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時,穆雲(yún)新的眼光落在了杜微微的臉上,久久未離開,良久,剛要開口說話,只聽得外面已是極近的吹拉彈唱聲。
揚起一個淺淺的笑意,杜微微卻是再無停留的意思,徑直起身,往府門口走去。
穆雲(yún)新眼眸輕輕垂下,只覺得杜微微遠去的身影,離自己,好似隔了一條銀河一般遠。
“新娘下轎——”迎親隊伍喜慶不已,直到在四皇子府門口,都未停下奏樂。
喜婆一聲高喊,奏樂才停了下來。
穆雲(yún)錦下了馬,立在一邊,神態(tài)淡然美好,眼神淺淺地看向四周,卻是一眼便看見了一身紅裝的杜微微,女子面色掛著比往常要濃郁的笑,眼睛微微彎成一道月牙,出塵簡約,人羣中,只一眼,便看到她。
良久,穆雲(yún)錦的眸子再未離開。
喜婆眉眼間笑意十足,撩起簾子,伸手扶著杜飄靈下了轎子,又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穆雲(yún)錦的身邊,微微擡起杜飄靈的手,喜婆喜氣洋洋道:“四皇子。”
半晌,穆雲(yún)錦沒有動作,眼神依舊看著杜微微的方向。
面色滑過一絲尷尬,喜婆揚起聲音,又極爲高興地喊了一聲:“四皇子同四皇子皇妃入府——”聲音之大,遠一些地方的人都聽得極其清楚,更加是高興地鬧了起來。
穆雲(yún)錦神色微動,轉(zhuǎn)過臉,輕輕地看了喜婆一眼。
沒來由的,喜婆只覺得心底一陣涼意。
伸出掌,牽過杜飄靈的手,穆雲(yún)錦依舊是溫煦有禮的模樣。
杜飄靈只覺得手上一涼,極爲細膩的觸感讓人心頭一愣,卻又是滿滿的清冷之意。
穆雲(yún)錦牽著杜飄靈,開始往府內(nèi)走去。
人羣又開始了鬨鬧,祝福的話不停地灑下,喜慶不已。
火盆已是擺好,炭火燒的極爲旺盛,紅通通的,看著也是讓人心底一陣暖意。
“新娘子跨火盆,跨進福氣門——”喜婆又是一聲高喊,卻是陡然將杜微微的思緒拉回了自己大婚那日。
臉上笑意依舊淺淺,心頭,卻是有些說不出的難受,身形漸漸從人羣中退出,杜微微已是站在了後方。
牽著穆雲(yún)錦的手,杜飄靈極爲小心地拉起自己的裙襬,跨過了火盆。
府內(nèi)人羣散開,給新人讓出了一條路,直直地通向了正廳。
一路緩行,穆雲(yún)錦的眼光卻是依舊有一瞬落在了杜微微的身上。
穆雲(yún)新已是站在了杜微微的身邊,自是沒有錯過他的這一眸,嘴角揚起一個媚然的笑。
“微微,我這四弟,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吶。”話語饒是嫵媚,卻是明顯帶了絲緊張。
杜微微已是整理好了思緒,瞥過眼神,輕看了穆雲(yún)新一眼,嘴角的笑意斜斜掛起:“三皇子倒是觀察仔細,莫不是,這一路全然看著四皇子了?”言下之意,你該不會是個……斷袖吧?
穆雲(yún)新臉色猛地僵住,旋即又恢復笑顏,他愛看的,便是杜微微這般機巧靈動的模樣不是嗎?
人羣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涌入正廳,穆雲(yún)新腳步也是未停,跟著一起入了屋子。
杜微微站在廳外,身形未動,只是站在外頭階上,淺淺的神色往裡瞧著。
紫蔻重又現(xiàn)了身,站在杜微微身後,低聲耳語道:“章茗的屍體已經(jīng)處理妥當了。”
眼角帶了絲精光,杜微微未言語,輕點了點頭,腳步這才輕輕邁動,往廳上走去。
人羣已是悉數(shù)都站好,只等著新人的拜堂之禮。杜微微突然的現(xiàn)身,也是惹得衆(zhòng)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未有任何的羞稔,極其大方地揚起一個笑,杜微微腳下動作極快,已是站到了人羣中。
便只是一個得體大方的笑意,卻是讓衆(zhòng)人更加覺得離尊王妃謙然有禮。
“一拜天地——”
新人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廳外,做了深深一禮。
“二拜高堂——”
按汀元禮俗,此刻坐在正位上的,該是穆雲(yún)錦的父母,但卻因爲是天子嬪妃,並不方便出席,只得用了信物來做了代替。
左邊正席桌上放著的,是一枚翠綠的扳指。而另一側(cè),放著的,只是一個樣式極爲簡單的錢袋。
穆雲(yún)錦和杜飄靈又一次,對著空空的正位,做了禮。
“夫妻對拜——”
隨著最後一個禮做完,杜微微的眼神才覺得有那麼絲鬆懈,計劃,終於是落實了這第一步。
喜婆在一旁,臉上笑意越發(fā)地濃郁,事情終於是沒有大意外地成了,自己這次,可是能拿到不少銀兩了。
“送入洞房——”最後一聲落下,杜飄靈只覺得原本拿著的喜綢猛然一鬆,而後一道和煦的聲音在自己耳旁落下。
“夫人先去休息,我少刻便到。”
心頭猛然一顫,杜飄靈只覺得心裡涌上了絲絲的暖意,只因爲穆雲(yún)錦的那一聲,夫人。
紅蓋頭下的臉龐瞬時有些熱意,杜飄靈溫順地點了點頭,跟著喜婆腳步方向,退出了正廳。
一個小廝領(lǐng)頭模樣的人出現(xiàn),站在了穆雲(yún)錦的身側(cè)後方,面上敬意滿滿,也是笑意十足,高聲道:
“諸位貴賓,入座——”
隨著這一聲落下,衆(zhòng)人紛紛是入了座。
穆雲(yún)新緊跟著杜微微,在一個極偏僻的角落坐下。
回身,眉頭輕挑,杜微微語氣絲毫不客氣:“三皇子,該是坐在首座,何故跟著本妃擠在這小地方。”
“跟著微微,自是能吃得更爲舒坦。”
收回眼,杜微微也不再看向他,只顧埋頭吃起了東西,今日所來,便只是禮儀所需,並無其他事宜,只消能安安穩(wěn)穩(wěn)過去了便好。
但往往,總是事與願違。
大喜的日子,總有人喜歡鬧騰,酒過三巡,更是忘了許多禮儀。
人人都走到主桌前敬起了穆雲(yún)錦的酒,話語裡,滿滿的都是祝福敬意。
也不知是誰打了頭,居然是問了一句:
“四皇子,你可且說說,意中人如何?”
霎時,整個廳上竟一下子安靜下來。
原先問出這個問題的一個年輕人也是一下子酒醒了一大半,心下暗道不好,怎的能問出這種問題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