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九 搖搖欲墜,比你先墜
南宮擂有許多打法,無數可能,打通關是一種,大滿貫是另一種,不論哪種,大家的追求只有一個——勝數。
不光因為勝數不夠進不到決賽,就算勝數夠了,分組淘汰伊始,從來勝數多者對寡者,勝數越多,分配到的對手越弱小,也就越安全,故而沒人嫌勝數多。
普通人只能孤軍奮戰,還沒甚戰術戰法可言,一些大戶人家子弟,卻常常能雇到年齡相合、符合適宜的下屬,與自己一同參賽,或者自己守擂屬下搶擂故意輸掉,或者試探那些連勝多者,找出破綻,為主子挑戰得勝做鋪墊,各有各的門道。
這世界上,有的只是看似公平的規則,沒有絕對的公平!
劉火宅連勝六場,已然進了如此戰法的一批人眼內。
“我來!”“我來!”于是……第八場伊始,同時數人搶上擂臺。
“嘖!”劉火宅大皺眉頭,他確想打個痛快來著,但既然受了風蕭蕭囑托,他的目標就全變了,唯一的目的只有——爭勝。
但是,眼前的狀況,委實出乎他預料。
自己方才表現的不夠好嗎?除了開始略落下風,變換打法之后,幾乎一招制敵,對方毫無還手之力,這都不夠壓倒性嗎?
不光沒嚇住人,倒還激的更多人上臺來……
沒人注意劉火宅眼中的陰郁,搶上來的幾人臺上一擠,先是一愣,旋即無比的客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你來!”“你來!”“明明你先到!”“你比我更快!”……
幾個人身手差不多,腳力差不多,先后真的有些難分。
而他們,又都是被派來探路的,無論打得過打不過,最后都是一輸,你輸我輸還不都一樣的嗎,就算探路,也只十次名額罷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幾人便爭起來了。
最后還是老擂正變了臉色,強行留下一個和尚,轟走了其他人。
原來……是這么回事?感覺到方才瞬間,臺上的古怪,以及臺下某些人,對臺上氣氛的莫名影響,劉火宅隱隱明白過來。
“我要求使兵器。”定了身份,一身金燦燦袈裟,珠光寶氣的和尚對老擂正道。
“同意嗎?”老擂正問劉火宅。
“不同意?!眲⒒鹫纱鄵u頭。
一人同意,一人不同意,老擂正抄起香案上古錢就欲扔起,搶擂的和尚揮手阻?。骸安槐亓?,要求用兵器,其實是為他好?!?
一翻手,十枚圓圓扁扁的靈光虛空浮現,那靈光巴掌大小,中有孔洞,外圓內方,甚至清晰有刻印的四個古樸陽文“新始通寶”,赫然是靈光凝結的銅錢。
將手一揮,十枚光錢滴溜溜旋轉起來,中心方孔轉成了圓孔,發出“嗚嗚”追魂攝魄的聲音。
這的確不能算暗器,靈修達到四重結丹期,便可以吸納天地元氣,將神念具象幻現并以之傷人,就如同玄玉和尚的天舞寶輪。
簡直是命運的安排,那廂里,風蕭蕭剛剛從和尚手底逃生,這一邊,劉火宅同樣遇到了和尚。
“嗚嗚……”十枚金錢旋轉著,呼嘯著,空中留下高低、平斜、快慢不盡相同的金影,極盡刁鉆能事往劉火宅撲去,一方兩枚,竟封住了劉火宅上左右前后所有通路。
“九華山金身寺!人天布施!”人群中有識貨者叫起來。
僧人修果位,就如同道士修丹結嬰,四重五重為人天果位,相當于結丹靈動,六重七重為羅漢果位,相當于元嬰出竅,八重九重為菩薩果位,相當于道家元神合體,倘若能夠修成佛果,就如同道家之度劫飛升,大千世界已經容不下此身,只能榮登極樂了。
佛家講究境界,連布施也分了三重,人天果位財布施,羅漢果位法布施,菩薩果位無畏布施……
九華山金身寺雖然名氣不小,卻是以化緣天下,重塑佛身而知名,換句話說就是……死要錢,這招被人認出來毫不出奇,而從來目高于頂的靈修,竟會被雇到南宮擂當打手,也就順理成章了。
“開!”伸兩掌,劉火宅不分先后拍在正向兩枚金錢上。
“撲!撲!”勁氣一吐,金錢頓時崩潰,金光一散,了無痕跡。
靈武同級,武修通常不是靈修對手,再好的輕功,比不過人家能飛,再好的暗器,比不過人家的暗器能拐彎,唯一能占點便宜的,也就是攻擊力了。
擊破金錢,劉火宅躬腰縮頭,避過后方兩錢,合身往和尚立足之處撲去。
“哪兒那么容易!”和尚齜牙,兩手十指律動,仿佛奏樂,每根指頭,與飛行的金錢之間,尤被無形的絲線相牽。
劉火宅變向,余下八枚金錢也跟著變向,纏繞著他上下翻飛,不小心被那錢擦中,立時一道粗大血痕浮現,宛似蜈蚣蜿蜒,猙獰恐怖。
身上血痕漸次增加,劉火宅不得不連連伸手。
金錢紛紛碎裂的同時,新的金錢也在不斷凝結,金錢閃閃放光芒,也不知道是造的快,還是碎的快……
但一樁事實清清楚楚,劉火宅再無法像預想中那樣,沖到和尚身前,擒賊擒王,金錢仿佛一群瘋狂的鳥雀,將他圍的風雨不透,不停沖撞,讓他歪歪斜斜跌跌撞撞,甚至看不清身在何處。
“攻擊不錯,防御不錯,戰斗意識也不錯,但是……經驗不足!局勢明朗時,尚能冷靜思索對策,一旦陷入亂戰,立時手忙腳亂,而且速度有致命缺陷。此人看來也知道自己弱點,從一開始就立威試圖震懾,只可惜……”不光心存試探的人看出來了,臺下觀者都看出來了,交頭接耳的議論,有人高興,有人扼腕,而某些人,則露出計策將成的笑。
然而,笑意未久,異變陡生!
被飛錢追逐,劉火宅不知不覺來到了臺邊,無意識的一腳踏空,頓時半個身體出了擂邊,張牙舞爪就要跌下擂臺。
“哎也!”總算和尚反應迅速,緊要關頭,左右腿一別,無緣無故的,也骨碌碌滾下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