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拜了師,不管陳啓星樂意不樂意,常大龍就是他的長輩了。陳啓星跟慎浩兩人乖乖給師父不斷勸酒。
這位龍爺是個直腸子,三杯酒一下肚,他就開始講述出馬弟子的由來。
關外之地,自古以來本是少數民族的聚集地。當地的原始住民在歷史上發明了自己的宗教,也就是薩滿教。這種宗教崇尚萬物有靈,這話對也不對。
練過道術的人都知道,所謂的靈就是魂,只存在於生物之中。薩滿教崇拜的神明就是死去的人或者動物的鬼魂,他們把這些東西當成神來對待。
最早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沒人知道了。中原的漢族人遷徙到東北大地,其中有會道術的人漸漸琢磨起薩滿教,發現人家的這些理念並非一無是處。起碼聚魂、拜鬼是可以讓靈魂顯靈的。
就這麼著,在東北大地上就有人開始用自己的魂力或者他人的魂力,供奉某些強大的鬼魂。人與鬼魂這兩種本不該和諧共處的事物,但通過秘法,竟然形成了共生關係。
爲了表示尊重,這種道術的練習人,把供奉的鬼魂稱爲‘大仙’。他們之間屬於師徒關係,所以就有了‘出馬弟子’這一稱呼。
‘大仙’飽食活人陽氣,有的甚至活上幾百年,比如常大龍身上的這位三姑奶奶她老人家就是。也有大仙不濟事的,活上個三五年就消失了。出馬弟子的供奉就白搭了。
仙家弟子說神秘也神秘,說穿了也就那麼回事。可難就難在,當一名真正的出馬弟子門檻非常高。鬼魂無一例外對人是有害的,先前的師父會在新入弟子不知情的情況下拿鬼魂考驗你。
如果新弟子出現不良反應,那麼就證明你幹不了這一行,師父就打發你回家。所以東北大地上,自吹自擂說自己是出馬弟子的人不少,但真正有本事的沒幾個。
‘鬼上身’招數練起來雖然簡單,但威力著實不小。而且練這個的人大多數是童子功,不少人是練了半輩子纔出山。本身實力強勁,再加上活了幾百年的鬼物,很少有人能與他們匹敵。
出馬仙不是正經職業,因爲原先東北大地遼闊,古代老百姓富裕的並不是很多。你要是想指望著幹這行發大財,那基本不太可能。所以老一輩出馬弟子,大多有副業,學這個只爲了行俠仗義,偶爾賺點外快。
就比如常大龍自己,他老人家在東北道門圈裡,名號可是響噹噹的。可他主業還是當司機跑運輸,你請他捉鬼可以,要想出錢請他幫忙平事,常爺準把你給踹出去。
出馬仙有出馬仙的傲氣,他們自認爲自己既然是半仙之體,那麼就得有神仙的樣子。哪會跟小流氓似的,逞勇鬥狠?所以出馬仙本領越大,脾氣就越大。
這一點跟關內的道門不太相同。關內的大勢力道門,他們的本領越大,慾望就越高。在出馬仙看來,關內道門這些人,滿眼睛除了名就是利,反倒是不如他們這些‘鄉巴佬’實在。
於是這麼著,出馬仙才不允許關內道門人士跑到他們東北瞎混。你來旅遊、工作可以,只要被發現是來東北開宗立派收徒弟。準有出馬弟子找上門來,揍你沒商量。
聽到這裡馬成祿臉微微一紅,趕緊給龍爺倒酒掩飾尷尬。
“小子”龍爺端著酒杯,看了一眼陳啓星與慎浩二人,“我雖然收你們倆爲徒,那是因爲我老人家一時痛快。可我不打算現在就教你們,你們倆各自回家問問長輩,看願不願意把你們交給我老常來帶。如果不樂意的話,就當之前磕的頭是放屁好了。”
原來常大龍雖然行事比較瀟灑,他還是看重千百年來規矩。關內關外,道門隔閡非常大。如果自己冒然教陳啓星他們些東西,對方長輩找上門來怎麼辦?按照老常的暴脾氣,準會揍人。那這師徒就沒法當了。
慎浩木訥訥,也說不準自己家裡會不會答應,反正他是真心想跟常大龍學。陳啓星壓根就不想拜師,他想自己哪有閒工夫跑到東北那旮沓,學這些?既然常大龍開口了,大不了自己回青島以後編個瞎話不去東北就是了。
陳啓星心裡這麼想,嘴上可沒表現出來。因爲他怕嬌嬌姐揍自己,搞不懂這個兇婆娘爲何突然對自己這麼上心。陳啓星總覺得這中間有什麼陰謀。
他沒開口說話,陳嬌嬌倒是替他說了:“我弟他先前拜過一次師,而師父就是我媽,屬於嶗山明霞洞門下。不過這個拜師不算正式,改投其他門派也是可以的。陳氏一族現在的族長是我爸,只要他不反對,陳啓星就必定去東北學出馬仙的本事。”
我擦,你怎麼就替我決定了!陳啓星小酌了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自己原本要找的理由,全部被嬌嬌姐給封死了。
常大龍聽了兩句,沒整明白他們姐弟間的關係。直到陳嬌嬌敘述完,他才知道陳啓星與陳嬌嬌是堂姐弟。陳嬌嬌甚至原本都不姓陳,是被陳家收養的。
“你說你爸爸叫陳尚榜?”常大龍問。
陳嬌嬌點了點頭。
“呦!還是熟人之後。”龍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爸跟沒跟你說過,他年輕時候跟一個姓厲的小子,跑到瀋陽捉鬼。鬼沒捉著,還被人吊在陽臺,凍了一夜的事?”
“凍了一夜?”陳嬌嬌回憶了一下,老爸似乎從來沒說過此事。
“這事我知道!”陳啓星撫掌大笑,“你說的那個姓厲的小子,是我表舅厲雷生。當初他跟我二叔兩人,被人家耍了,跑到瀋陽捉兇鬼。結果被人家好一頓打,二叔他額頭上到現在還有塊疤,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陳嬌嬌吃了一驚,平時高深莫測的老爸,還有這麼丟人的事情吶?
常大龍笑著摸了摸肚皮:“當年揍他的人就是我,那兩個小青年埋伏在我家裡準備偷襲我。被我抓住一頓削,然後跟臘腸一樣,掛在陽臺上喝了一宿的西北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