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羅山莊。
山莊內突然有了生氣。
因為姬小姐回來了,她一回來就給山莊上下帶來了希望。
無情花,那朵被世人認為無人能取回的無情花,那淡白的花瓣卻透著高貴,不讓任何人觸碰的無情花,卻出現在一位只有十七八歲的弱女子手里。
那少女的眼眸很亮,嘴唇很紅。
那少女是在笑,但是卻沒有因為她在笑而放肆。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似乎是應該的。
她高傲的佇立在眾人中,沒有做任何動作,卻比任何人都要威嚴。
天生的王者,便就是這樣吧。
冰冷的棺材,冰冷的火焰。
燃燒掉所有的紙屑,卻熱不了她的心。
她跪倒在燕幻紫的遺體前,披著麻布,戴著白綾。
她不是凌家的人,卻比凌家人更盡孝。
紙錢在她手中張張燒掉。火光映著她蒼白的臉,蒼白的眼。
靈堂外,一陣騷亂,有人驚喜有人憂。
少爺們和小姐醒了。
醒了?
醒了便好,有了呼吸便是有了生命。
生命是多么的寶貴啊。
可是,少爺傻了!
傻了?
是啊,少爺醒后便傻了,傻得連一句話都不會說,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藍兒姑娘說這是后遺癥,種了心魔,便是粉碎了心智。沒了心智人便傻了。
如果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傻了便是沒用的人,沒用的人還留在這個世上干嘛……
不要說了,老爺為此傷心死了,三小姐被他打死了,大少爺二少爺有這樣傻了。老爺會崩潰的。
你說,凌家會不會就這樣完了?
胡說,凌家哪會就這樣完了,我們不是還有姬姑娘嗎?
可是姬姑娘畢竟姓姬而不是姓凌啊……
好了好了,這種事還輪不到我們管,快散開,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細細碎碎的言語逐漸消失。
姬菡依手中的紙錢還未燒完。
她身體動了動,像是坐麻了。
換了姿勢后,繼續跪著,紙錢又一張張被撕開,一張張在火里粉碎。
風從門外吹進,有些冷。小小起身準備去關門。剛剛扣上門,一轉身,門又開了,她剛想罵一聲,卻發現有人走了進來。
一身孝衣。
頭發一夜全白了。
深深凹陷的雙眼,全無初見的威嚴,只像個死了母親的孩子,死了孩子的老父親。
“姬姑娘,老夫可否能和你說幾句話。”
他聲音沙啞。
姬菡依點點頭。她把錢紙遞給小小,轉身跟著凌川離開。
天高月淡。
瑟瑟寒風到處亂竄。
姬菡依剛撫平有點亂的長發,卻又被吹起,她就懶得再理。
剛到亭子。凌川背對這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聞到他悲哀的氣息。
四周寂靜無聲。
風呼呼的吹。吹涼了她的臉龐,吹冷了她的眼眸。
凌川突然轉身,跪倒在她的面前。
她想伸手去扶的,去沒有動。
他既然想跪便由著他吧。
“凌某多謝姬姑娘多日來的幫助,特別是對我兒的救命之恩,老夫永生難忘。”
“凌莊主你多禮了,這些事是舞兒該做的。算是回報奶奶對舞兒的疼愛。凌莊主你起來吧。”
她眼神很淡,聲音很輕。
凌川起身道,“老夫自知作孽深重,卻沒想報應卻在我的親人上應驗。老夫實在悔恨。”
姬菡依道,“凌莊主不必太自責,生死由天。也許這就是叫各有各的命吧。”
凌川搖頭道,“一切都是老夫的錯,當初若不是老夫狠心對他們母子,老天也不會這么懲罰我。”
姬菡依眉毛一揚,難道又是一曲拋妻棄子的鬧劇。
她不說話,等著凌川的下文。
誰知凌川只是長嘆一聲,久久不語。
姬菡依道,“凌莊主,您找舞兒,應該有事吧。”
凌川目光一瞬,沉聲:“老夫希望姬姑娘能接管碧羅山莊。”
姬菡依臉色不變,只道,“凌莊主可想好了,我一個外姓人,幾乎和碧羅山莊沒有任何關系,你就這樣把山莊傳給我,會不會太魯莽了。”
凌川搖頭道,“老夫已經想的很清楚,以前沒有關系,從現在起便有關系了。”
姬菡依不語。
凌川繼續道,“老夫只求姑娘能讓我兒好好活下去。”
姬菡依道,“碧羅山莊呢?”
凌川慘笑道:“老夫當初就應為太執著與名利,才會有此報應。從此以后碧羅山莊便是姑娘的,姑娘想怎么處置都可。”
說完便拂袖而去,石桌上留下金黃的令牌。
夜已深,涼意漸甚。
碧羅山莊的哀曲還在鳴奏,一聲聲的想起,又一聲聲的落下。回蕩在無邊的夜空。
姬菡依閉上眼睛。
風過耳際,留下涼意。
我來到這里能留下什么。
我連我的未來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又能給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