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管家帶著我從澹臺家逃出來，在外家的支持下，我才茍延殘喘，活到現在，本以為我這條命，早該了解了，哪知道你卻無意中救了我。”澹臺的眼神猛然間變得炙熱起來，“這一次回去，我一定要奪得狀元，我要拿回屬于我娘的一切，蘅兒，我一定要。”

酈蕪蘅的心卻淡了下去，是因為她救了他的原因嗎？

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他們之間那層淡淡的感情，只是沒有捅破而已，家里的人其實都看在眼里，卻沒人說破，那么現在，他說這話，是想告訴她，他不過是在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嗎？

澹臺陷入回憶，沒有注意酈蕪蘅這邊，喃喃說道：“我原本賤命一條，已經做好準備拿著這條命，為我娘爭點尊嚴，可是，你卻出現在我的生命里，蘅兒，你可能不知道，你就像是我黑暗的世界里那一抹耀眼的陽光，誰能想到啊，至毒，無解的毒藥，我卻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去神都，我其實也有私心，等我考中進士，我想正式向叔叔嬸嬸提親，蘅兒，我想你一直在我身邊。”

澹臺俞明轉過頭來，他的眼神炙熱得，似乎要化了冬天的冷冽，他緊緊的盯著她，不留一絲縫隙給她，一心想要將她卷入他的世界里。

看到這樣的眼神，想到先前的他的話，酈蕪蘅的心有些冷淡，“神都是什么樣的地方，你澹臺世家又是怎樣的身份，怎么可能答應呢？”

澹臺聽出她話里的意思，牽起她的手，酈蕪蘅微微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被他帶到書案前面，他將她按在凳子上，從身后的一個美人比肩瓶里拿出一副裝裱好的畫出來，攤開。

隨著畫紙緩緩打開，酈蕪蘅潔白的畫紙上，朵朵紅梅爭奇傲艷，黑色的枝干遒勁有力，梅花樹下，一個少女正凝神望著，像是看著天空，又像是盯著紅梅。

只需要一眼，酈蕪蘅就認出了，畫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酈蕪蘅。

因為少女脖子上帶著一個銅板，這正是她的靈田空間。

酈蕪蘅不解的望著澹臺，從細微的發型可以看得出來，那時候的她，應該很小，這幅畫，他應該不是今年或者是去年畫的。

“這是我第一次在梅花下見到你所畫，那日的你，就像是冬日里的精靈一樣，讓我看到了生命，看到了未來，看到了我自己還活著。蘅兒，你懂嗎？”

酈蕪蘅微微一愣，隨即搖搖頭，“我不懂！澹臺，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應該是怎樣的存在，可神都……那地方我會去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利用我。”

如果沒有澹臺的身份，如果沒有那么復雜的背景，如果沒有……只是沒有如果，她想，她應該很愿意陪著他一起去。

前世的她，從未有過感情，作為孤兒的她，親情奢侈，愛情遙不可及，友情更是，一戳就破，這一世，自從認識了他，她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自己是否愿意陪著他浪跡天涯，現在，她很想說，她愿意，如果沒有那些如果。

澹臺的眼神瞬間就變了，他怔怔的望著酈蕪蘅，突然扯了嘴角，笑了，只是他的笑容里，沒有溫度，冷冰的，淡漠的，毫無感情的，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樣，難受的很，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像是有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樣。

“利用？”澹臺撇開臉，手指輕輕的撫摸上畫紙，他溫柔的像水一樣，指尖觸碰到的，如自己的情人一般，“蘅兒，對啊，我是利用你！”

酈蕪蘅心頭一驚，澹臺繼續說道：“你知道嗎，若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感情，若是沒有你，或許此刻的我已經早就死了，雞蛋碰石頭，怎么可能還活著呢？我當然要利用你了，我要利用你，要你陪在我身邊，證明我好活著，我要利用你，利用你證明我還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我更要利用你，見證我拿回屬于我娘的一切，我的一切。你說，我怎么能不利用你呢？”

明明是那么溫柔的話，可是從他的嘴里說出來，那種炙熱，那種兇殘，那種狂妄，那么多感情交織在一起，她的心狠狠的顫抖，情不自禁的吐出一句話：“不是因為我救了你嗎？”

澹臺輕輕捏著她的下巴，“是啊，一開始確實是，可誰讓你這只小狐貍讓我注意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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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眼波流轉，原本精致的臉龐此刻更是充滿了無言的誘惑，酈蕪蘅不禁看呆了，澹臺的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狡猾，“所以蘅兒，你懂我的意思嗎？或許一開始是感激你，可我完全可以用金錢來打發你，可我沒有，我想讓你陪著我，一直一直陪著我，我太孤單了，如果沒有你，我不能確定自己還活著，我還是個人！”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怨恨，他的仇恨，似乎要淹沒整個世界，酈蕪蘅狠狠的顫抖了一下，望著他的目光，微微摻雜了一點恐懼，這樣的澹臺，偏激、固執，甚至還有點瘋狂。

看出她眼中的恐懼，澹臺的心微微一抽，心里暗暗說道：對不起蘅兒，現在，我只能拉著你一起下地獄了。

“我們的身份……我娘若是知道，肯定不會同意！”酈蕪蘅的聲音很小很小，只夠他們兩個能夠聽清楚。

澹臺輕笑一聲，“我不過是一個孤兒，什么身份？嬸嬸一定會同意的！”

酈蕪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腦子里一直回蕩著澹臺俞明臨走前跟她說的一句話：“你無可奈何！”

春闈在即，不管酈滄山和關氏心里對神都那個地方是什么樣的心態，他們都必須盡快啟程。

酈蕪蘅叫來了吳大柱等長工，將種子分發給他們，叮囑他們照顧好家里，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一家人就駕著馬車，前往西康縣。

韓氏早早的就將他們堵在家里，酈滄山和關氏拿出二兩銀子遞給她，在孫玉娘羨慕的眼光里、在酈滄海嫉妒的目光中離開了梅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