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菱角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鐘氏便歡歡喜喜地上前去同長樂公主等人告罪:“孩子們不省事,妾身瞧瞧去。”
長樂公主自是知道這個干親家不自在,便含笑說了兩句親熱話,放了她去。鐘氏長出了一口濁氣,緩步走出。若非是不能得罪長樂公主,也還巴望著前頭趙璀那里能多少有幾分轉(zhuǎn)機(jī),她真是想立即就走人。待見了長媳,她臉色也沒恢復(fù)過來,板著臉道:“什么事?”
龔氏的臉色也不好看,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聲音低不可聞。
“可說了是誰讓傳的話?”鐘氏氣得渾身顫抖,不想惹事和怕事是一回事,但真被人這樣明目張膽地騎在頭上隨意欺壓,那滋味兒卻是真正不好受。
龔氏小聲道:“沒說。”傳話之人雖沒說明主人是誰,但除了那太歲會說這種話,想來其他人也不敢亦不會明目張膽地說出這樣沒天理的話來。
什么叫想要趙璀活得好好兒的,便不要與許家結(jié)親?如若不信,盡可試試?鐘氏咬牙切齒,真想沖到永樂公主和康王府二奶奶面前把事情嚷嚷出來,可想到那不許外傳的威脅之語,再想到自家無憑無據(jù)的,終究也只是嘆了口氣,重重地坐了下去。
按著婆婆的脾氣性情,只怕小叔子的這番心意真是要落空了,那許家二姑娘,興許倒霉還在后頭呢。這女人,長得不美說是不好,可長得美了,卻也不見得是福氣。可說到底,這事兒原也與她沒什么大關(guān)系,龔氏看向不遠(yuǎn)處并排坐著的許家姐妹倆,輕輕嘆了口氣。
梨哥年紀(jì)小,家中許多事大人都是瞞著她的,她當(dāng)然也就不曉得杏哥與張儀正中間那段糾紛,只顧著和櫻哥分享她的快樂:“原來公主殿下是那個樣子的,一點(diǎn)都不老。聽說皇后娘娘是個大美人,是真的嗎?”
櫻哥笑著逗她:“公主殿下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女兒,你說皇后娘娘會是什么樣的呢?”
梨哥嗔道:“我哪兒知道?我又沒見過。”
櫻哥一攤手:“我也沒見過。”
“說什么悄悄話呢,這樣的歡喜?”冒氏湊過來,滿臉的好奇。
這二人便都笑道:“在說公主殿下長得好看。”
兩個小姑娘都能去見公主,她卻不能,冒氏有些羨慕,卻不表現(xiàn)出來,只道:“那邊都在說公主殿下要找人組隊打球呢,櫻哥你去么?”
許櫻哥道:“不去。”
梨哥天真爛漫,便問道:“三嬸娘,你也會么?”
冒氏笑道:“當(dāng)然會。想當(dāng)年,你三嬸娘我在家中,幾個哥哥都比不過我。”說著面上露出幾分懷念之情來,沉默片刻,復(fù)又笑起來,試探地問孫氏、傅氏等人:“你們說我若是應(yīng)了公主殿下之請,下場去試試會如何?”
傅氏妯娌倆也就罷了,只笑不語,孫氏面上卻是露出古怪的神情來,看定了她輕聲道:“不妥吧?這滿座的女眷也沒幾個應(yīng)的。馬蹄子下頭可不講人情,若是傷了可怎么好?”
冒氏眼里掠過一絲失望,又有些羞憤,喃喃道:“有什么?每年端午、中秋、元宵,宮中不是都要舉行宮人馬球賽么?也不見人說什么。便是公主殿下,也經(jīng)常打球的。”
宮人能與外頭的人比?誰又能與公主比?孫氏自來奉行的女子要貞靜,要不然也不會把梨哥教導(dǎo)成這般。可她不是喜歡和人爭辯的性子,便轉(zhuǎn)而伸手去摸摸許擇的額頭,道:“今兒天真熱,困么?想不想睡覺?”
許擇小孩子愛玩,明明困了卻撐著不想睡:“不困。”
冒氏悻悻然,轉(zhuǎn)頭同櫻哥姐妹倆道:“也不見得就是要打給這些人看,必是稍后等男客退場以后再打的。”
櫻哥姐妹倆不好回答她,便只是笑著。卻聽傅氏突然道:“咦,怎地趙夫人她們要走了?”
于是眾人的注意力都轉(zhuǎn)了過去,回頭看向趙家婆媳的座位,果見鐘氏板著塊臉往前走,兩個兒媳跟在后頭,眼見著去得遠(yuǎn)了。
冒氏奇道:“她們要走,怎不來與我們打個招呼?”
