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怎麼樣?”王紅旗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
男人淡定的笑了笑,說:“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不要胡來?!?
這句話沒頭沒尾,王紅旗想不通是什麼意思,但此刻保命當緊,不管這人如何安排,他都不假思索的照做。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急忙打電話給老爸。剛好王智浜正在家裡吃飯,問明白王紅旗只是受了點小傷並沒有生命危險後,馬上讓王紅旗把電話給那個落魄男人。
王智浜問:“你好,小孩子不懂事,真是不好意思。”
那男人不屑的笑了一聲,沒有搭話。
王智浜又說:“我是個生意人,每天忙的事情挺多的,麻煩您說的清楚一點,關於哪件事我需要多考慮考慮?”
男人還是輕聲笑著,彷彿是在奚落王智浜裝瘋賣傻太幼稚。笑了一會,男人把電話掛了,隨手一扔,王紅旗的最新款蘋果手機就飛進了門外的水塘裡。
“滾吧?!蹦腥说吐曊f道。
王紅旗等人如蒙大赦,顧不得身上疼痛,一個個跑的飛快。男人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田梓橙,轉身也走了。
王家的豪華住宅裡,王智浜心神不寧,在客廳裡來回踱步。雖然剛纔兒子用別人的手機打來電話說已經脫險,可他心裡還是覺得不對勁。
王智浜和王敦儒不一樣。從小到大,老三和他最爲親近,自從老三死了,他一直想找程黎平報仇??墒谴蟾缯f程黎平的身份不一般,不能擅自下手。王智浜心裡明白,大哥現在當了大官,還想再往上爬,不願意因爲那個不成器的三弟冒險。但王智浜不在乎,他從白手起家做到黎城首富,一路摸打滾爬,黑的白的全部吃得開,他無法容忍程黎平那個殺人兇手逍遙自在的活下去。
儘管仇深似海,可是王智浜也沒有主動去加害程黎平。站在他這個層面上,做事務必要乾乾淨淨,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如果程黎平真的有其他背景的話,現在動他,無疑會惹禍上身。
然而,馬六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這給了王智浜幕後操作的機會。馬六以前是跟王老三混的,拆過程黎平的房子,敲過程黎平的黑磚,又下毒毀過程黎平的魚塘。如今他死了,警方的焦點肯定集中在程黎平身上,只要稍微一運作,程黎平就難以脫身了。
大喜過望的王智浜當時就聯繫了王敦儒,暗示王敦儒在審訊過程中動點手腳。原本王敦儒還有點猶豫,但思前想後,覺得這樣運作不會有什麼隱患,便乾脆利落的應允了。
事實也是這樣,程黎平沒有不在場證明,又不肯配合警方取證,間接幫了王敦儒的大忙。但是沒有筆錄和認罪證明,法院無法判決,所以王智浜已經想好了對策。隨便弄兩根程黎平的頭髮放在馬六的屍體上,再安排兩個法醫檢驗一下,從dna的角度鎖死程黎平的殺人嫌疑。如此一來,事情就要完美落幕。
至於殺死馬六的真兇到底是誰,王智浜壓根兒沒想過,反正不是他殺的。
眼看著一切都將按照他的預想展開時,突然來了這麼一出插曲。兒子王紅旗竟然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控制住了,而且警醒他說不要亂來,這讓王智浜有點心驚膽戰。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寶貝兒子出事。雖然兒子長的跟土行孫似的,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頭。這些年王智浜包養的二奶三奶也不少,卻再也沒生育一個孩子,不是王智浜不想,而是他精子成活率太低,連做試管嬰兒都不能奏效。
大哥王敦儒是公務員,已經生了兩個女兒,沒法再要孩子。至於不爭氣的王老三,玩過的女人不少,懷了孕的也不少,但都被他逼著打掉了,一個也沒留下來。換句話說,王紅旗是王家唯一的血脈,王紅旗要是出點什麼事兒,王家就絕後了。
想到這裡,王智浜馬上打電話給王敦儒,說:“大哥,有人盯上紅旗了。要不然,公事公辦吧?!?
王敦儒問:“是什麼人?程紅彬嗎?”
根據警方調查來的信息,程黎平的朋友圈子裡,目前只有程紅彬一個人下落不明。
王智浜說:“應該不是,紅旗說,那個人三十多歲年紀,南方口音?!?
王敦儒點點頭,慢慢的說:“警方做事,一向公事公辦,二弟,別擔心?!?
兩個人在電話裡沒有提到程黎平,也沒有提到暗下手腳的事情,畢竟這事見不得光,萬一被人抓住了小辮子,搞不好要吃大虧。因爲譚書記這個人是鍍金的,他的性格很強勢,不允許任何人在他任期期間弄出污點。
王敦儒自己不方便出面,便打電話把馬先重叫了去。遞了一根菸,王敦儒看似無意的隨口問道:“馬六被殺的案子,現在處理的怎麼樣了?”
