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平?jīng)]有親自去安排這件事,是因爲他現(xiàn)在脫不開身。lc集團香港辦事處的辦公室裡,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正坐在程黎平的對面。這人看上去年紀沒多大,鼻樑高挺,眉清目秀,只不過此時他的表情卻很嚴峻,跟程黎平談話時的語氣也有些咄咄逼人。
這人叫田璋勳,在黎城的時候,自稱是田梓橙的弟弟,曾經(jīng)跟程黎平碰過面的。田梓橙打量著面前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口,滿臉嚴肅的說道:“田璋勳是我的本名,只不過橙子並不是我親姐。我們是一個大院長大的,按照血緣關係來說算是遠親。程先生,今天我過來,就不跟您客套了,京城那邊不希望香港再發(fā)生任何爭鬥,不管大的還是小的,希望您能夠照辦。”
程黎平笑道:“這些話,小田你應該去找忠義堂的人去講吧。我是一個合法商人,相信你們調查的很清楚。”
田璋勳道:“那程紅彬呢,劉衛(wèi)國和他手下那批人呢?”
程黎平道:“程紅彬是成年人,他做什麼他自己負責。劉衛(wèi)國那些人做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們,他們絕不會做任何有愧於國家民族的事情。”
田璋勳冷著臉道:“他們已經(jīng)變成半武裝的團伙了,這對於國家的穩(wěn)定來說,已經(jīng)構成了嚴重威脅。倘若他們再不收斂,到時候雷霆震怒,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程黎平冷笑道:“這是你一面之詞,還是京城那些大佬的態(tài)度?”
“有區(qū)別嗎?”
程黎平道:“區(qū)別大了。如果是你的個人看法,我建議你多去了解了解人性。如果是大佬的態(tài)度,我希望你轉告他們,不要沒事找事,免得將來吃不了兜著走。”
田璋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畢竟年紀還小,哪見識過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聽完程黎平的話,他馬上變了臉色,瞧那架勢似乎是想離場。程黎平坐在那裡紋絲不動,淡淡的道:“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我很忙,不送你了。對了,以後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來找我了。”
田璋勳冷哼一聲,面子上徹底下不來,轉身走了。
等田璋勳離開辦公室,程黎平才臉色鐵青的站起身來。這小子以前說在警察學院讀書,但程黎平知道,他和早先的田梓橙一樣,也是國安口子的人。對方這樣盯上自己和劉衛(wèi)國,可不是什麼好事,因爲這十幾個人再有能耐,也絕不是國家機器的對手。更何況在他們心目當中,國永遠是國,家永遠是家。忠不忠君另說,愛國是一定的。
好在lc集團所做的生意都擺在了檯面上,又是在海外註冊的公司,即便官家知道了所有底細,也沒什麼妨礙。不過該交待給鄭彤的,程黎平深思熟慮後還是簡單的交待了一下,免得這丫頭沒有心理準備,將來吃了大虧。
想不到鄭彤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居然爽朗的笑了。“老闆,我在這裡上班的第二天就知道了。不過,我知道不會有什麼問題,因爲我們是合法經(jīng)營嘛。”
程黎平也笑了,掉頭去找大金五了。大金五的辦公室在最裡面,因爲這傢伙是個典型的老光棍,成天看到鄭彤和田曉蝶,搞不好他又要在樓道里畫春宮圖。推開辦公室,大金五嘴角流著口水,正盯著電腦屏幕發(fā)呆。程黎平咳了一聲,大金五這纔回過神,笑呵呵的起身問好。
程黎平道:“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找到?jīng)]有,龍昀的家產(chǎn)處理的怎麼樣了?”
大金五道:“老闆,我剛纔就在看報表。您來看一下。”
程黎平轉過去,站在大金五的座椅旁。原來這傢伙剛纔在看轉賬報表,而不是某種特殊的網(wǎng)站。掃了一眼報表上的總數(shù)字,開頭是4,末尾是7,總長度爲12位,末後三位數(shù)字前面帶了個小數(shù)點。
程黎平嚇了一跳:“龍昀有幾億港幣的資產(chǎn)?”
大金五笑呵呵的說:“對啊。總數(shù)差不多六個億,其餘的按照您的吩咐,都讓他帶走了。”
程黎平點點頭,按鈴把鄭彤也叫了進來。鄭彤跟大金五沒怎麼說過話,見到了也只是點點頭。程黎平道:“鄭小姐,讓謝先生轉兩千萬港幣到公司的戶頭上,去國際市場採購一批小麥,轉運給遠方面粉集團。待今年麥收之後,再讓遠方面粉集團去結這筆賬。”
鄭彤在備忘錄上記下了,然後把公司的賬戶給了大金五。大金五馬上回到電腦前,將兩千萬港幣轉了過去。等鄭彤出去了,大金五又問:“老闆,剩下的錢怎麼辦,都放在這個賬戶裡嗎?”
