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陵大俠朱安世提說需要靠自己自救,姚錯遊移不定。他明白朱安世的意思,對方是讓自己使用神通來控制別人。
洛陽姚氏的天眼本來只能看見鬼魂,只有極少一部分人能發展出另外的神通。而姚錯就是其中之一,此神通姚錯把它命名爲‘馭魂’。人的靈魂平時與人的身體連爲一體,並不明顯,但姚錯可以分辨出來,並且可以像驅使鬼魂一樣驅動活人的靈魂。
當然驅使活人的靈魂,只有在對方渾渾噩噩的時候才能管用,而且被驅使的人會有很強烈的後遺癥。姚錯輕易是不會使用這個神通的,尤其是立志爲官造福百姓之後。當年在陽陵幫助朱安世後,對方攜帶禮物到洛陽感謝自己。姚錯的小兒子不甚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做客的朱安世,所以他纔會知道這些。
其實姚錯當時動心了,但是他好歹也是聖門子弟,實在不願意用這些邪門歪道的東西來幫自己脫罪。見姚錯猶豫,朱安世開口道:“先生豈不聞‘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先生以匡濟天下爲己任,奈何卻遭到奸人陷害。難道先生就願意坐以待斃,連累妻兒嗎?”
姚錯只能答應朱安世的提議,但還是問朱安世,他們兩人現在不過是困在囚牢裡的犯人,上哪去找能幫自己脫罪的人。即便是控制獄卒,也不過只能讓他打開牢門,出去還是會被守衛格殺。
朱安世回答機會很快就會來了,讓姚錯耐心等待。
第二天,有獄卒來提朱安世,說是有大官要審問他。朱安世大叫隔壁牢房裡關的是他的同夥。姚錯大吃一驚,這傢伙打的是什麼主意?果真,朱安世被押送後沒過多久,獄卒回來又從牢房裡把姚錯給押送出來。
來到大堂裡,姚錯見上面坐著一位高冠冕帶的人,姚錯見過他。這人是當今的廷尉,也是位列九卿的大官。朝廷審問一個江湖俠客,竟然動用到了廷尉,可見對於朱安世的注重。
見姚錯被帶了進來,跪坐在地上的朱安世扭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了笑容。他用一個細微的手勢,指了指上面高坐的廷尉。姚錯再定睛一瞧那人,只見他雙目赤紅,面色蒼白,顯得精神有些萎靡。看這樣子廷尉昨天喝了不少酒,或許酒裡還有別的東西,否則人不會萎靡成這樣。
姚錯十分驚訝,朱安世是如何安排這一切的?當朝廷尉可不是朱安世這種江湖俠客能接觸到的,更別提灌醉他了。現在猜測已經不合時宜了,成敗在此一舉。不管是何人在幫助朱安世,姚錯的機會也只有這一次。
發動馭魂之術需要非常靠近對方,此時姚錯離審問的廷尉差不多有十步之遙,距離明顯是不夠的。就在這時,廷尉身邊有一個下屬模樣的官僚,突然附耳對醉醺醺的廷尉說了些什麼。那廷尉好半天,才點頭道:此事關係重大,換到後面密室審問。於是有兵丁上了押著姚錯與朱安世,往後堂走。
後堂是一個小房間,比書房稍微大一點,廷尉坐在案幾後開口對跪在下面的姚錯、朱安世道:“你們有什麼事情就交待吧...”
