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苦思出路,以為會有一番磨難。不料還未真正出發,發現路就在眼前。有些喜悅,有些難以相信,還有些疑慮。
飛云難有決定,看看一邊的龐八。沒想到龐八也在看他,眼中帶著猶豫不決。片刻之后,龐八說話了:“朱幫主,您如此看重我兄弟三個,我們實在感激。不過事關重大,容我們商議片刻。”
“年輕人遇事謹慎,不魯莽做決定,很好?!敝焯旌茖τ谌藳]有立刻點頭,非但不責怪,還有一絲贊許。
三人告一聲罪,起身走到不遠處商量該如何。關于山河幫,他們所知有限,大體上知道山河幫是走投無路,才來到平云,實力應該不算強。不到百人的幫派,或許不算大,可在平云境內,絕對是一股龐大勢力。
若在往常,有山河幫這樣的幫派相邀,一口就答應了。只是眼下剛逃出來,又折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兩位兄弟,能夠陪我出生入死,龐八實在感激,你們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饼嫲苏f著,對著兩人彎腰作揖,“那么多手下死在我面前,不討回點,我實在不甘心。不管朱幫主能否幫我度此難關,我都要回去,大不了一死。我們就此別過,以后有緣再會。若龐八不幸身死,兩位兄弟記得來看看就成?!?
“二哥,當初結拜時,咱們怎么說的?飛云早已無牽無掛,便跟隨二哥,在平云重新闖一片天地!”飛云聲音不大,語氣異常堅決,“大哥,你說呢?”
“我?呵呵,你們都留下了,我獨自有什么意思?一起回平云好了。我就不信沒有咱們的容身之地?!眳怯扇誓樕湘倚?,說的話卻是一個意思。
回到小案桌旁邊,案桌上放了一壺酒,旁邊有四個杯子。朱天浩淡然地看著三人,似乎一點都擔心,伸手招呼他們坐下,倒上三杯酒。
“幫主,我們兄弟愿意追隨左右,誓死為山河幫效命!”三兄弟一排站定,異口同聲地說。周圍的人聽到,有些詫異地看過來。
朱天浩也站起來,笑咪咪地朝大家揮揮手,讓大家繼續用飯,然后朝遠處正巡視車馬的人喊著:“老諸葛,你過來一下!”
那個人聽到后,直起身走過來,看似瘦弱,步履卻很矯健。走得近了,飛云等人盯著他,不知道為何要叫他過來。此人比幫主還痩上好幾分,尖嘴猴腮,細眉小眼,配上幾撮細長的胡須,活脫脫一個賬房先生。
賬房先生邊走門邊打量著幫主身前的人,好似當鋪的掌柜挑剔貨品的瑕疵。飛云感覺渾身發毛,感覺兩道眼光像兩把利劍,直刺內心。
“這位是山河幫副幫主,諸葛千,乃我山河幫的一大支柱?!敝焯旌平榻B起來,不吝溢美之詞。
Wшw¤ ttκд n¤ ¢O “幫主過獎,嘿嘿,這是叫我過來喝酒嗎?剛好口干了?!敝T葛千稍稍客套一句,也不自謙,倒與幫主開起玩笑。
“老諸葛,我給你介紹三位少年英雄,他們已是我山河幫的兄弟,麻煩你給安排個去處。”朱天浩渾不在意諸葛千的態度,自顧說著事情。
諸葛千聽了,收起笑臉,瞇著的眼睛睜開,頓時有了精神。不過飛云的感覺依然沒變,還是像兩道冷冷的利劍。他看了一陣,微微點頭:“幫主看上的人,自然不會錯,我看哪里需要人手。回頭再與幫主商量,如何安排幾位兄弟?!?
朱天浩端起酒杯,叫隨從再拿一個杯子過來,倒上酒,遞給諸葛千。諸葛千一臉莊重,閉嘴不語。“三位,山河幫在平云的駐地還未妥當,未能替你們好好辦一場入幫儀式,暫且從簡。我朱天浩,山河幫現任幫主,謹請歷代幫主在天之靈作證,收三位入幫。生死與共,貧富相依,山河幫眾皆為兄弟。義氣長在,山河長存!”
說完,雙膝跪地,舉杯對天,又低頭看地,將酒慢慢在身前灑成一條細線。諸葛千也跟著跪下,大呼:“義氣長在,山河長存!”同樣把酒灑到地上。
龐八立時明白過來,學著樣子,跪在地上。飛云和吳由仁動作也不慢,跪在一起,同聲呼喊:“義氣長在,山河長存!”把酒灑下去。
周圍一片寂靜,連吃東西的人都停了下來,朝著他們看來,半晌不轉頭。突然一人高喊:“義氣長在,山河長存!”所有人跟著一起喊:“義氣長在,山河長存。”連兩個才剛會走路的孩子,都扯著脖子喊。
飛云有點懵了,剛剛還說暫且從簡,轉眼間便聲勢浩大,正式的入幫儀式,還不得鬧翻天了?
朱天浩笑著扶三人起來,又給三人倒上酒,此次是真的喝酒了。
諸葛千露出燦爛的笑容,目光不再冷厲,語氣頓時也變得不一樣:“幫主對你們如此看重,以后的膽子都要交給你們了。幫主,我去安排一下,馬上繼續趕路???,咳?!敝T葛千咳嗽著走開,飛云才發現他的背有點彎,隨著咳嗽起伏著。
待諸葛千走遠,朱天浩回過頭說:“別看老諸葛這樣,他已經六十多歲,家父在位時,他就是副幫主了。如叔父般待我,卻不擺架子,只讓我喊他老諸葛。為了山河幫,可是操碎心了,唉?!?
朱天浩一聲長嘆,令飛云等人有些惆悵,對朱幫主和山河幫又多了一份好感。如此一個幫派,似乎與冷血無關,倒似一個親密的家庭。
吃飽喝足,很快地收拾好東西,繼續趕路。雖然已經打了保票,能保三人平安,朱天浩還是叫人給他們貼了胡子,臉上涂了點色料,都變黑了一些。仔細一看,還是能認出來,但他們低下頭,與原先已經大不相同。
朱天浩讓他們在隊伍中間走,免得引人注意。此刻,朱幫主才松了一口氣。這三人膽識過人,機智出眾,幫中少有人能比。而且身手不凡,山河幫里除了自己,只有兩三個老的能相敵,年輕一輩與龐八、飛云差距不小。為招他們入伙,可謂施盡了手段,恩威并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若是他們還不識相,他便痛下殺手,不介意給縣太爺添一份厚禮。
不知剛剛在生死關前走了一遭的三兄弟,隨隊伍慢悠悠前進,看著熟悉的一景一物又出現在眼前,千般滋味在心頭。在平云,到底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