程黎平搖搖頭,道:“拆開,分批轉到其他幾個公司的賬戶上去。”
大金五點點頭,直接照辦了。程黎平看了看最後的報表,道:“我不是說了麼,這錢你可以分一半,怎麼全部轉過去了?”
大金五咧嘴笑了:“不瞞你說,我留了養(yǎng)老的錢。外面錢多錢少,對我來說都只是一堆數(shù)字。不過跟錢打交道,跟網(wǎng)絡打交道,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老闆,您只管去忙,這邊交給我了。”
程黎平無奈的笑笑,轉身出去了。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問道:“你留了多少錢養(yǎng)老?”
大金五伸出四根手指。程黎平知道了,那代表他之前的四十萬。
程黎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先用密線電話打給劉衛(wèi)國,兩人說了一些半是數(shù)字半是字母的亂碼語言,然後才掛了電話,又去聯(lián)繫周壽昌。周壽昌一接電話就開始訴苦:“程總啊,做思想工作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我都快扛不住了。對了,你有空回來嗎?”
程黎平笑道:“暫時還回不去。別管他,用行政手段咱們就起訴,不用的話,咱們就照常發(fā)展。”
周壽昌苦笑道:“發(fā)展什麼啊,糧食都收不到。”
程黎平道:“耐心等一等,一個月內,糧食就會送到黎城。”
周壽昌眼前一亮,道:“程總,你在外頭……”
程黎平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電腦打開著,看一眼遠方面粉的股價,已經(jīng)回落到了五塊多。盤面下方的評論更是五花八門,有人說這家公司肯定會被光明吞併,將來前途一片黯淡。有的則反駁說那是目視短淺,人家新上了幾條生產(chǎn)線,若非對未來充滿信心,怎麼會大量投入增加生產(chǎn)呢。還有的說這公司自私自利不顧大局,人家光明粉業(yè)三顧茅廬,誠意滿滿,它居然還擺譜死活不鬆口。
爭著爭著,樓層就歪了。很快,有人發(fā)了幾個怒氣衝衝的表情符號,說:“鬆你媽的口,我去你家裡一百趟,要睡你媳婦,你他媽給不給?”
“給你大爺,這性質能一樣嗎?”
“給他大爺也行。”
“咳,我是他大爺,今年剛六十。不過我還能幹動……”
光明粉業(yè)一籌莫展,人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上市公司,巧取豪奪顯然是不可能的,動用行政手段施加壓力,迄今也沒看到樂觀的效果。正當光明粉業(yè)的高層領導們心急如焚時,遠方面粉集團卻捅了個大簍子。新安裝的生產(chǎn)線在調試過程中發(fā)生坍塌事故,當場造成三人死亡、六人受傷。
周壽昌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可事故已經(jīng)發(fā)生,再難挽回。將傷者送往醫(yī)院,周壽昌望著塌陷的地面和一片狼藉的工地,欲哭無淚。
黎城區(qū)安全生產(chǎn)監(jiān)督管理局隨即要求遠方面粉集團暫停生產(chǎn),開始全面整改,並派出兩個調查小組進駐遠方面粉集團,對事故原因展開調查。
消息傳來,光明粉業(yè)的朱總等人樂的差點跳起來。“我說什麼來著,啊,我說什麼來著?這種人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天爺都不會饒了他,太不識相!”朱總翹著二郎腿叼著煙,趾高氣昂的說道。下面坐著一排各部門的負責人,同樣喜笑顏開,都說這回老天爺幫忙,遠方面粉集團肯定過不了這個坎,光停工造成的損失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遠方面粉集團跟新加坡的幾家商貿公司達成採購協(xié)議的消息,他們第一時間就得知了。原以爲這會成爲他們併購遠方面粉集團的攔路虎,想不到陰差陽錯,卻間接幫了個大忙。朱總志得意滿的看向市場部的負責人,道:“安排兩個英語好的人,聯(lián)繫一下新加坡那邊的採購商。遠方面粉集團垮了,他們的採購合同可以給咱們,一定會在兩個月內完成貨物供給。”
市場部的負責人點頭答應了。哪知道電話剛一打過去,新加坡那邊就急眼了,說我們擬定的合同,那是有法律效力的,怎麼可能撤銷後交給你們呢。這還不算完,對方咄咄逼人的問市場部的負責人,機密合同的內容,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我要向內地法院起訴,追究你們探聽商業(yè)機密的責任。
市場部的負責人嚇出一身冷汗,急急忙忙把電話給掛掉了。這羣外國人真他媽的傻,做生意有得賺不就行了,什麼契約不契約,他們生產(chǎn)的是食品,難不成我們生產(chǎn)的就是豬飼料?
朱總也不在蘇徐待了,命秘書驅車趕往黎城區(qū)。蘇徐市安監(jiān)局也派了一位副局長帶隊,連同主管工業(yè)生產(chǎn)的副市長,再加上蘇徐本地的媒體記者,林林總總上百口子,一同來到蘇徐第九個市轄區(qū)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