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雅安憤然地掛了電話,心里埋怨沈冬昀胳膊肘向外拐。
其實在沈冬昀的心里,她也不是很待見蘇曼。總是感覺這個丫頭不簡單,沒有外表看起來那么單純。
第二天,沈西何陪著許漾回了家。
剛到家,沈西何就接到了胡建的電話。
“許漾,你先在家休息吧,我去趟警局,很快就回來。”
“好。”
“自己一個人在家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快去吧,早些回來。”
沈西何笑著應了聲。
許漾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種淡淡的惆悵。
一進胡建的辦公室,胡建就說:“周茉死了。”
沈西何擰眉問道:“怎么死的?”
“自殺。”
“自殺?”
“嗯,唔,這是她的遺書。”
沈西何連忙接過來。
信的內容為:
很抱歉,我以這種方式,離開了你們。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非常驚訝,我為什么會這么想不開。我還這么年輕,日后的路還很長,可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原諒我的不負責任。
從小到大,我和妹妹的感情也算是很不錯,如今,我做錯了一件事,一件無法挽回的事。我無法忍受內心的煎熬,所以我決定,去找莉莉,我要向她懺悔。
莉莉是我殺的。
因為莉莉前段時間,在微博上傳了一段視頻,是蔣伊的視頻,這段視頻在網上還能找到。而莉莉靠著這段視頻,一夜爆紅網絡。也因為這個,她學校里的一個男生,是她的學長,向她表白了,而且這個男生,莉莉也是暗戀了好久。那些天,莉莉一直在我面前炫耀,我忍無可忍,一怒之下,將她殺了。
她是找到了她愛的人,可是她不知道,她上傳的視頻,卻讓我失去了我愛的人!
所以我設計,讓她在直播的時,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了命!讓那些看直播的人知道,這就是她的下場!
可是我忽略了,在直播時殺她,導致了無數人報警,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將痕跡全都蓋住,警察就都來了。
我知道,我逃不掉的。
而且,我每天晚上都夢到莉莉,夢見她渾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我無法擺脫。而且,當看到爸媽傷心時,內心的負罪感陡然增加。
所以我決定,去向她懺悔。
沈西何讀罷,有些難以置信:“周莉竟然是她殺的!”
“是啊,沈先生你來看一下,這是周茉發來的郵件,在她自殺之前。”
沈西何盯著顯示屏,仔仔細細地看著。
沈警官,胡警官:
請不要將這封信的內容告訴我的父母和朋友,拜托了。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秘密,不敢告訴其他人。我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叫姚欣。
我的一個朋友,她母親的徒弟和蔣伊認識,而我順著這個關系,認識了邵呈,還有姚欣。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產生了這種想法,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同性戀。這種想法讓我很驚恐,我不敢告訴父母和朋友,怕他們用異樣的眼光來看我。但我無法忘記她,無法遏制自己的想法。在某一天,我找到了姚欣,向她坦白。
我一直以為,姚欣不會答應,并且和我斷絕所有的關系。我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絕望,對這段感情,對她絕望,從而強迫自己不再愛她。
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姚欣竟然答應了,這絕對是出乎了我的預料。
得到她的同意是我異常的開心,我不在乎她的身份,我只在乎她的人。她答應我,等到邵呈分給她一部分錢,我們就離開這里。
可是,這個過程很不順利,甚至說是失敗。我看到邵呈竟然打了姚欣,這使得我異常憤怒。而后,姚欣假裝懷孕,想逼他們離婚。相和邵呈結婚后再離婚,從而得到一大筆錢。那一次,邵呈和蔣伊發生了沖突,而邵彥和姚欣就在現場。
邵呈發生車禍后,蔣伊發現是邵彥所為,愛子心切的她,為了保護她的兒子,也為了……報復姚欣,所以和周莉一起,拍了那段視頻。
這些,都是周莉在向我炫耀她的男朋友的時候,無意中說的。
知道真相的我相當憤怒,當我聽說姚欣被判死刑的時候,我就決定,殺了她們,是的,這其中,包括了蔣伊。
很遺憾,我沒有勇氣,再去殺人。
我想了很久,終于想到了,怎么殺她。
我給莉莉買了臺電腦,臺式電腦,還讓送貨上門的人做了安裝,我把透明的薄刀片藏在了屏幕夾層里,串接了細鐵絲,然后,透過玻璃,我在對面樓里,也就是我的房間,殺了莉莉。
因為我們房間的窗戶,和房子間的樹是在一條直線上,我殺了她后,將沾滿血的刀片通過細鐵絲,從她的房間拉到了我的房間。那棵樹,就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還有窗臺,也沾上了。
當時的我非常恐慌,匆忙之下忘記了樹上會沾上血,只將窗臺上的血擦掉了。
……
后面的內容就是說了說兇器的藏匿,然而沈西何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
“姚欣什么時候判了死刑?!”,沈西何冷冷地問道。
胡建低著頭,沒有說話。
沈西何感到一陣憤怒,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胡建過來許久,才慢慢地抬起頭,喃喃道:“對不起……”,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最后幾乎不可聞。
沈西何知道,姚欣是就不出來了,不由得感到無力。
不過,沈西何突然想到,周茉是通過她的一個朋友,她朋友的母親的徒弟和蔣伊認識,而周茉就是順著這個關系,認識了姚欣。許漾是不是也是這其中的一個人呢?
