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九歲的男孩子在不被家族認可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感受到半分溫暖,今時今日的李旭當初又是靠什么信念支撐下來的?
世間的冷暖總是莫測,盡管身處絕境,可李旭仍然感恩慶幸,自己在最無助最卑賤的時候能有甄新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伸出援手相助。
李旭抬頭望著薄涼月色,繼續說:“我知道老爺子不可能容我在甄家,所以我在一個晚上偷偷逃了出去,差點像乞丐一樣餓死街頭,是甄新找到我,他大我九歲,同樣失去親人,可他卻沒有像其它人一樣僧恨我的存在,那幾年他盡心盡責的替父母養肓我直到有能力謀生,現在回頭想,這輩子對我最好的人除了父母就算是他了。”說到最后他的聲線竟是微笑的。
何以純聽得膽顫心驚,聽到最后才心頭暖暖的安下心來,能有甄新這么明白事理的兄長,即使同父異母,可老天爺到底是厚待李旭的。
何以純慶幸道:“甄新哥真好,可是,我怎么看你對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
李旭卻嘆聲解釋:“我這個人寡淡慣了,九歲后都是一個人呆在宅院里,誰都很少接觸,甄新是瞞著老爺子收留我的,我和他一年也就見面一兩次,而且他大我九歲,兩人的關系又這樣特殊,實在是親近不起來。”
他也很想和甄新相處得像普通兄弟一樣友好相敬,可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反而彼此這樣淡漠寡言卻心照不暄的相處還算自然,不管如何,他對甄新的感激自始未變,那個兄長是他在這個俗世里最微妙的一縷溫暖。
何以純忽然想起今天在飛機上那個一起和李旭同座的阿姨,說過李旭面相克父母的話。
這種話本不知道去深信的,可她的心就莫明的重重窒悶得難受著,猶豫半天,她才說出自己的想法:“李旭,在我聽來你的父母到離開人世那天也都是愛你的,你自責其實是在心存僥幸,也是自欺欺人的行為,意外事故大家都不愿意發生,可是既然發生了,我們既然不能改變,就只能接受,或許是我說得太輕巧,可是李旭,你這樣自責自己只會讓在乎你的人更難受,比如甄師哥,比如我………”
李旭神色微微恍惚,有些不舍的松開她。
兩人的距離略略拉開,低頭看著何以純認真嚴肅的神色,他漆墨的眼睛流光微轉,盡管最后那句話是她毫無意識的安慰,卻能這般奇妙的軀走他最心處的寂冷。
何以純一臉正色的看著他,黑亮的眼瞳只有李旭溫俊的輪廓,想讓他明白自己的話不是安慰,而是真正的心里話。
她眼里話里只愿容納他一人的感覺實在美妙,李旭看得心神一蕩,唇角微微上揚,莞爾:“我沒事,只是突然感嘆而已!”
何以純聽到他這么說才心間一松,眉毛彎彎如月牙,笑容如明月皎潔:“李旭,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垃圾桶,什么悲春傷秋的話或者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都能往我這邊塞,你千萬別跟我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