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三人,均都一身黑衣,胸前繡著一顆猙獰的骷髏頭。
正是蠻鬼宗李平之等三人。
此時,李平之端坐在椅子之上,兩位實力只在凝氣境界的同門,則是面無表情的站在其身后。
“難道他們發現他那位同門,在密林之中是死于我手?”賀小石心中一驚,不禁如此想著。
比賀小石速度更快的,是牛鐵柱。
牛鐵柱身形一閃,從客房二樓飄然而下,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李平之對面,聲音平靜問道:“道友來此找我等,有何見教?”
賀小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走到了牛鐵柱旁邊,就要一坐而下。
李平之沒有回答牛鐵柱的問題,反而目光微凝之下看了一眼賀小石,聲音微寒的響起:“此處還沒有你的座位!”
在李平之目光望來的瞬間,賀小石只覺一根冰冷的鋼針,突然扎進了他的靈魂之上,強烈的刺痛感,讓他一陣失神。
便在此時,他的雙眸之中,兩道金光一閃即逝,那種疼痛感便剎那消解,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李平之雙目中閃過一絲驚色。
賀小石沒有理會他的反應,面無表情的坐在了牛鐵柱旁邊,神色冷漠的看著李平之。
“真是好大的膽子,一個區區凝氣中境的散修,竟敢與筑基境界的李師兄坐在一起!”李平之身后那位男子,突然如此呵斥了一聲,然后毫無征兆的一提拳頭,朝著賀小石的肩頭,一拳砸下。
這位男子在欣悅郡城外之時,被李平之用氣勢壓迫的受了些輕傷,今日又被驅使著打掃凡人的院落,作為凡人敬仰的修行者,可說是受盡了委屈,正有一腔憤怒無處發泄,此時看到一位境界只在凝氣中境,卻好絲毫不懂尊卑的家伙,自是想好好將賀小石揍上一頓,好好出口壓抑在胸中的惡氣。
畢竟,此人乃是凝氣巔峰的行修者,在他看來,區區凝氣中境的散修,欺負他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拳頭未至,凝氣巔峰的威壓便已然壓來,賀小石卻恍若未覺一般,絲毫反應也無。
“嘭!”
一聲巨響,賀小石肩膀輕輕一抖,這男子便仿佛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狠狠的拋飛開去,然后重重落在了地上,將一張座椅砸的粉碎。
這名男子喉結滾動了幾下,然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他目光駭然的看著賀小石,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一個人怎會擁有如此堅硬的身軀。
牛鐵柱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場內發生的一切,一副與己無關,高高掛起的模樣。
“夠了,還不夠丟人!”
李平之目光瞥了一眼吐血到底的師弟,冷冷呵斥了一聲,然后目光變得和煦了幾分的看著賀小石,平靜說道:“原來道友是真人不露相,既然如此,自是有資格和在下坐在一起,方才真是唐突了,還望道友莫怪。”
賀小石點了點頭,神色淡然的問道:“不知各位來此,有何見教?”
牛鐵柱看了賀小石一眼,發現其如此平靜之后,雙目中閃過一道亮光。
“見教不敢當,只是在下作為蠻鬼宗弟子,發現郡城出現像道友這樣如此強大的修行者后,必須要掌握一些情況,在下職責所在,還望道友海涵,”李平之的目光看了一眼賀小石,最后望向牛鐵柱,語氣客氣的如此說道。
很明顯在李平之眼中,自然還是以筑基境界的牛鐵柱為首的。
牛鐵柱咧嘴一笑,直接說道:“我等只是散修,來此城也只是對城內的吃食感興趣而已,并不會呆多長時間。至于在凡人世界的規矩,我等自是清楚,還請道友放心。”
如此說辭,很明顯有敷衍的嫌疑,只是李平之此時眸光閃爍,片刻后竟展顏一笑,溫和說道:“既然如此,各位道友自便,只是在下還有一事,需要向各位道友請示,”說到后面,其的語氣也是帶著幾分嚴肅。
“道友請說,俺知無不言,”牛鐵柱同樣笑著回了一句。
“在下師門中有一位弟子,本來是領了師門的任務,到此郡城擔任監察使,但是前幾日卻不知遇到了何等樣的強敵,竟是毫無征兆的死了。在下此行,主要任務便是調查此事,希望兩位還能提供些許線索,在下感激不盡,”李平之神色凝重的如此說了一番,說完之后,甚至對著牛鐵柱抱了抱拳。
賀小石聽到此語之后,雙拳驟然緊握,只是臉上依然是一片若無其事的表情。
牛鐵柱頓了一下,目光一閃,同樣一臉認真地說道;“俺們今日才來到這郡城,道友說的事情,俺們可是絲毫不知的,對于道友同門師弟的遇害,俺們只能表示遺憾了。”
突然,李平之目光望向賀小石,問道:“那么這位道友自然也是不知了?”
賀小石平靜搖了搖頭。
李平之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兩位道友不會是在哄騙在下吧?而且這里可還是有一位道友的,不知為何未曾現身?”
牛鐵柱的臉色一寒,語氣變淡了不少:“你口中未出現的‘道友’,此刻正修煉到了緊要處,故而不方便現身,難道道友是在懷疑俺們了?”