人的靈魂在精神萎靡的時候會飄散出體外,這是明顯得神魂遊離狀態。不用朱安世提醒,姚錯起身兩步就走到廷尉跟前,此時那廷尉還沒反應過來。姚錯拿手一把抓住他飄散的靈魂,再一聲輕叱後,姚錯又把靈魂放回廷尉體內。
再看此時的廷尉,就如同木偶一般,雙目呆滯。朱安世與那廷尉的下屬,不經意間,相互點了點頭,事情成了!朱安世來到廷尉前面,說一句廷尉點頭一句,把姚錯如何受到冤屈,丞相公孫父子如何的爲非作歹講述了一遍。
廷尉這時候已經被馭魂之術控制了,朱安世說什麼他都會相信,並且奉爲真理。半個時辰後,馭魂之術的時間差不多到了,廷尉慢慢轉醒。他滿腦子都是朱安世要求他向皇帝稟報,控告公孫父子十惡不赦的要求。審問就此結束,姚錯他們被帶回了牢房。
心懷忐忑的姚錯又在獄中等了一段時間,此時已經到了徵和二年。也就是說姚錯在囚牢裡度過了春節,這也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與家人沒有在除夕時團聚。姚錯有些後悔,當初就不應該來當什麼官。他原以爲自己懂得人情世故,懂得體察民意,就能當好官。現在看來當初的想法是如此的可笑,這世上少了他,一切還都會照常運轉的。
正月過了,姚錯的牢房門突然打開,獄卒突然把他叫醒說道:“你的罪已經沒了,你可以走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姚錯大喜過望,他對著獄卒千恩萬謝,跟著人家就出了監獄門。路過隔壁朱安世的牢房門的時候,姚錯見這個牢房裡面也空了,估計朱安世是在自己小睡的時候被放出去的。
呼吸著監牢外面自由的空氣,姚錯才發現一切是如此的美好。本來他準備回自己的官員館舍去拿回自己的行李,脫罪以後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當官了。他準備回洛陽老家去,當個農夫其實也不錯,至少還沒有性命之憂。
剛轉過街角,姚錯就看見了等待他的朱安世。對方先是笑嘻嘻的恭喜姚錯脫罪,爾後把姚錯帶到一個酒館裡,要爲他接風洗塵。
酒喝了幾口,朱安世開口道:“我比先生早先出監牢,瞭解了外面的情況。公孫賀父子現在已經被下獄,先生貪墨的罪名已經被洗清了。”姚錯點了點頭,老天終歸是有眼的,不能總讓無辜的人蒙冤屈。
“不過”朱安世話鋒又一轉,“先生以爲此事就到此爲止了嗎?”姚錯聽他一說,心又一揪。
果然,朱安世又分析到,公孫賀的夫人衛君孺是皇后衛子夫的姐姐,公孫賀即便是犯罪可未必會死。弄不好,皇后出面求情,公孫賀可能還會被放出來。這樣一來,翻供脫罪的姚錯必然成爲公孫賀的仇敵。
朱安世又跟姚錯講述‘斬草除根’的道理,公孫賀父子十惡不赦,沒天理還活在這個世上。爲了今後的安全,就必須得要殺掉他們。
此時一心想與官場脫離關係的姚錯,又一次被朱安世說動了。公孫賀一旦被放出來,姚氏就算是想當太平的農夫也不能了。朱安世附耳對姚錯講了今後的安排,這計劃真的是大逆不道,竟然直接是對皇帝下手。
本來姚錯是決計不願意乾的,他朱安世膽大包天,姚錯可不願意陪著他。可朱安世惡狠狠得盯住姚錯道:“先生既然知曉我的計劃,先生打算告發我嗎?”姚錯搖了搖頭,他既不願意告發朱安世,也不想參與他這個計謀。
朱安世掏出匕首,卻抵住了自己的心口:“我欠先生大恩情,所以一心想幫先生脫離危難。安世的行徑爲先生所不齒,那不如安世先走一步,在酒泉之下等著先生吧。”姚錯一把拉住他,只好點頭同意。
又過了一日,朱安世就領著姚錯來到了未央宮。宮內有內應,打開了宮門放他們兩人進來。朱安世似乎十分懂得皇宮的地形,丟丟轉轉就帶著姚錯到了一處宮殿前。他指著一個在軟塌上小睡的老者小聲的說道:“這便是當今皇帝了,先生請吧。”
原來朱安世的計劃就是對當今皇帝使用馭魂之術,讓他對公孫賀父子要謀害自己深信不疑。這計謀膽大包天,如果失敗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所以姚錯纔不敢答應的。
可是今天,朱安世明顯有能力強勁的後臺,他能帶著姚錯走進戒備森嚴的未央宮,甚至來到了皇帝身前。事已至此,姚錯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這事情不幹自己家小難保,那麼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此時的漢武帝年老體衰,睡覺時候口水直流,姚錯都可以很明顯得看出他靈魂外溢了。輕手輕腳來到劉徹身前,姚錯拿手擒住對方的靈魂,低聲一叱,那魂魄就被震懾住。他把靈魂拍回武帝體內,朱安世上來,向他講述詛咒的木人要殺害他的情形。
看著劉徹睡夢之中,身體由於恐懼而抖動,姚錯和朱安世明白大事已成。他倆轉身退出了皇宮,在太監的掩護之下出了未央宮門。
姚錯在長安城裡焦急的等待後續的發展。果然隔天就傳來公孫賀父子被處死在獄中的消息,姚錯本來大舒了一口氣,自己全家的性命保住了,公孫賀父子也得到應有的懲罰。
可以事情遠沒有就此結束,長安城裡一片風聲鶴唳,到處是巫蠱的傳言,有些人爲了安全互相攀咬告發。中央的軍隊出動,大肆搜捕連帶與公孫家族有關係、沒關係的人,官員百姓被牽連殺了一大片。
姚錯徹底慌了,他不過是想爲自己開罪,懲罰作惡之人,可事情已經朝著大屠殺的方向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