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暖抬眼看見王麗楓手腕上那只瑪瑙鐲子,不禁啞然失笑,“你謀她性命,難道就是為了奪走這只瑪瑙鐲子嗎?”
“這瑪瑙鐲子是你哥哥送她的,你原也知道真相,可是你卻對我瞞得密不透風,枉我曾經(jīng)也對你挖心挖肺,我是錯付了心思。”王麗楓自嘲地笑了笑。
白云暖也自嘲地笑了笑,聲音雖低,卻分外清楚,她道:“你和哥哥,還有心硯,你們?nèi)嗽褪莻€死局。白家祖訓(xùn),只許娶妻,不許納妾,心硯只是個丫鬟,做不得哥哥的妾,更做不得哥哥的妻。或許你恥笑哥哥,既然不能對心硯忘情,何不為了紅顏,拋下父母,拋下祖業(yè),與心硯遠走他鄉(xiāng)?哥哥是白家唯一的兒子,是下一代藏書人,是強金閣唯一的繼承人,他肩上有使命,他不能只做感情至上的人。于是,他只能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你。你或許又恥笑哥哥,既然娶了你,為什么不能揮刀斬斷情絲,而是藕斷絲連,曖/昧不明?對妻子不能盡忠,對戀人不能盡義,哥哥是你和允姑眼中的薄幸郎。可是哥哥試過了對你好,不是嗎?他只是無法對心硯忘情。在你眼中,哥哥無情無義無擔當,可是哥哥曾經(jīng)那么想情義兩全,奈何他終究不是玩弄感情的好手,才會顧此失彼,釀成而今的局面。你怨他也好,恨他也好,哥哥和心硯情有可原也好,罪大惡極也好,他們終于是受到了懲罰,為他們的一時任性。”
王麗楓早已哭著笑了起來,她抖著雙肩,啞聲道:“你與心硯真是主仆情深,她明明錯了。你卻為她的錯尋找這么多的借口,大段大段地陳情。”
“彼此彼此,你對允姑不也是嗎?你只身回到白家。卻將她藏在王家,不過是怕我追究她害死心硯的責任而已,怕我會要她為心硯抵命,表面上看起來你是忘本,辜負了允姑的一番養(yǎng)育之恩,可又有誰知道。你心底里真正的想法是要幫她開脫。是要保護她!”
王麗楓倒吸一口涼氣,白云暖竟聰明如斯,對她的心思一眼洞穿。只怕允姑也難以料到她的這番苦心吧?可是白云暖卻一清二楚。
“婆婆說,心硯的事我該給你一個交代,雖然是允姑做的,可她終究是為了我,心硯的死,我是始作俑者,我是罪魁禍首。所以說吧,我害死了你最得意的忠仆,要怎樣才能平你心頭之憤!”王麗楓挺直了背脊,坦然地看著白云暖。
白云暖冷嗤一聲:“人死不能復(fù)生,難道我能要求你的奶娘給我的心硯抵命嗎?如果可以,你又怎么可能將她留在王家逍遙法外?說什么該給我一個交代。你明知道在我面前你根本無需交代!”
白云暖說著扭身出了書房。留下王麗楓一個人悵然若失站著。
白云暖邊抹淚邊跑到梅香塢去。里間,只有白振軒一人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他面色雪白。雙目緊閉,鼻息均勻,無比安詳?shù)靥芍0自婆虻酱睬叭ィ兆“渍褴幍氖志o緊貼在臉上,淚簌簌而落。
“哥哥,為什么我和長嫂都是好人,我們卻依然無法做一對親密無間的姑嫂?哥哥,母親說心硯身為丫鬟,卻不安守本分,是我縱了她,讓她對你存了非分之想,才導(dǎo)致如今害人害己的局面。哥哥啊,你們怎么知道個中的緣由?妹妹這一生一睜開眼便擔負了前世的血海深仇,我惟愿這一世害我的能夠得到報應(yīng),愛我的能夠百歲長命,可是為什么我一步一步小心維護,未雨綢繆,換來的結(jié)局卻是一樣的?心硯依然枉死,哥哥你依然是這樣深陷狼狽的境地。前世,你替父從軍,馬革裹尸,這一世我苦心經(jīng)營,只愿你能夠平安一生,咱們兄妹幸福和美,可是如今你卻如一個活死人般……哥哥,你告訴我到底是哪里錯了?要怎樣,怎樣才能讓心硯復(fù)活,讓哥哥你醒過來?”
白云暖伏在白振軒的床邊,哭得聲嘶力竭。
安宇夢收到溫鹿鳴的來信,便稟告了安善人夫婦倆,匆匆從河西鎮(zhèn)趕到了白家。見白振軒活死人般昏迷不醒,他除了毫無用處的安撫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辭了白云暖和溫鹿鳴,悻悻然地回了河西鎮(zhèn)。
心里一腔憂悶無處排解,便給京城的琴官去信。安宇夢也沒有料到,他只是在信中對白振軒的遭遇那么一提,琴官竟會從京城風塵仆仆地趕回來。
琴官先是趕到河西鎮(zhèn)與他會合,接著二人同到白家探視白振軒。
琴官對白振軒的情誼讓白云暖感到撼然。
白云暖因為那日與王麗楓剖心之后,二人便極少會面。不巧遇到了,也是形同陌路。她想,或許今生今世,她們姑嫂之間的隔閡都不會解開了。
而白姜氏因為白振軒的事情急出了病,自在蘭庭修養(yǎng),白振軒床前便是王麗楓長期照拂著。
琴官要探看白振軒,需得經(jīng)過王麗楓同意。白云暖自然不便出面,便由溫鹿鳴和安宇夢引了琴官去。
聽雨軒的臺基上,安宇夢送的那些繡球花早就凋零,琴官的書童黃梔、安宇夢的書童苦兒正和松塔一起搬了幾盆開得正盛的綠菊進來。
黃梔道:“這是相爺賞我們相公的,相公特從京城隨車運回來,送給白小姐。”
白云暖坐在廊下長椅上,招手讓黃梔過去,問了一些關(guān)于琴官在京城的景況。
黃梔道:“一切都好,相公現(xiàn)在是京城梨園這一行里的翹楚,沒幾個能贏過他的,太出挑了也招同行嫉妒。”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一個人風頭太盛,難免招忌恨。”白云暖回應(yīng)。
黃梔卻并不擔憂,笑道:“不過我家相公倒也不懼怕什么,自有相爺替他擋風遮雨,保駕護航呢!”
白云暖抿了唇,苦笑地點了點頭。
黃梔又道:“只是有一樁,相公覺得不太順心。”
白云暖正要問黃梔,何事令琴官不順心,卻見喜伯匆匆來稟報說:“啟稟小姐,外頭來了客人,指名要見小姐和少爺,少爺現(xiàn)如今的狀況,不能見客,夫人讓小姐去蘭庭見一見這位客人。”
白云暖心下狐疑,不知這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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