沈西何忽然想到了什么,轉身往回走。
胡建愣愣地看著去而又返的沈西何。
“我不是來追究責任的,別用這個眼神看我。我回來是想問問,那個電話號碼查得怎么樣了。”
胡建躊躇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這是本地號碼,我查查,這個號碼最后一次開機,時間就是給你發消息的時間,而地點……是在這兒。”
沈西何大吃一驚,這么說,那個陌生號碼自從給自己發了那條“許漾有危險”的信息之后,手機的主人就再也沒用過嗎?
聽到胡建肯定的語氣,沈西何對這事是越想越覺得可疑。不過更令沈西何吃驚的是胡建所說的地點,他的意思……難道當時那個發短信的人就在周莉的房間嗎?沈西何下意識的想到了周茉。不對,先前許漾說過了,她在昏迷前聽到的是男聲,也就是說,是男的用乙醚迷昏了許漾,然后又找準時機給他打的電話。
沈西何還有一事不明白,那就是那個陌生人怎么知道蘇曼一定會意圖傷害許漾的?而且他的時間還把握的剛剛好。剛剛讓沈西何看到蘇曼打算對許漾對手的那一刻。這個人,一定不簡單。沈西何想著。
在案件大功告成的這一刻,沈西何卻發現不見了許漾的蹤影。
許漾讓胡建繼續查這個陌生號碼,他自己倒是回了酒店。當沈西何看見床邊的手機時,嘴角牽起一抹微笑,果然,這個傻女人又忘了帶手機了。她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也算是一種幸運。
真的安然無恙嗎?前塵往事一幕幕在沈西何腦海中閃過。他以為這些要塵封一輩子的記憶再一次碰觸著他的心靈。
許漾,那個曾經單純的女孩子,因為家里的變故而不得不走出一條血路。待得沈西何想把她拉出這個深淵時,卻發現,許漾仿佛是憑空消失一般,再也找不到關于她的一點痕跡。
沈西何找了六年,有幸在榕城找到了她。可嘆老天爺對他還是不薄的,既然他有機會再次擁有她,那么他沈西何就絕不會放手。
沈西何看了看手表,已經是凌晨了,許漾還沒有回來,她該不是遇上什么麻煩了吧?沈西何擔憂的想著。
他并沒有因此而心煩意亂,在這種關鍵時刻,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即使現在出去找許漾也是徒勞,城市這么大,讓他從哪兒找起?所以此時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等。他相信許漾自己會回來的,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測,那綁匪會打電話來索要費用。
只是,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沈西何腦海中閃過,他終于想了起來,如果不是迷路或者被土匪略了去,那么許漾很有可能是落在蘇曼或容安雅手里。這兩人,一個他待之如胞妹,一個是他的母親,但不知道為什么,沈西何反而對她兩人的懷疑更大些。
凌晨四點的時候,沈西何聽到了手機短信的聲音,這是許漾的手機。沈西何看著那精致的手機盒,以及響了幾聲就不再有動靜的手機。沈西何終是忍不住的翻開看看,想要一睹為快。
許漾手機的密碼就是沈西何的出生年月日,這些東西,她記得比沈西何自己都清。
沈西何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偷偷的查看了許漾手機上的短信。
第二件禮物已收到,我們越來越有默契了。
這是短信的全部內容。沈西何一開始看見后不明所以,當他細想之下卻是毛骨悚然。沈西何看見這個號碼,用自己的手機撥打了過去。隨之而來的卻是手機里所說的“此號碼”不在服務區。
沈西何看著發短信的時間和撥打電話的時間,前前后后不超過一分鐘啊!難道這個神秘人是在路邊隨便買的手機卡?而且他只是為了發個信息給許漾?
