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一個喜訊————結婚的日子訂了。然而,面對著喜從天降的禹生,他還是有些擔憂、有些期待。他擔憂著會不會夜長夢多,他期待著婚期能早日降臨。臘月十六到了,這一天終于到了,“呯嗙、呯嗙、劈啪、啪啪啪……”隨著驟然響起的鞭炮聲,禹生夢寐以求的時刻盼來了。“媳婦兒到了,媳婦兒到了!”喧嘩聲和歡笑聲中,院子里老禹家近門兒人和親朋好友簇擁著禹生往大門口兒跑。到了門口兒一看,只見那接媳婦兒的花兒轎,在禹生家的門口兒停了下來,人們都目不轉睛的盯著轎子,等著看新媳婦兒的時候,從轎子里卻鉆出一條金毛兒犬來,“誒,這是咋兒回事兒,”看著那脖子上系著根紅線繩,身上還套穿著紅衣服的金毛兒犬有人在嚷嚷著,“新媳婦兒呢?”這時,新媳婦兒邁著穩重的步履從花轎里走出,她一笑百媚,貌美如花。只見她手里拿著個紅布球兒沖著金毛兒一扔,那金毛兒往高一竄張口就叼住了那個紅布球兒。“好,”有人喝彩道,“漂亮!”“這回禹生可娶了個好媳婦兒,”還有人驚呼,“這不是天仙女兒啊?”此刻,禹生更是控制不住內心激動的心情,上前將媳婦兒抱起來,直接奔向家里,而那金毛兒也興奮的搖晃著尾巴跟在后面跑了進去。
“咱家兒人在院子帳篷,新親在東屋兒,親戚朋友在西屋兒。”婚禮主持喊道,“開席——”等前來道喜的人都就位了,婚禮主持挨屋兒看了看之后,走到禹生跟前問:“大兄弟,弟妹娘家沒來新親嗎?”“沒來。”新媳婦兒在一旁接過話茬兒,“金毛兒就是新親!”“啊……”婚禮主持聽了先是一愣,然后思忖片刻之后,指了指那金毛兒說,“那就請新親入席吧。”“走!”新媳婦兒把金毛兒帶進了東屋兒桌席旁。新親的桌子有兩男兩女四個陪客兒,新媳婦兒加上金毛兒整好兒六位一桌。“人齊了是吧?”婚禮主持挑著門簾張羅著,“人齊了就操持吧,把新媳婦兒陪好了啊!““這都叫啥呀?”新媳婦兒主動要求,“得先認識一下兒吧,對咧,表兄表嫂就不用介紹啦!”“管我叫大嬸兒,”一個中年婦女站起來指著旁邊兒的那個小伙子對新媳婦兒說,“這個你叫大兄弟。侄兒媳婦兒,這得讓禹生領著你挨屋兒介紹介紹,給長輩兒敬敬酒啥的!”“我把他叫過來,”新媳婦兒喊道,“禹生!”“哎————”禹生答應著跑過來,“來了!”大嬸兒對禹生說:“領著侄兒媳婦兒挨著屋兒介紹介紹去!”“哎,走!”禹生拽了一下兒新媳婦兒,把她領了出去。幾個桌席敬完酒之后,禹生和新媳婦兒后面還跟著金毛兒又回到了東屋兒的桌席。“大嬸,這回我該給你們敬酒了!”禹生逐個兒的把酒杯倒滿,“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敬你我一杯,咱們干了?”“干了,今天大侄兒結婚,二嬸替你們歡喜!”二嬸兒端起酒杯,”我不會喝酒也干了!”大家干喝完這杯酒,大兄弟發言了:“大哥你和大嫂子喝個交杯酒唄!”“喝一個吧。”表兄表嫂也在催促。“聽見沒?”禹生說著給新媳婦兒倒上酒,“喝交杯酒吧!”“喝唄,”新媳婦兒右胳膊和禹生的左胳膊交叉過去,兩個人端起酒杯,新媳婦兒說,“別讓我喝多了啊,喝多了洞房入不了!”“耽誤不了,”禹生招呼道,“來吧!”“行啦,”二嬸兒見他們交杯酒已喝完便提醒道,“禹生你到那幾屋兒看看去吧!”“那你們先慢慢兒吃著,我到那邊兒看看去。”禹生說完走后,二嬸兒張羅起來:“侄媳婦兒,你吃菜呀!”“我吃著呢,二嬸兒您也吃吧。”新媳婦兒用筷子夾著一塊排骨說,“我得先把它照顧好了,來,金毛兒你嘗嘗這個。”“大嫂子,”那位大兄弟說,“大嫂子,你快吃你的,金毛兒這新親我來陪,哪有讓新媳婦兒陪新親的,來,金毛兒你嘗嘗肘子。”“侄兒媳婦兒,”二嬸兒在一旁說,“要不也讓金毛兒喝點兒酒。”“別讓它喝酒,不慣它這毛病。”新媳婦兒說,“讓它喝飲料吧。”“我尋思這是喜事兒,”二嬸兒說,“多少讓它沾點兒唄。“”我是怕它醉了,”新媳婦兒說,“醉了它就沒完沒了的睡覺。”