馬先重還以爲王敦儒是在提醒自己早點操作,心裡沒來由的緊張起來,道:“暫時還沒有進展?!?
王敦儒的口氣有點不好聽了,道:“監控錄像裡已經很明顯了,那個身高一米七的紅衣少年也有嫌疑,有沒有通知下去,抓緊時間布控,把符合條件的年輕人全部查一下?!?
馬先重心裡暗想:案子發生好幾天了,現在再布控,黃花菜都涼了??墒谴丝痰乃活^霧水,不知道王敦儒在打什麼算盤,只得連連點頭,說:“我馬上安排?!?
王敦儒不客氣的揮揮手,把馬先重趕走了。等馬先重走出辦公室,王敦儒才恨恨的摔了一個陶瓷杯子,罵了句髒話。
馬先重耳朵尖,聽到了那句經典國罵,但他什麼也沒說,反正王敦儒罵的肯定不是自己。否則他當場就罵了,沒必要忌諱自己。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馬先重終於想明白了,原來王敦儒想放了程黎平,又不敢露出插手的痕跡,所以借自己的手去解決這件事情。
馬先重樂得去做老好人,因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程黎平不可能是殺人兇手。萬一屈從於王敦儒的意志把程黎平法辦了,以後上頭追究下來,自己也逃不脫責任。既然王敦儒都鬆口了,馬先重也不猶豫,心急火燎的驅車來到看守所,直接叫民警把程黎平帶到會客室。
“小程啊,委屈你了?!瘪R先重一臉歉疚的招呼道。
程黎平笑道:“馬大隊,這可不是委屈,這是公權私用,打擊報復?!?
馬先重故作不懂:“這話什麼意思?公安機關也得經過調查,才能排除你的嫌疑啊?!?
程黎平笑了笑,道:“馬大隊不懂沒關係,有人會懂的?!?
馬先重皺了皺眉,道:“小程,你也要體諒警方的難處?!?
程黎平道:“我理解,只是不知道法院理不理解,等我提起行政訴訟的時候就知道了。”
馬先重差點被程黎平一句話噎死,哭笑不得的說:“除了行政訴訟,還有其它的解決方式嗎?”
程黎平就在等他這句話,馬上笑道:“那把何勇放了吧,他那個案子本來就是小事,純粹因爲沒錢送禮,才一直拖到現在?!?
馬先重也認識那個何勇,當即搖搖頭,說:“那不行,何勇牽涉的畢竟也是人命官司,我沒那個權力。”
程黎平二話不說,起身就要回去。
“好了,我給你出個主意,”馬先重沒好氣的叫道,“你去查查那個監工的七大姑八大姨,可能會想到法子讓他們撤回訴訟,這樣何勇就沒事了。”
程黎平笑了,向馬先重道了聲謝。馬先重不買賬,道:“謝就免了,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就行了,我最怕跟你們這些聰明人打交道了。”
程黎平先回了家,爸媽都是膽小怕事的人,這幾天恐怕連覺都睡不好。敲開自家的房門,程黎平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田梓橙。田梓橙滿臉憔悴,怔怔的看著程黎平,然後趴在他懷裡,緊緊抱住再也不撒手了。
老爸老媽也站了起來,眼眶通紅。趁著老媽抹眼淚的工夫,老爸低聲道:“公安局打過電話了,你是無辜的,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程黎平拍拍田梓橙的肩膀往屋裡走,剛進了客廳,發現牆角還坐著一個人。那人三十來歲年紀,也是一臉消頹的神色,此刻正看著自己微笑。
“劉總!”程黎平驚訝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劉衛國過來跟程黎平握了握手,道:“兩天了?!?
田梓橙說:“是劉大哥救了我。”
程黎平納悶道:“怎麼回事?”
劉衛國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爲了避免田梓橙尷尬,一些敏感的話直接略過不提。縱然如此,程黎平依然滿腔怒火,若不是在家裡,恐怕就要滿城去找王紅旗算賬了。
再問田梓橙如何找到老爸老媽住的地方,劉衛國輕描淡寫的說:“是我找到的?!?
程黎平笑道:“劉總,你以前當的什麼兵?”
劉衛國說:“偵察兵?!?
一家人歡天喜地的坐在一起吃了晚飯。飯是直接從外面的酒店叫來的,雞鴨魚肉,樣樣都有。老爸還去菸酒店裡買了瓶上好的鹿樓大麴。開了酒,一人倒了半杯,老爸激動地說:“孩子,你也有對象了,以後千萬不要胡來了。你看看你媽,頭髮都白了。”
程黎平心裡滿是愧疚,向老媽連連點頭。老媽笑道:“說好的慶祝平娃兒平安回來,你又扯這個幹嗎,都整的不開心了?!?
劉衛國也笑著說:“就是,大叔,今天要開開心心的,再說,又不是兄弟惹事,是被冤枉的。”
老爸應了一聲,痛痛快快的喝乾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老爸咂了咂味,苦笑道:“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