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錦的步子格外沉穩,徑直向著門口的方向而去,小廝跟在他的身后,絲毫不敢怠慢。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小廝的步子頓了一瞬,輕聲開了口:“四皇子……”
穆云錦的步子沒有停頓,依舊往前,只是輕聲應了一句:“說。”
“四皇妃在前廳布了早食,您要不要……”去吃點三個字還未出口,小廝的步子便因為穆云錦的陡然停下而僵在了原地。
視線緩緩扭過,看向了往前廳所去的方向,看不分清穆云錦的情緒,收回視線,穆云錦的步子重新邁出:“走吧。”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聽不出任何的異樣。
小廝再未作聲,徑直跟在穆云錦身后往府外走去。
步子重新邁出的一瞬,穆云錦只覺得自己的心頭猛地顫了一瞬,那情緒稍縱即逝,還未被他抓住,便消散地一干二凈。
前廳上,杜飄靈一人端坐在桌前,神色平平。
桌上,早就是擺好了早膳。
喜鵲站在她的身后,頭微微垂下,視線卻是時不時地看向杜飄靈,一雙眸子里,有著她自己的小情緒。
不過片刻的功夫,雪雁便從外頭走了進來,自打那日被杜飄靈狠狠甩了臉面后,雪雁對于杜飄靈,面上的情緒收斂的極好,好到杜飄靈險些就要誤以為她是真的服了自己。
“四皇妃,四皇子出府了,今日早膳便不過來同四皇妃同用了。”雪雁向著杜飄靈的方向鞠了一躬,開口道。
聲音很是恭敬,也是沒有了往日那般的隱隱的不服,便是那以往能透露出雪雁小情緒的手中動作,也是格外規矩。
聽到雪雁的話,杜飄靈的眉眼重重眨了一瞬,旋即,已是抬起手,拿起了湯匙,聲音淡淡然道:“知曉了。”隨后,便開始吃起了早膳。
雪雁動作恭敬,退到了杜飄靈的身后,同喜鵲站到了一起。
喜鵲心思細膩且為雪雁的姐姐,自是一眼便看了出來,雪雁的深埋在眼眸底下的深邃情緒。
杜飄靈的動作不急不緩,依舊如往常一般開始用早膳。
不知從何時開始,每日早膳,皆是穆云錦和杜飄靈兩人同用。
兩人共坐一桌,雖是沒有多的話將,只是靜靜地食早膳,卻也是在日日如此后,變得習慣了彼此。
莫名地,杜飄靈只覺得今日的粥,好似也變得有些澀口無味了。
視線垂下落在了那粥碗中,心頭,是一聲深深的嘆息。
馬車行的并不快,穆云錦坐在馬車中,倚靠著軟枕,閉著目休憩,耳邊,卻是四周的聲音一個都不落下。
小廝在前頭駕著馬車,視線看著四周那絡繹不絕的人,心頭多多少少都有些疑惑,平日里,這條路可是不會有這么多人的。
看著些人走去的方向,好似是……北街?
“老李頭,今日這是怎么的了?大伙兒這是往哪里去啊?”一個老伯的聲音格外有力道響了起來。
被喚作老李頭的是個年齡更大的老伯,聽著那人叫住自己,急匆匆的步子也是停下,聲音里明顯有些急切:“老張,你還不知道啊?那北街的糧鋪子今天開始高價收糧啦!”
“高價收糧?”姓張的老伯身子瞬時就從攤子后面走了出來,疑惑的眉頭高高皺起,看向老李。
“可不是嘛!那價格,真心高!人家糧鋪還說了,若是不想要銀兩,也可以去換一些過冬的物件!”說著老李揚了揚自己手中的糧食袋,“哎哎,我不跟你說了!我可要趕早去了,人家說是只收三天!去晚了,怕就是什么都沒有嘍!”話音剛落,老李將那糧食袋扛到了肩頭上,腳步加快向著北街方向而去。
獨留下張老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老李以及這周圍都匆匆往北街趕去的人,想了半晌,回身向著自家鋪子跑去。
而他離去的位置不過三步遠的地方,穆云錦的馬車正靜靜地停著。
小廝的神色明顯變得震驚不已,便是聽到那個被稱作老李頭的人開口說話的一瞬,自己便主動將馬車停了下來。良久,才扭過頭去,對著馬車內輕聲道:“公子……”
穆云錦的眉眼便是在聽到外頭的聲響時,陡然一下子睜開了來,一雙溫儒的眸子里始終如往常一樣,是淡淡然的光,好似根本都未受到所聽之言的影響。
郝府,名義上是當家人是郝當家,實際上,卻是他。也便是三月多前,北街的這個糧鋪好似如鬼魅一般一夜之間出現在了汀元京都,一開始,穆云錦并未往心頭上去,畢竟,郝府早就是這汀元最大的糧食店。
可是今日,聽到外頭百姓的言語,斟酌推算終是泛上了穆云錦的心頭。
這北街糧鋪,是想做什么?
心頭萬般思緒,卻是始終都未表現在面上,穆云錦依舊一副儒雅溫潤的謙謙公子模樣。
聲音輕柔落下:“走吧。”
得了四皇子的令,小廝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手中鞭子揚起,落在馬臀上,向著郝府方向趕去。
郝府門前,一片冷清。
馬車停下的一瞬間,郝府的府門便打開了來,兩個眉眼格外機靈的小廝,瞬時跑了出來,在馬車邊站定,聲音格外恭敬:“公子。”
駕馬的小廝從馬車上跳下,將車簾挑起。
下一瞬,一道溫潤如玉的身形便從馬車內走了出來,一身飄飄然白衣,黑發束起一半,一支玉色白簪沒在發髻中,披風的邊緣處,滿繡的金線又顯得格外貴氣。
郝府內,一個黑色的身形已是猛然跑了出來,還有些氣喘吁吁的模樣,還未走到階下,聲音已是揚了起來:“錦公子!”來人,正是郝家主。
從馬車前板上走下,穆云錦的面上始終掛著淡然的笑意,身形悠然挺直,雙手攏在袖中,站在原處,看著那郝家主跑向自己的模樣,唇邊漾開一道和煦儒雅的笑意:“郝家主。”
郝家主心頭早就是擔憂不已,今日一早得了消息,說是北街的糧鋪在高價收糧,自己又是推算不出那鋪子的意圖,只能等著公子的到來,才能知曉下一步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