再說這婚宴桌席,酒肉管夠,讓赴宴的人們有一種盛宴難再的感覺。這東屋、西屋、院子里滿座的賓朋,為禹生完成了終身大事而高興,他們有說有笑舉杯暢飲,直到下午才紛紛離去。剩下的近門兒人和至親長輩,在院子里等著,準備參加禹生的拜堂。只有二嬸兒和大嫂子進了東屋,她們張羅著給新郎新娘收拾鋪蓋焐被窩。二嬸兒和大嫂子各自拽著被子的兩角把被平鋪在炕上。“給你!”二嬸兒說著,沖大嫂子扔過去幾個大棗和栗子。大嫂子撿起大棗就塞嘴兒兩個,邊嚼邊說:“還挺甜!”“誒,侄媳婦,你咋兒還吃了?”二嬸兒帶著埋怨的口氣,“那是留著往被角里放的!”“咯咯咯……”大嫂子笑著說,“我還以為是讓我吃的呢,被里兒放大棗干啥?”“為了早生貴子,”二嬸兒解釋著,“新婚新人的被子四角兒擱里兒幾個大棗栗子!”“還有這講究兒呢,”大嫂子問,“那咋兒辦呢?”“少放倆唄,”二嬸催促道,“侄兒媳婦兒咱們娘兒倆還得快點兒,外頭操持著拜堂呢!棗栗子擱里兒了沒?”二嬸兒說,“我這兒都擱好了。”大嫂子說:“我這兒也好了。”“來,拽住了,”二嬸兒說著忙乎著。等把被褥疊好鋪上她們就趕緊出去了。
這會兒,禹生家的大門口兒、院子里、屋子里都掛上了貼著喜字兒的大紅燈籠,道喜的人們在門口往堂屋兒望著。“拜堂——”婚禮主持在堂屋兒主持拜堂儀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共入洞房——”新娘子頭頂著蓋頭,禹生牽著她的手緩步進入了洞房。新娘子靠著炕沿兒,禹生看了看墻上的那張美女畫兒,然后慢慢的揭開新娘子頭上的紅蓋頭。“義仙女兒!”禹生小聲的說。“不要瞎說,”新娘子說,“我是秋蓮你知道嗎?”“知道、知道,”禹生上前拉住新娘子的手說,“秋蓮,我這不是在做夢吧?”“你傻呀,”秋蓮推了一下兒禹生,“都現在了你還說這話,那我問問你,你是真心的愛我嗎?”“對天發誓!”禹生很認真的說,“我是真心的愛你,可以說愛你愛到骨頭里,愛你愛到血液里。”聽完此話,秋蓮一下撲在了他的懷里。“咳……”禹生松了口氣,一手摟著秋蓮一手撫摸著她的頭發說,“這一天,我終于盼來啦!”秋蓮抬起頭兒微微一笑,表情里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而禹生終于得到了一種意想不到的溫柔,兩個人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好了,”秋蓮有些按奈不住的說,“我們睡覺吧。”禹生聽了興奮的把秋蓮抱到了炕上,然后,自己上炕親自為秋蓮解扣脫衣,很快兩個人就一起鉆進了被窩兒。
第二天,是回門的日子,早上吃過飯,秋蓮就開始在屋子里梳妝打扮。“快點收拾,咱們趕緊走吧。”禹生催促著說。“再等會兒,”秋蓮說,“我不著急你著啥急啊!”“快點吧,”禹生說,“別讓家里等得著急了。”“走,走!”秋蓮說著終于出來了,她走到金毛兒跟前說了聲,“好好的看家啊!”然后,兩個人一起上了回門的路。
過了還鄉河小橋兒,又走了一會兒就到了魏家莊。來到家門口兒,看大門虛掩著,秋蓮一推門兩個人就進去了,可進屋一看,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堂屋兒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秋蓮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凡間秋蓮嫁對郎,故而已辭魏家莊;不要問我去何處,化作河水入還鄉。秋蓮拿著紙條,頓時潸然淚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禹生莫名其妙的望著秋蓮問,“你告訴我好嗎?”“任她去吧,”秋蓮擦了擦眼淚說,“這都是天意。”“要不我去舅舅家問問,”禹生說,“也許他們知道。”“就不要驚動他們了,”秋蓮拉著禹生的手說,“走,回去好好的過咱們的日子去。”在回來的路上,禹生跟在秋蓮后面默默的思索著:她會不會就是那河神變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