再回想邵呈一事,沈西何也覺得疑點重重。而這一夜,許漾始終是沒有回來。
沈西何給陸北打了電話,即使這個號碼很有可能查不出什么,但對于云里霧里的沈西何來說,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能放棄查詢。
送禮物和默契一事,到底有什么關系呢?這個陌生人,是不是許漾的熟人呢?沈西何搖了搖頭,許漾的手機備注上并沒有標注這個人的信息,而且他隱隱藏藏,僅用一個電話卡為了給許漾發信息。一想便不是什么好人。
這時,沈西何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看見備注上的母親二字時,眉頭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接了起來。
“西何,關于許漾一事,我不同意,你不要鬧了。”容雅安以一種強硬的語氣道。
鬧?她真是會開玩笑。母親從前不是這樣的,一定又是蘇曼給她吹了耳邊風吧!蘇曼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回想這一切的源頭,似乎是在重遇許漾之后。
“這件事,我自己能做主。”沈西何說著,直接扣掉電話。
另一邊容雅安氣的發抖,她居然被兒子扣了電話,對本來就不喜歡的許漾更是增加了一層恨意。
沈西何最近麻煩事這么多,他才沒空去理會自己的母親想些什么。
就在大約五點半的時候,天剛剛亮,這時,許漾回來了。她看上去一臉疲憊,以至于忽略了坐在沙發上的沈西何,徑直去了浴室。
“許漾,你干什么去了?”沈西何很不滿意她將自己忽視,于是直接叫住她問道。
許漾沒有停下的趨勢,依舊往浴室走去,似乎聽不到他說的話。
“許漾,你給我站住。”沈西何強打著精神,他攔住許漾。掰起許漾的面孔想讓她正視自己,卻冷不防的看見了她眼角的淚滴。
許漾眼角還掛著幾滴淚痕,楚楚可憐。沈西何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愣住了。許漾趁他發愣的時間,直接跑進了浴室。
沈西何還保持著抬手的動作。許漾發生什么事了?她為什么會哭?還有那個神秘信息,那是什么意思?一系列問題縈繞在沈西何腦海,他沒有答案。
他發誓要保護的女人卻讓她流了淚,他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一副什么樣的神情,大約很搞笑吧!
從前的沈警官絕對不會為這些事而心力交瘁,但是,從前的沈警官也不會有這般的情緒變化。說到底,再遇許漾,究竟是好是壞呢?
沈西何不想考慮這些,他相信,再遇許漾是上天對他的眷顧,這個信念,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改變的。
許漾從浴室出來后,她身著一襲浴袍,倒也是說不出來的嫵媚。許漾的長發還不斷低落著水珠,帶著玫瑰露的清香。
許漾沒有看沈西何,直接去了臥室,這使沈西何問出的一半問題就那么噎在嘴邊。
沈西何還保持著一手前傾的動作,似要抓住些什么,不過許漾沒有理會他。
沈西何想著許漾疲憊的眼神,搖搖頭,先讓她睡一會兒吧!可他自己似乎忘了,他也因為等待許漾而一整夜未睡。
沈西何與警局請了假,假因當然不能是說在家陪老婆,他只是借口心情煩躁,沒有精神,想在家休息幾天。上頭知道他與蔣伊之間的不淺的關系,沒說什么,自然是準假了。末了,警局里的人還來安慰了他一番。
沈西何對他們的安慰感到抱歉,他這次請教,主要就是想思考一些東西。關于蔣伊的,關于齊慎兒的,關于許漾的,以及關于他自己的。
許漾睡了整整一天,從早上六點一直睡到晚上六點。沈西何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多么累才需要這么大的睡眠補充。
在許漾終于睡醒之后,他去簡單的做了點小食端給許漾。許漾奇怪的看著他,似乎不知道沈西何為什么要這么關心她。
“快吃吧!”沈西何微笑道,如沐三月春風,溫文爾雅。
許漾不禁看的呆了,半晌,她尷尬的笑笑,這才開始吃飯。
待許漾吃完后,沈西何將餐具放在一邊。