李平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然后竟是直接站起身來,對著牛鐵柱和賀小石抱拳一禮,口中說道:“兩位道友言重了,在下自是相信的,既然如此,兩位道友保重”。
說完之后,其直接帶著起身離開了此處。
那位被賀小石反震受了些傷的蠻鬼宗男子,又懼又恨的看了一眼賀小石,然后一語不發的跟著李平之,離開了此地。
賀小石看著三人徹底離開之后,有些擔憂的看了牛鐵柱一眼,語氣凝重的問道:“這些人不會看出了什么吧?”
牛鐵柱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說道:“應該不會,此人實力不凡,身上應該帶著威力極大的東西,若是有所發現,怕是早就動手了。”
賀小石點了點頭,不過臉上仍是有幾分擔憂。
盞茶功夫后,李平之三人出現在李府。
李平之站在燈火暗淡的地面之上,臉色凝重。
“感應珠亮了?”突然,李平之寒聲如此問道。
那位姿容普通的女性修行者,點了點頭,然后將一顆龍眼大小,通體黝黑的珠子,遞了過去。
李平之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后,將其口中的感應珠收了起來,接著對著身后揮了揮手,淡淡吩咐道:“好了,今天你們也辛苦了,早點休息罷。”
“師兄,既然確定柳師弟的死,與他們有關系,為什么……”,那位被賀小石震的輕傷的男子,話語只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原來是其身旁姿容普通的那個女子,輕輕拽了拽此人的衣袖。
等到兩位同門離開之后,在昏暗燈光下的李平之,突然冷笑了一聲,然后屈指一彈,整個室內便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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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干瘦的城主陳世雄陳大人,此時在燈火通明的書房,認真的讀著什么。
或許是因為年齡大了,也或許是手中的卷宗上的字太小,此時他那張干瘦蒼老的臉,快要貼到了卷宗之上。
片刻后,他終于還是放棄了這項吃力的工作,舒服的躺在專門為他訂做的舒適的躺椅上,微微瞇著雙眼,開始懷念起年輕時候風華正茂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他最近老是喜歡回憶往事。
或者,是因為人真的老了的緣故?
陳世雄的一生,在普通人眼中,當然是成功的一生。
他出身貧寒,幼年雖遭受過貧寒饑餓,卻很幸運的一直非常健康。
更幸運的是,他在少年時期便遇到了極欣賞他的恩師,對他傾囊相授,教他明理求知,青年時期在恩師的引薦下,得到朝中貴人相助,可說是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而他,也是做到了恩師的期許,不管在哪里為官,都極為勤政愛民,一生可說是名利雙收。
對于一個貧寒子弟來說,有這樣的一生,也算是很幸福之事了。
只是,人的一生總會做些混賬事,尤其是年輕的時候,那時總覺得人生還很長,哪怕是犯了錯誤也有機會改正。
只是大部門的人生憾事,也經常會發生在年輕的時候。
陳世雄現在就很遺憾,很愧疚,尤其是在最近,或許是老了,喜歡懷念以前,也或許是那人的兒子來到了這座郡城。
那一年,陳世雄三十多歲,很年輕,他身邊和他一起長大的李二,也很年輕。
那一年,他們剛剛來到欣悅郡,兩人書生意氣、風華正茂,只欲做些大事,讓生命的光彩,涂遍這座那時還很貧窮混亂的郡城。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殘酷的。
很快兩人便發現想要改變這座傲來國的邊城,實在是困難重重。
不過,陳世雄那時還年輕,意志也很堅定,他身邊的李二,更是不遺余力的支持他。
畢竟,出生更加貧寒的李二,若是沒有陳世雄的幫助,怕是早就成了乞丐,又怎會又如今的榮耀?
二人不怕吃苦,更不怕得罪官吏豪紳,一心為民,一心只為讓欣悅郡變得更美好。
當時那些艱苦的奮斗,甚至說是殘酷的斗爭,此時躺在躺椅上的陳世雄,已然記不清楚,他只是記得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欣悅郡在一天天的變好。
斗倒了內部的貪官污吏,改正了路線上的錯誤,殺了一批人,又扶持了一批人,就這樣數年后,欣悅郡走在了健康的發展道路上。
只是,人總是貪心不足的,說好聽了,便是有進取心,尤其是對于取得了一些成就、并且還比較年輕的陳世雄和李二,進取心總是要充足一些。
他們將目光,投向了游走在郡城周圍的兇惡馬賊,投向了游蕩在郡城大街小巷不知自力更生的貧民和乞丐……
陳世雄的得力干將李二,帶著城主府撥下的巨款,去往郡城最貧寒的地區,打算為郡城所有人的生活變得更美好而努力奮斗。
李二清廉負責的將巨款的用途做了計劃,然后有條不紊的投入到了輔助這些貧民乞丐的事業中。
某一日,李二的頭顱,被這些貧民和乞丐給割了下來,然后喂給了惡狗,而那筆用來幫助他們的巨款,被這些貧民和乞丐們分了,本就不怎么懂得自力更生道理的貧民乞丐們,拿著這些從天上掉下來的銀子,吃香的喝辣的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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