許櫻哥心里微沉,笑道:“許是家中有事也不定。”
孫氏微一沉吟,招手叫耿媽媽過來,低聲吩咐道:“你去問問是怎么回事。”
耿媽媽稍后回來,道:“說是家里有事。”
講武榭另一邊。
正值午后,日光最辣之時,即便是有帳幔遮著,趙璀也熱得出了細(xì)毛汗。他灌了半杯涼茶,四處尋找張儀正的身影。適才武進(jìn)引著,當(dāng)著眾人的面,張儀正倒也沒給他什么眼色看,可才剛落座不過片刻,張儀正便沒了影蹤。后來聽說是去見永樂公主了,他想到在那邊的許櫻哥,由來心里就堵得慌。可又想到,那邊多是女眷,想來張儀正不會在那邊留太久,怎奈這人去了便不見回來,倒叫他越發(fā)擔(dān)憂。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不祥的預(yù)感一般,張儀正還未歸來,他家中小童便過來道:“四爺,夫人身子不舒坦,已上了馬車,讓您過去呢。”
趙璀皺眉道:“好好兒的,怎地突然不舒坦了?”
小童垂手肅立:“小的不知。”
既是母親病了,這里的事情便是暫時無法顧及了,早前跟著自己進(jìn)來的那人至今沒有音信,卻要留個人接應(yīng)才是。趙璀低聲吩咐長隨福壽留下來善后,自起身同許執(zhí)等人告罪,看了講武榭另一邊的坐席一眼,大踏步離去。
轉(zhuǎn)眼間,一場球賽終了。唐媛等人趁空興致勃勃地趕過來尋許櫻哥:“櫻哥,剛說好了,等他們這里打完喝酒去,天也涼快些了,我們便和馮寶兒她們打一場。你可一定要留下來給我們吶喊助威!”
事情已經(jīng)起了變故,許櫻哥雖不想掃興,卻也要聽姚氏的安排,便婉言道:“要聽我母親的安排。”
唐媛遺憾之極,拉著她歪纏:“這是你姐姐家,又不是外人,多留片刻又會如何?”
冒氏默然看了片刻,笑道:“這是正話,你難得出來散心,想必你母親也不會太拘著你。我也留下來給你們吶喊助威!”
“那敢情好。”唐媛見又一場球賽開始,不好再打擾孫氏等人,便退回了自家坐席。
冒氏便悄聲問許櫻哥:“你這是怎么了?”
“勞煩三嬸娘掛心,我沒什么。”許櫻哥燦然一笑推了開去,忽見許杏哥身旁的大丫頭藍(lán)玉走過來道:“二娘子,我們奶奶怕您身上乏,讓奴婢領(lǐng)您去后頭歇息呢。”
想來許杏哥已經(jīng)知道趙家人離去的消息,擔(dān)憂她心里不好受卻還要應(yīng)對各色應(yīng)酬,這是體貼之意,不當(dāng)隨意拒絕。許櫻哥站起身來準(zhǔn)備跟藍(lán)玉離開,因見許擇眼睛都要閉上了,心生不忍,便道:“三嬸娘,讓乳娘抱了五弟隨我一同去歇歇如何?”
雖然許擇乖巧安靜,但到底是個孩子,冒氏正嫌他鬧騰,樂得把許擇扔開,便笑道:“有勞你了。”
梨哥想著要去照顧姐姐:“二姐姐,我同你去!”又問孫氏:“娘,可以么?”
孫氏上了年紀(jì),經(jīng)過的事多,至此已經(jīng)知道事情大抵是發(fā)生了變故,心想有梨哥陪著也好,便點(diǎn)頭準(zhǔn)了。只是有些看不慣冒氏的樣子,哪有這樣做娘的,把幼年的兒子扔給病愈不久的侄女看著,自己卻貪玩躲清閑?
冒氏猶不覺得,津津有味地同兩個侄兒媳婦點(diǎn)評場上的球賽:“可惜了,這要是一個海底撈月,便能勾起那球來……”
卻說趙璀疾步行至將軍府別苑前,見自家的馬車已經(jīng)整肅停當(dāng),準(zhǔn)備出發(fā),自己的馬也被人牽出來候著了。心中不由十分猶疑,便上前去問車前立著的婆子:“夫人如何了?”
那婆子還未回答,就見車簾掀起來,鐘氏在里頭道:“回去再說,趕緊上馬。”
趙璀不知究竟,只直覺不好,便堆了一個笑道:“娘,這里離城老遠(yuǎn)呢,怎么也得顛簸許久。您身子若是不舒坦,不如兒子去同武家說,讓他們收拾個房間,讓您歇一歇,好些又再走如何?”
鐘氏正是心煩意亂,滿心怨恨的時候,見他不聽話,不由勃然大怒:“逆子!什么時候輪到你替我做主了?”
趙璀越發(fā)覺得不妙,還要再說,就見他大嫂從后頭一張車上探出頭來,面色凝重地朝他搖了搖頭。趙璀心中一沉,便不再問,沉默地接過仆役遞過來的馬韁,翻身上馬,跟著馬車離去。
幸虧不曾定親。鐘氏仰頭靠在坐墊上,輕輕撫著胸口,發(fā)狠地想,便是和丈夫大鬧一場,她也絕不會讓許家那倒霉蛋狐貍精害了她兒子。她也不樂意長樂公主插手趙璀的親事,想要斷了這些人的念想,最簡單干脆的莫過于趕緊給趙璀說一門合適的親事,誰家姑娘合適呢?鐘氏微閉了眼,在腦海里過濾著今日見過的姑娘們,要不怕得罪學(xué)士府的,又要能讓公主府滿意的,那便是新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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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新的榜單,
良婿很快就要滿下榜啦,以后不好找啦,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