“你這一夜,都干什么去了?”沈西何問道。沈西何發現許漾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她道,“朋友那邊出了點事,我去幫忙了。”
沈西何發現許漾的手指不自覺的抓住了衣角,這是她撒謊的預兆,對于這些細節,作為一個有經驗的警察,沈西何比許漾觀察的還仔細。
“什么朋友?出了什么事?”沈西何鍥而不舍的問道。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能隱瞞他到幾時。
“沈警官,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么關系吧!你是我的什么人?”許漾不滿他這種逼問的形式,大聲道,“我可不是你的犯人。我有言論自由和人身自由的權利。”
呵,這個女人真是有趣,現在居然在跟他講什么權利和義務,難道她看不清現在的局勢嗎?沈西何不自覺的撇撇嘴,嘴角是一抹諷笑。
“既然你問我,我是你的什么人,那我就不妨直接告訴你。我沈西何是你許漾的丈夫。六年前是,六年后仍然是。”沈西何握住她的手腕,“你這輩子,都不要想著從我身邊逃走。”
許漾聽他這話,嬌軀微微一顫。丈夫二字,可不是輕易能夠許下的承諾。
還有,他說的……六年前,難道沈西何已經想起他們之間六年前的事情了嗎?還是說他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在假裝不知而已。許漾現在的心很亂,過去,現在,未來,這些線一股腦的交叉在一起,使她逃避不得。
“真的只是一個朋友找我幫忙,你別問了。”許漾的聲音小了下去,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她還是不相信自己,沈西何冷笑。什么樣的朋友,會在深夜找你呢?許漾顯然就是在撒謊,但他不能拆穿,否則他也不知道許漾會做出什么來。
沈西何從上衣口袋里掏出許漾的手機,他不知道是不是值得慶幸,許漾手機的開機密碼是他沈西何的生日。一想到這兒,一股無來由的悲傷感在心里蔓延。
“你認識這個信息的主人嗎?”沈西何找到那條信息。咦?不對啊,那個信息去哪兒了?他不記得自己刪除過。信息內容依舊在他腦海里,但這個信息卻是真真實實的不見了。
沈西何突然想起什么,他急忙跑出臥房,找昨天記手機號碼的紙條。
紙條就那么擺在客廳的桌子上,沈西何松了口氣。他去看紙條的內容,卻發現這是一張白紙。什么內容都沒有。
那個號碼呢?他清楚的記得的號碼呢?沈西何瘋了一般趴在地上,沙發空隙,桌子底下,什么地方都被他翻遍了。事實證明,確實是桌子上的那張紙,只是,他記的號碼也確實不見了。
沈西何快速撥通了陸北的電話。
“沈局,你這幾天一直沒給我們打電話,我心里挺擔心的。你還好吧?”那邊是陸北的嗓音。
巨大的不安感縈繞在沈西何身上。“今早四點多的時候……我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沈西何的聲音帶著一絲顫音。
“沈局,你在開玩笑吧?我通話記錄里可沒有這個電話。”陸北不以為然,笑道,“你知道的,我們警局要求,所有人員的手機都要二十四小時保持開機。你如果給我打過電話,我一定會知道的。”陸北的語氣非常嚴肅,他還想再問些什么,卻是被沈西何直接扣掉電話。
沈西何迅速的查了通話記錄,不止沒有那個他給陌生號碼打過的,而且也沒有他給陸北打電話的記錄。
沈西何還能背出那個陌生號碼,以及那條短信的內容,但現在卻沒有絲毫證據證明有那條短信,而不是他的臆想。
沈西何突然想到了那個電影,鬼來電,他一笑,自己可是從不信鬼神。
沈西何想起之前許漾和蔣伊遭遇過的深度催眠,難道自己也被深度催眠了?
不可能,沈西何搖搖頭,如果許漾看見的那條短信,那么現在在這疑惑的是不是許漾?還是說,發短信的陌生人,不,他終于面對自己了。沒有什么發短信的陌生人。
許漾之前看見沈西何的異色,她有些擔心的跟了出來。
“你沒什么事吧?”許漾擔心道。
“你放心,我沒事。”沈西何安慰著她,但內心的不安感也逐漸加重起來。究竟是誰,布了這么一個局呢?沈西何搖搖頭,將這件事企圖移除腦海,但他的印象竟愈加深刻起來。
哎,沈西何嘆口氣,去了臥房打算小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