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白看起來溫溫柔柔,穿著一看就特別溫柔的白色連衣裙,看起來干干凈凈,還帶種仿佛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全然不像時歡口中的母親。
當然,陳又歡不覺得她真人就是這種性格,因為她小時候時白就是這模樣,而且兩母女站在一起,說真的,壓根就不像。
時歡從頭發絲都透露出不羈來,時白舉止行為處處透著講究。她有點好奇時白究竟怎么養的孩子。
只見時白看陳又歡看到禮物的樣子,溫和的笑了:“聽說你們快有孩子了,所以送了點奶粉。小時候時歡就是喝這款奶粉養大的,你們要覺得合適,我可以推薦你們去買。”
看看,看看!這說話多好聽,哪像時白,一張嘴就要懟人。
“時白姐,好久不見了,這么多年,你一點變化也沒有。”陳又歡見她沒有說懷孕的事情,知道她不打算說,心情也舒暢了不少。不過她說時白沒變,是真的沒變,十幾年前她就是這樣。
時歡不樂意的撇嘴,就會裝。
“時歡,你干嘛呢?”時白溫和的問道。
時歡背一僵,小心翼翼的退后幾步,退到門口了,方才道:“媽,我就想傅老師了。”
陳又歡打開冰箱,側頭道:“時白姐,你要喝什么飲料?”
“白開水就好。”時白道。
陳又歡徑自拿了杯酸奶,遞給了時歡,“傅老師在房間,等下就出來了。”
“小孩子才喝牛奶。”時歡看著酸奶皺眉。
時白眼風一掃,時歡當即接過酸奶,“我是小孩,我就愛喝酸奶。”
噗嗤一聲,陳又歡樂了。
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之前見時歡的時候,多囂張的一個小丫頭?在她媽面前,乖的跟鵪鶉一樣。
發現自己被嘲笑的時歡狠狠瞪了陳又歡一眼,奈何親媽鎮場,她不敢有過多的小動作。
陳又歡遞了杯溫水給時白,見她喝了一口就放下,忍不住道:“時白姐,你好像從來都不喝飲料。”
時白抬頭看她,“還好吧,偶爾會喝。”
但其實喝什么沒有必要,時白這人與普通人不同,她嘗不出任何味道,所以什么飲料都無所謂。
“她只喝白開水,而且還特別變態,放芥末的白開水也喝的面不改色。”時歡在旁邊道。
然而樂極生悲,只見時白的視線緩慢的轉到時歡身上。時歡抱著牛奶就溜了,“我,我,我上個廁所。”
“噗,她挺有趣的。”陳又歡忍不住樂了。
“還是小。”時白搖頭。
“才十一歲呢,時白姐你要求太高了。”陳又歡不贊同道,“這個年齡,還能鬧騰幾年。”
時白沒有贊同她的話,只安靜了片刻,陳又歡見她并不是很想聊孩子。跟以前有孩子就熱衷于兒童話題的父母不同,陳又歡自然也沒再提時歡的教育問題。
“時白姐,十幾年前,你跟時阿姨一起去哪里了?”當時她的房子全都賣了,附近的人說她去一線城市了,嫁人了,移民國外了。什么理由都有,但具體沒人知道什么原因。
“我媽那年生病了,胃癌晚期。她不想住院,也不像在醫院走完最后一程,所以我就賣了房子,帶她去旅游了。”時白用手摩擦著水杯,腦海里浮現出了幾分過往,神色隱約有些恍然。
“那,阿姨她?”陳又歡小心翼翼的問道。
“旅游第三年,她就去世了。”時白神色不變,她喝了口開水,“死的挺安詳的。”
“節哀。”陳又歡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能這樣道。
“沒關系,我習慣了離別。”時白倒是沒感覺有什么不對。陳又歡對時白母親的印象也不深,印象中那是一個溫和到軟弱的女人。之所以覺得她軟弱,純粹是因為她有幾個親戚,總是惦記她拆遷分的房子。
當時時白不在,后來時白出現后,那些親戚反而不見了。那些大人說時白是時阿姨在國外時生的孩子,沒有帶回來,長大后自己找回來了。
年幼的陳又歡已經有了一定的推理能力,她覺得肯定有毛病,但是跟時白相處了一陣子后,她就忘了有什么問題了。
本來按常理,兩人應該會有幾個回憶殺,但是,時白并不打算回憶也沒有跟陳又歡提往事的打算。
“時歡她不出來了?”過了一會兒,陳又歡意外道。廁所喝牛奶,嘶,口味有點重。
“不用管她。”時白露出了幾分笑容,但陳又歡硬是從她的笑容,看出了幾分惡意來。這對母女,好像跟她認知里的母女截然不同。
“你當初說要給女兒取名時歡,沒想到真的就叫時歡啊。”拾荒,看這諧音,這名字像話嗎?陳又歡忍不住樂了。
“好聽啊。”時白嘆氣道,“我本來以為我會有一個溫柔可愛聽話乖巧的女兒的。”
看你連續用了四個同義詞,就知道你對你女兒的意見有多大了。
“哈哈哈,時歡很可愛的,就是活潑了點兒。”陳又歡訕笑道。
“哪里是活潑啊?過度活潑了。”時白搖頭,過了一會兒問道,“對了,傅老師他,有空嗎?”
