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終拉開帷幕,將黑色的夜漸漸隱退。天際雲朵的裂縫處漏出縷縷光暈,溫暖,柔和。
遠山之間泛著濃濃的白色霧氣,朦朧溼潤。
似乎能感受到湖水中的一葉孤舟,獨自飄零,看燕歸來,戴月而去。
新舊交疊,誰的心事釋然?
蘇念煙起身,太陽穴的疼痛減輕不少。面前靜靜地擺著一件精美衣袍,純白的綢緞飾以水藍飄帶,袖口是一針一線所成的繡花,此衣毫不遜色於當年的子規裙。
雲水殿內一切收拾妥當,陌上雪等人早就侯在了殿外。
“這衣袍你穿著,甚是好看。”
“還不是要多謝上雪公子你麼?”蘇念煙微微笑著,眉眼彎彎如鉤月,閃著點點亮光。
“念煙,真的不再留些時日麼?”陌上雪問道。
蘇念煙搖搖頭,她知道,如今在這裡多留一日都好比用尖銳的匕首劃向自己的心口,若無牽掛思念,她又何苦如此?
整座宮殿內盡是曲折的長亭走道,春日的野桃花開的正盛,卻再無心多賞一眼。萬里蠻荒外的馬蹄聲愈發清晰,似是遊子急切的歸心。
長亭短亭走不到盡頭,蘇念煙卻覺自己被送了一程又一程,枯藤瑟瑟舞動,依稀可見歲月刻下的年輪。
陽光開始變得刺眼,不知不覺,竟到了萬里蠻荒外域,蘇念煙轉身,準備做最後的離別。
“等等。”陌上雪輕輕擡起右手,衣袖拂過的瞬間,蘇念煙只覺臉頰有灼灼燒痛感,像是旺盛的火把在骨頭內燃燒,豆大的汗珠瞬間滑落。
“上雪,這是……?”正疑惑,天際濃稠的雲層處俯身衝下一隻仙鶴,鳴聲久久徘徊耳畔。
“鶴舞,你竟是……仙鶴所化。”
鶴舞點頭,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一面銅鏡,照在蘇念煙面前。
“這是“蘇念煙”的臉,我想你若變了模樣,回去定會遇到許多麻煩。”陌上雪松一口氣,解釋道。
“上雪,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若日後還能再見,定會……”蘇念煙還未說罷,陌上雪輕搖頭,伸出右手,覆在她的薄脣間,而左手掌心在紅色光芒的掩映下浮出聚魂珠。
“念煙,這聚魂珠就交於你了。你只要謹記我說的決,便可救夜西揚了,雖說它是邪器,但只要好好利用,也可救人,離歌城遭此劫難,定會有受傷百姓。”
言語已無法表達出蘇念煙的感激之情,她收好聚魂珠,輕擁過陌上雪,眼角淚痕若隱若現。
“鶴舞,替我照顧好上雪公子,念煙謝過了。”
萬里蠻荒外域風沙驟停,天空呈現許久未見的湛藍色,猶如夏日的晴空,密集的雲層中央裂開一個巨洞,金色光芒如瀑布般傾瀉,光柱順勢移到蘇念煙身上,將她籠罩起來,半懸浮於空中,腳底邊是一排人字形仙鶴,似是難捨難分,依依惜別,蘇念煙努力的揚起雙手朝陌上雪道別,嘴角,是此生最迷人的笑……
離歌城。
死傷過半,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不知從何處傳出陣陣管笛奏鳴,聲聲悽苦,難訴離腸。
城池似是打翻了紅色染缸,像極了那日靜芙死去的場景……
蘇念煙看到眼前的景象除了胃裡波濤洶涌翻滾而來的噁心之感,更多的則是心疼,這種疼,無形勝有形,痛徹心扉。
她取出聚魂珠,按照陌上雪所說的決默默叨唸。
原本櫻桃般大小的聚魂珠突然變大,清晰可見紅色光芒凝聚成一團,眨眼間,紅團似是胭脂粉末散開而來,不論城內城外,受傷過重的百姓皆全部恢復,毫髮無損。
“神女,神女啊……”百姓皆一擁而至,紛紛跪下拜謝蘇念煙。
“大家快起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蘇念煙扶起面前顫顫巍巍的老人,詢問道:“老人家,究竟是誰將你們害成這樣?”
老人瘦的皮包骨頭,用乾癟的雙手拭去眼角殘留的淚水,答道:“是南宮皓軒,是我們……離歌的第二守護者啊。”
“南宮皓軒?”蘇念煙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是他,怎麼會是他。蘇念煙的大腦嗡嗡作響,瞬間一片空白。
“他還害死了天尊,天尊都是爲了保護我們才……”一旁的婦人哽咽著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