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工廠沒有暖氣,深秋的氣溫很低,窗框上結(jié)了一層厚實(shí)的冰。
麥央蜷縮著身體蹲在角落無聊起來盯著墻上的污漬發(fā)呆,可真臟,臟得齷齪卑鄙,臟得千刀萬剮,臟得沒心沒肺……黑道就愛在這種地方呆著,老覺得這樣的地方活該就是配他們的。
真的很冷,麥央牙齒“咯吱咯吱”的打顫,因?yàn)樘鞖馓洌惨驗(yàn)殛懕焙U鏇]來找她。
任風(fēng)順著窗縫隙吹進(jìn)來,變成尖細(xì)透明的針直勾勾扎進(jìn)麥央的臉也扎進(jìn)麥央的眼睛,眼淚“吧嗒吧嗒”的滴落。
本以為等到她被風(fēng)吹成一顆失去水分、失去生命的大白菜的時候,陸北海也不會來。麥央徹底麻木,不全因?yàn)槔滹L(fēng)吹的。
當(dāng)外頭一段寂靜之后有對話聲隱隱鉆進(jìn)麥央的耳朵,可是被風(fēng)一吹,斷斷續(xù)續(xù)的只聽到些零星字詞,別的她不管,聽到陸北海來了她心就安了。
陸北海本來是剛回北京,就聽到管家說麥央被孔大偉綁架了。管家其實(shí)已經(jīng)準(zhǔn)備調(diào)人,正好陸北?;貋?。不久就看他剛回來就開著車出去了,車開得跟賽車一樣。
陸北海這會正跟孔大偉挺淡定的談些有的沒的,一直不往麥央那事聊,好像他來就是跟孔大偉閑聊一樣,壓根就不是來找他老婆的。這話都讓關(guān)在暗室里的麥央隱隱約約聽到了,小姑娘眼淚大顆大顆落得那叫一個憂傷。
孔大偉忍不住了,他沒陸北海那么冷靜,開始主動問“陸老板,您太太現(xiàn)在在里頭,那筆生意,您到底要不要與我們合作?您一句話?!?
“不行。”
孔大偉不急著發(fā)怒,他身邊的人就沖陸北海叫囂,讓他一眼瞪開。他只是笑笑說“您太太在我們這里,您來不跟我談生意,那干嘛來的?”
“來坐坐就走?!?
孔大偉迷糊了,這男人再冷靜也不會不管他老婆吧?他記得一年多前那次,陸北海還對里面那姑娘挺上心的,不是陸北海,他哪會放了她?難不成才一年多,陸北海就玩膩了那小丫頭片子?到底是男人,誰不愛漂亮姑娘?
終于,孔大偉讓人把麥央帶出來,陸北海就看到一鼻涕眼淚流的暢快的姑娘,手腳被繩子綁住,鼻子凍得通紅,眼睛淚嘩嘩的就是轉(zhuǎn)開頭倔強(qiáng)的不看他。
孔大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底氣十足的威脅,“陸老板,不好意思,讓您太太受累了。這么冷的天,也沒伺候好她?!?
可是陸北海挺輕描淡寫的說,“還不錯,比她平時忙工作的時候過的要好?!?
孔大偉的聲音很明顯弱了下去,但還是虛偽的抓住一息尚存的氣勢,“是嗎?那我可得放心了,本來還要給您太太弄點(diǎn)什么讓她舒服些,不至于這么清醒的受累?!?
那些黑道把剛才在麥央面前展現(xiàn)的東西拿出來,針、毒品,空氣中因?yàn)檫@些東西的出現(xiàn)迸發(fā)出幾聲笑,然后迅速被刻意
的咳嗽掩蓋。
麥央眼中的恐懼讓陸北海眼神有很微弱的變化,誰都沒有看見。麥央還是倔強(qiáng)的不看他,別著頭身體因?yàn)閯×业某槠澏丁?
陸北海無論孔大偉怎么問,都是“不行”回答,這讓本來還能忍的孔大偉終于忍不住,一聲令下,近三十個人從暗處緩緩走出來,包圍住陸北海,那個人肉做的圈子外頭就是麥央驚慌的聲音響起,她嘴里塞著東西,只能“唔唔”的亂叫。
陸北海眼神變得凌厲,眉頭皺得很深。他不是沒有準(zhǔn)備,外頭宋寒帶的人比這里多了去了,他只是因?yàn)辂溠牖艁y的叫聲心里有點(diǎn)亂。
人縫隙中,幾個人抓住麥央,一個人朝麥央走近,針扎進(jìn)麥央手臂的一瞬間,陸北海猛的一腳踹翻前面的兩人。
麥央很怕,真的,就算陸北海好像在特種部隊(duì)訓(xùn)練過一樣的身手特迅猛,那也不能馬上跑過來阻止眼前長得大蒜一樣的男的給她注射毒品吧?
可是陸北海真做到了,麥央發(fā)現(xiàn)這男人要做一件事總是不給聲信,等到一些人叫囂的站在山頂哈哈大笑為自己壓住陸北海時,陸北海又站在更高的山頭淡定的笑。
就說陸北海不答應(yīng)孔大偉,也不會在這會把麥央當(dāng)破抹布扔了啊,原來安排了一手。
宋寒帶著的人從四面八方忽然竄出來,首先就有幾個人迅速竄到麥央這邊,幾下把那幾個黑道撂倒。
麥央淚眼恍惚的,嘴里塞著東西也被這場面嚇傻了,老老實(shí)實(shí)的不出聲看著。這一個個的都是特種部隊(duì)混過的?陸北海不會也養(yǎng)黑道吧?
