樁哪一件是真正開心的呢!及到如今為了那份該死好勝心修了散仙,捫心自問一句,自己真的沒有后悔過嗎?這一切又是何必呢!”
無憂真人心念電轉(zhuǎn),驀然長嘆一聲,似有所悟,“罷了,罷了,即便今日勝了你又如何,敗了也好,至少能讓我不再執(zhí)迷于此。”
“今日我便盡數(shù)歸還一身煉寶閣所學(xué),從此遁離中土,只等百年之后散仙天劫到來灰飛湮滅,了卻這條老命便是。”
無憂真人說罷,骨骼之間倏然爆響出炒豆子似的“噼啪”聲,臉面通紅如血,渾身劇顫,竟是逆運真元意欲散功。
這一刻,楚御斷然出手,一掌按到的無憂真人百匯穴上,灌入一股純正平和地真元緩解以及削減著他逆運真元帶來的苦果。
“無憂師叔祖,你這又是何苦呢!”
驟聞這“師叔祖”三字,無憂真人渙散的眼神驀然亮起一抹神光,不顧逆運真元散功的苦楚,顫抖著聲音道:“你喚我……喚我什么?”
“無憂師叔祖。”楚御很是認真道:“楚御特請您老人家回歸煉寶閣,就是不知您老愿不愿意了……”
“你允我歸宗……”無憂真人急促著喘著氣,眼中盡顯激動光芒,本還想說些什么,卻是因
元致使一口氣難以為續(xù)中斷了。
“無憂師叔祖,先莫說話,待我助你回本歸元,你我再敘。”
約莫過了盞差工夫,在楚御與無憂真人的雙重努力下,后者終是免了就此散功的危險,此刻的無憂真人神情之中滿是激動與疑惑,緊張地望著身前淡然含笑的楚御道:“小……宗主……先前的話你可當真?”
“自然當真,我還怕無憂師叔祖不愿呢!”楚御開懷道:“如今正值煉寶閣一脈重振聲威之時。若能得師叔祖您老人家的加入,卻是煉寶閣之幸,我之幸也。”
“可是,我曾經(jīng)……”無憂真人面露愧色,欲言又止。
“都是過去地事了,身為現(xiàn)任煉寶閣宗主。我自然有權(quán)請回您老人家重歸宗門,師叔祖又何必為往事掛懷呢。”
至此,無憂真人心結(jié)盡去,驀然仰天長嘯一聲,似是為了緩解心頭壓抑千年的積郁,復(fù)又凝視楚御肅然抱拳道:“無憂子拜見宗主!”
楚御忙不迭回禮,近前與無憂真人把臂暢快道:“煉寶閣一脈過往曾有‘閣老’一職,多為歷代宗主退位后出任。今次我想請師叔祖出任此位,還望師叔祖不棄。”
“宗主抬愛了,無憂子曾經(jīng)大錯特錯過一次。千年之后能夠再度回歸煉寶閣,已是今生無憾矣,‘閣老’之位實在太過隆重,無憂子乃是戴罪之人,受之有愧啊!”
“閣老說笑了,這一職位也唯有您老當?shù)谩!?
因一時轉(zhuǎn)念得了一位六轉(zhuǎn)散仙回歸煉寶閣,楚御此刻地心情簡直比得一件先天法寶都要好上許多。直接稱呼一聲“閣老”肯定了無憂真人在煉寶閣的地位。
要知道楚御亦是心知自己在人間界的日子不多了,一旦飛升地仙界后,人間界的事便再難照應(yīng)得到。在此之前,為煉寶閣每增加一份強大的可能,他都不會放過,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從對無憂真人地步步緊逼演變?yōu)槿缃竦恼邪仓至恕?
楚御與無憂真人的一番對話,一眾正派大佬們也都是聽在耳中,大多數(shù)人亦是為最終能有這么一個結(jié)果而感到欣慰,更有不少人心中對煉寶閣在中土修真界的地位給予了更多的肯定。別的不提,光是一名六轉(zhuǎn)散仙的存在,就足夠傲視絕大多數(shù)的修真宗派了。
“那老道我之前豈不是被白打了……”火云老道一句頗為欠扁地抱怨引得眾人一陣大笑,在楚御的介紹下,煉寶閣“閣老”無憂真人一一與在場的佛、道修士笑淡相識,到了與火云老道介紹地時候,無憂真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取了一件上品一階的防御法寶送到火云老道手中,“這位老弟,之前是本真人鹵莽了。你可莫要生我的氣,這件小玩意兒送給老弟的徒兒玩玩。”
被人摔了個大跟頭,卻是混了件上品一階的法寶,火云老道卻是有賺無賠,況且以他與楚御的交情,自然不可能還生無憂真人的氣,這老道倒是猥瑣地很,接過法寶謝過一聲后還道:“原來見面禮那么好賺,早知道老道我多摔幾個跟頭就是了,指不定我那徒兒以后就不缺法寶用了嘍。”
又自寒暄一番,定下了煉寶閣正式開山立府的大日子后,一眾正派大佬亦是紛紛告辭離去,試煉場中唯余楚御與無憂真人二人。
“閣老,你的飛劍。”
楚御取了收入九蟒凝碧鐲中地墨雨秋風雙劍遞還給無憂真人,又是變了個決印,半空中碩大的混沌鐘縮小飛入他的掌心,原先被困入混沌鐘內(nèi)世界的四件法寶全數(shù)顯形,亦是被無憂真人逐一收回。
“宗主,你這口鐘,可著實是件了不得的東西啊!”
說實在的,無憂真人無論是對煉寶制器的研究亦或是自身的修為實力都要強過楚御不止一籌,畢竟他千年前就已盡得煉寶閣真?zhèn)鳌=翊纬軌蛉绱送隄M勝出,靠地無非是個人的智計取巧與混沌鐘這件牛逼得不行的先天靈寶。
楚御聞言搖首輕笑一聲道:“不瞞閣老說,這口鐘的確是件好得不得了寶貝沒錯,只不過,我卻是沒有那份祭用其玄妙的本事……”
無憂真人聞言眉頭皺起不解道:“那之前……”
“此鐘只可祭放亦或是收回,至少目前而言,我能夠運用到的也就僅次而已,也就是之前你我收寶之決那種特定的比斗方式方才能夠起到制勝奇效了,換作與人比斗,用處卻是甚微。”
“之前絕了閣老你與法寶的聯(lián)系,倚仗的全是此鐘自成世界的本源之威,此鐘困住你四件法寶之后,我也同樣無法再祭動此鐘,若是閣老那時候再行祭出一兩件先天法寶來,我可就沒轍嘍。”
無憂真人露出一個“原來如此”地明白表情,旋而又是神秘一笑道:“宗主若有興趣的話,我倒是有一個能夠讓宗主在實力未足之前便能運用混沌鐘玄妙的法門,雖說未必能夠全數(shù)運用到此寶神威,卻是聊勝于無。”
楚御心知無憂真人對法寶鉆研的時間已有千余年,此種經(jīng)驗的積累絕對要比自己多得多,聞言不禁大喜道:“閣老果然無愧為精研此道千余載的高人,楚某但請指教。”
“指教不敢,也就是多活了些年月,多積累了點經(jīng)驗罷了,宗主若有興趣,無憂子自當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