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終於回來了?!表n若薇還沒下馬婉兒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了過來,嗓子都嚎啞了。
韓若薇心裡有點(diǎn)感動,柔聲道:“我沒事,我沒事,別哭了?!彼π履系氖痔埋R來,又道:“大哥大嫂呢?”
婉兒好像有一瞬間的瑟縮,突然在韓若薇面前跪了下來。
“你這是幹什麼?”韓若薇不解,忙彎腰去扶她,當(dāng)即抽了一口冷氣,又瞬間站直了。她一手揉了揉腰,好像半身不遂似的彎下雙膝要將婉兒拉起來。
“快起來,這事又不怪你。”
婉兒卻只顧搖頭,這時候只見房門打開了,林寶端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見到她略微詫異,還是走了過來。
看清托盤上的藥,韓若薇柳眉輕蹙:“怎麼回事?誰受傷了?”
婉兒一把抱住韓若薇的雙腿抽噎道:“是大少爺,他聽到你被劫持的消息失手打碎了杯盞,劃傷了手,大夫人她,大夫人她……”
韓若薇嘆了口氣,道:“你先起來,這不怪你。”
她心道,想必是大嫂見了血昏了過去,可這時卻聽見房內(nèi)傳來一陣笑聲。是韓書諾的聲音,那笑意中滿含悲涼,韓若薇面色一變,忍受著腰間的疼痛朝房間奔了過去。
婉兒、林寶呆愣在原地,半晌纔跟了上去。姚新南一腳踹開房門,在看清房內(nèi)景象的時候,兩人俱是一驚。
只見房間內(nèi)韓書諾一手握住瓷片,臉上甚至帶著笑,只是那種笑容只看一眼就讓人全身發(fā)冷,他一隻手上纏著紗布,因爲(wèi)用力那潔白的紗布早已被血跡染得通紅,他手中握著一塊瓷片,就抵在那披頭散髮的婦人的頸間。
“大哥,你幹什麼?”韓若薇大驚,韓書諾喝道:“別過來!”
“韓大哥,你……”見他情緒激動,雙眼充血,姚新南上前一步拉住韓若薇的胳膊,低聲道:“韓大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麼?冷靜一點(diǎn)。”
此時婉兒與林寶也跟了過來,站在門口面色驟變,一動也不敢動,婉兒又開始無聲落淚。
韓書諾呵呵笑起來,他的頭髮散亂,髮簪早已不知被丟在了何處,整個人頹然的坐在牀邊,眼神卻極爲(wèi)明亮,
他掌中握著的瓷片嵌進(jìn)掌心,鮮血順著瓷片滑落下來,低落在女人雪白的臉上,脖頸上。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頹然道:”我自問這一生沒做過任何壞事,一直謹(jǐn)遵先生的教導(dǎo),爲(wèi)人謙和,從不恃強(qiáng)凌弱,可是老天爲(wèi)什麼這麼對我?“
“平珊性情溫柔似水,連說話都不會大聲,可是我們爲(wèi)什麼落得今日的下場?“韓書諾聲聲泣血,字字血淚:”薇薇,你知道我和你大嫂有多期待我們孩子的降生?我們什麼都準(zhǔn)備好了,可是,可是……“
韓若薇沉默,她當(dāng)然知道韓書諾與大嫂有多期待這個孩子,尤其是大嫂,她本身是孤兒,格外珍惜與自己有血緣關(guān)係的孩子,期待他的降世。
韓若薇還記得那時候大嫂給未出生的孩子準(zhǔn)備了很多東西,衣服、鞋子、各種各樣的小玩具,所有她能想到的全都準(zhǔn)備了。
韓若薇那段時間極愛往她那裡去,因爲(wèi)那時候的大嫂比平日裡更加溫柔恬靜,待在她身旁非常舒服。
就連大哥也不願意離開大嫂身旁一步,總是守在她身旁,兩人說說笑笑,想象著未降生的孩子的模樣。
韓書諾道:“孩子肯定像你,溫柔,善良又漂亮。”
大嫂邊刺繡邊笑道:“還是像你的好,英氣。不會被人欺負(fù)?!?
韓書諾道:“有誰敢欺負(fù)我們的孩子,看我不活剮了他?!贝笊┬χ蛔〉?fù)u頭,眼神卻越來越亮。
韓若薇就在一旁捂著眼睛大叫:“哎呀,這裡有人秀恩愛啦?!毙\(zhòng)人笑鬧成一團(tuán)。
盼望著,盼望著,臨盆的日子終於到了,韓書諾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韓若薇當(dāng)時爲(wèi)了緩和他的緊張,扮著鬼臉逗他,安慰他說不用擔(dān)心,一定母子平安。我們的韓遙一定是個健康的小娃子。韓瑤是大哥想破腦袋終於確定的名字。
瑤,美玉也。無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一樣合適。
她記得那天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哭喊聲響成一片,產(chǎn)婆說:“夫人大出血,保大還是保小,韓少爺,您做個選擇吧?!?
——保大還是保小。多麼殘忍的問題,一個是最愛的妻子,一個是心心念念期盼了這麼久、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捨棄那一個都是錐心蝕骨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