“我在。”傅元榮已經收拾好了自己,打開門道。他剛睡醒沒多久,就聽到他們在聊天。“時歡媽媽,我覺得,有關于孩子的事情,我們要談一下。”他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對著時白道。
時歡從側頭冒出頭,傅元榮看她一眼,忍不住道:“廁所味的牛奶?”
“我才沒在廁所喝牛奶。”時歡當即反駁道。
傅元榮壓抑著笑,忍不住咳了兩聲。
“我沒有喝,真的沒有。”見他不信,時歡急了,跑出來拿著牛奶懟道傅元榮面前道。
“坐下。”時白在旁邊道。
時歡一僵,尋了個離時白最遠的位置,然后坐下。
“我信你沒喝。”傅元榮安撫的對時歡道。
時歡對他笑了,她最喜歡傅老師,他跟別人不同,只要她說的,她都信。她以前還想過讓他當爸爸,結果人家結婚了。后來她又想,結婚了還能離婚呢,于是她就學媽媽給傅老師寫情書。落款時白。
結果,傅老師把白字當成錯字了。只有這一個假錯字就算了,但后來她發現,錯了一大半字的時候,她果斷把鍋扣自己頭上了,讓她媽發現這么丑的字,作業絕對會憑空多了十幾倍。這事她媽不是沒干過,可以說是老本行了。
“時歡媽媽,我覺得有關于孩子的教育問題,我們得談談。”傅元榮對著她道。
陳又歡起身,逮著時歡道:“我們去玩游戲吧?”
“啊?什么游戲?”時歡注意力當場被轉移了。
“房間里有游戲機,想玩什么?”陳又歡拖著她進入了書房,里面有她工作用的電腦,旁邊還放著最新款游戲機。傅元榮懷孕后沒啥事做,經常就陳又歡上班,傅元榮在旁邊玩游戲,偶爾湊過來看她做事,有什么簡單瑣事也會幫忙做。就這一段時間,頗有幾分婦唱夫隨的意味,感覺還不賴。
“都可以玩嗎?”
“可以。”
本來還想聽他們聊天的時歡,注意力迅速被轉移了。玩游戲機啊!往常媽媽不讓她玩,都是偷偷花錢去網吧。因為還太小未成年,她也只能去查的不嚴的黑網吧。
等他們離開了,時白放下杯子,道:“傅老師有什么話,直說。”
她知道傅元榮已經辭職,但仍舊稱他傅老師。興許時歡這個刺頭太過于出眾,時白時常與傅元榮對線。她知道,傅元榮是一個非常靠譜的老師。
“我已經辭職了,這次算是我對時歡最后的管教了。”傅元榮神色平靜道,“這件事情,我本來不想管,但我必須要說。”
“如果孩子的某些特殊能力不再加以控制,那么遲早有一天,她會受累于此。”
時白緩緩抬頭看他,然后轉下他的肚子,轉移了話題,“五個月的孩子了,能動了吧?”
傅元榮下意識的抱住肚子,抬頭驚愕的看她,“你,你知道?”
“有一種人,看起來好像沒什么特殊,但天生與眾不同。”時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時歡的特殊我從小就知道,所以我帶她去學了散打。”
“可是她還小。”傅元榮思路被帶跑了,或者說,他覺得現在時歡的情況更加重要。如今只是跟孩子打打鬧鬧,那如果碰上的罪大惡極的人呢?難道也要自己一個人沖上去?
“傅老師。”時白嘆口氣道,“這是她的選擇,我不干涉。”
“她是你女兒,從成績,到打架,你幾乎沒有一樣有管過,為人父母不是這樣做的。”傅元榮幾乎被她的態度氣到了,“你起碼,要教會她求助別人,保護自己吧?”
“傅老師,你別緊張,喝杯水。”時白看他神色激動,替他倒了杯開水。
大概面對這樣的家長,所有的老師幾乎都會有被氣到心梗的感覺。
你在這里著急上火,她倒好,不驕不躁。如果不是這孩子叫時歡,她叫時白,傅元榮差點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家長,而她,則是老師!
看看這態度,看看她熟練的安撫,別人態度再糟糕,也影響不到她,傅元榮只能說:還好他辭職了。日后再也不用面對這么一號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