可就算再能耐的角色還是沒能防止黑道的暗算,陸北海正解決幾個人,其余的扔給宋寒處理走向麥央時,麥央身后本來倒下的黑道分子忽然撐著坐起來,挺對他老大效忠的把針頭扎進(jìn)了麥央冷麻了的手臂,一拇指壓下注射器后,倒下的姿勢居然還很英勇,就義一樣。
麥央傻了,才剛被解開的手還沒解凍一樣僵住,保持著被綁的姿勢。陸北海的眼神也有驚慌,被麥央哭哭啼啼看見。
“陸北?!?
可是毒品怎么一打就想睡覺呢?麥央哭喊著倒下去時,滿屋子的人廝打叫喊,堪稱好萊塢動作場面。
陸北海本來逗她一樣走得特閑散,跟散步一樣,忽然就一把沖過來抱住她。麥央徹底昏迷前,迷糊中看見陸北海第一次皺著眉頭抿著嘴,驚慌的抱著她,一言不發(fā)的看她手臂的粉紅針口。
麥央心里就想,孫子!你也有慌張的時候。后來又想,完了!連陸北海都慌了,她還指望什么???
其實(shí),真正的恐慌來自清醒時一人獨(dú)處的空車子。
麥央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車的副駕駛上,車不用看就知道是陸北海的,車底因?yàn)辂溠攵嗟难蛎?,和車?yán)镂ㄒ挥猩鷼獾南扇苏贫际躯溠肱摹?
可是現(xiàn)在陸北海不在,
麥央慌張的想下車,卻因?yàn)榍懊嬉煌爰永标P(guān)東煮散發(fā)著一息尚存的熱氣和旁邊那一桶冰激凌,麥央拉住車門的手停住。
星星此時亮得好像要下定決心趁太陽不在集體把黑夜照亮,寒風(fēng)在建筑物和枯敗的樹枝間交織出細(xì)密的氣流,像編織布料一樣,把外頭來來玩玩的人們緊緊包裹住。
麥央安心的吃起關(guān)東煮和冰激凌,交替著吃。之所以放心,是因?yàn)樗匆婈懕焙U驹谲囘吔与娫?。等到他接完轉(zhuǎn)身看車?yán)飼r,麥央吃得眼淚吧嗒的,嘴卻一刻沒有停過,一股臨死前最后的晚餐的感覺。
陸北海在的地方剛好有路燈,光線從他頭頂上方打下來,讓他頭頂有一層模模糊糊的光圈,真跟麥央叫的天使一樣。然而整張臉卻因?yàn)轫敼怙@得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清晰的輪廓黑色剪影一樣深刻。
麥央想起陸北海剛才打架那會,真像她偶像元彬拍的那某牌子的相機(jī)廣告里的樣子帥氣,可是讓她心寒。
寧愿讓她被毒針扎也不向孔大偉妥協(xié),誰嫁這么個男人誰都得心寒。
麥央眼神冷漠的盯著陸北海,嘴里還是吃著他買的東西。陸北??恐?,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急著進(jìn)車?yán)铮谏囊路缀跻谌肽腔璋档谋尘啊?
兩人在僵持了幾分鐘后,在陸北海終于拉開車門坐進(jìn)來那一下打破。
陸北海剛坐下,啟動車就聽到麥央的冷嘲熱諷。
“陸老板,什么意思???給一巴掌有給顆棗子的,現(xiàn)在好了,我也成吸毒者了,你還弄這些東西給我有什么意義啊?”
“……沒意義你也吃完了?”
“……陸北海!”
昂貴的車?yán)?,被麥央一咆哮,手一甩,關(guān)東煮吃剩的湯和冰激凌化了的汁全撒車?yán)?,一部分濺在陸北海身上和頭發(fā)上。
陸北海淡定的閉著眼睛抿著嘴,抽出幾張紙皺著眉頭擦衣服,他還不知道自己頭發(fā)上也有。
車外張牙舞爪的枯枝在風(fēng)的涌動下劇烈搖晃,像要瘋狂的拔出根系沖過來為車?yán)镆挥|即發(fā)的斗爭加油吶喊。車的完美流線型讓風(fēng)一吹而過,沒有撈著任何想撈著的東西,仿佛與車糾纏來去,只是徒勞。
麥央的眼睛紅腫,現(xiàn)在又開始閃爍。陸北??粗?,就是不說話。
其實(shí)事情不是麥央想的那么絕望,麥央被注射的只是麻藥,壓根就不是毒品。開始陸北海因?yàn)辂溠?,抱起來馬上就跑出去,走時他們的人已經(jīng)控制了局面,宋寒問他要拿那些人怎么辦?陸北海頭也不回,抱著麥央往外頭跑,說“你說呢。”
宋寒明白了意思,正打算該怎么辦就怎么辦的。結(jié)果那黑老大看這場面被對方占據(jù)優(yōu)勢,加上陸北海那句話,就算他是混黑道的,惹惱陸北海了他也怕。
嚇得叫住陸北海就說,“那不是毒品,只是麻藥,麻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