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維爾伯爵不知道第幾次驚詫地叫出了聲來,轉(zhuǎn)過頭去帶著種不知道什么表情的眼光,上下打量著那位不知道已經(jīng)吟誦了多久,卻還是精神奕奕嗓音宏亮的布魯弗王子,苦笑著說道:“你說他就是這一次兩大帝國聯(lián)姻之中,撒卡拉帝國方面準備與我們的公主殿下成婚的那位帝國皇室成員?!”
按照帝國皇室之間聯(lián)姻的慣例,在正式確實聯(lián)姻之前,兩國的帝王或者主管皇室日常事務(wù)的宗室大臣,就會先按照一整套的即定的禮儀,根據(jù)將要成婚的兩個人之間的一些情況來舉行一系列的儀式,是以將要舉行大婚的兩個男女雖然不可能親自見面,但對于相互之間的情況卻肯定已經(jīng)了然于胸,而且在送公主出嫁的時候,在這個至少在表面上主神信仰還是至高無上的唯一信仰的大陸之上,還要由巴伐爾帝國的帝王親自將即將成婚的雙方皇室成員的姓名及一應(yīng)情況送往神殿,祈求主神對于這一場兩大帝國的聯(lián)姻作出賜示以及給予祝福,是以在一般的情況下面,在這么一輪的程序走下來,這一場兩大帝國的聯(lián)姻以及婚姻雙方男女的情況,在帝國的上層貴族之中,都自然早就不會再是什么秘密,那些好奇心稍微旺盛一點的少年貴族男女們,更是恐怕連新娘的三圍與新郎的尺寸都能打聽得八九不離十。
只不過這一次的兩大帝國聯(lián)姻,卻是自一開始就是在極度的機密之中進行,別說巴伐爾帝國的那些其他貴族,就連擔任護婚使者的維爾伯爵,也是直到了當時被巴伐爾帝國的皇帝陛下召見之時,委派給他護婚使者的任務(wù)的時候,才知道居然有這么一場兩大帝國之間的聯(lián)姻。
而就算是維爾伯爵自己,也是自那日被召見之后,就一直被留滯在帝宮之中,安排學(xué)習一些出使所需的禮儀之類的東西,直到出使之時,都再不曾讓他跟帝都的其他貴族有過接觸,甚至對于維爾伯爵的母親大人,也都只是由皇室出面,告之她說將派遣維爾伯爵去出使他國,處理一件秘密的事情而已,可見巴伐爾帝國大致是出于保護這一次帝國使節(jié)團將護送“諸神之眼”這樣的大陸第一神器前往撒卡拉帝國的消息,是以對于這一次的兩大帝國聯(lián)姻的一切,都確實是保密到了一個極不尋常的程度。
也正因此,直到護送公主來到了撒卡拉帝國的帝都之后,他們這一個巴伐爾帝國的使節(jié)團,從公主殿下到維爾伯爵這個護婚使者,也都還并不知道撒卡拉帝國方面要來與公主成婚的皇室成員究竟是哪一位。
相對于要擔當護送之責的巴伐爾帝國而言,撒卡拉帝國方面的保密工作似乎要松懈上一些,起碼像佩里格大人在撒卡拉帝國之中潛勢力極大的家伙,就幾乎從一開始就很清楚這一次兩大帝國聯(lián)姻的真實目的所在,估計像撒卡拉帝國方面要與公主成親的是布魯弗王子這樣的問題,對于佩里格大人這樣的老狐貍來說,早就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了,只不過不知道自什么時候開始,他們這個使節(jié)團里的所有成員,都已經(jīng)認定了他們的使命是要破壞這一場兩大帝國的聯(lián)姻,阻止小公主嫁入撒卡拉帝國的皇室,阻止小公主這一場注定不幸的婚姻,是以居然從跟佩里格大人他們確實化敵為友,建立了合作關(guān)系以來,也居然從來沒有人想到去問佩里格大人關(guān)于這方面的問題。
“就這個家伙……”在最初的詫異過后,維爾伯爵看著布魯弗王子,心里頭卻是一陣陣的不爽。
對于這位小公主,也曾經(jīng)是他們巴伐爾帝國帝都之內(nèi)一干上流貴族少年們心目中的夢想,雖說現(xiàn)在維爾伯爵對于小公主更多地只是一種對于自己的妹妹般的關(guān)心,但看著撒卡拉帝國方面,居然找了這么一位說話行事簡直近乎于白癡的家伙想來當小公主的丈夫,找這么一個活寶來當小公主聯(lián)姻,實在是很過份的一件事情。
一念及此,維爾伯爵就益發(fā)覺得自己現(xiàn)在轉(zhuǎn)換立場,轉(zhuǎn)而破壞這一場兩大帝國之間的聯(lián)姻,實在是一件十分英明的舉動,不然這輩子剩下的日子,想起來恐怕都不會安心。
就連芭株女精靈聽到那位斐迪老師的話,也探出了頭來,打量著眼前因為她的動作而變得更加亢奮的布魯弗王子,臉上的表情分明說明了她的心里頭,也是跟維爾伯爵抱有著同樣的想法的。
“布魯弗王子殿下是一個很好的人”,那位斐迪老師看著維爾伯爵跟芭株的表情,也差不多已經(jīng)知道他們心里想的是些什么,只不過他卻也沒有什么生氣的表示,只是有些許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著維爾伯爵他們說道:“當然,如果以帝國皇室子弟那種標準來看的話,或許布魯弗王子殿下確實屬于沒用的廢人,他不夠心狠手辣,不會爭權(quán)奪利,更不懂得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去不擇手段地做出一些令人發(fā)指的事情來!”
維爾伯爵聽著這位斐迪老師語意蒼涼,似乎話中另有所指,只是對于撒卡拉帝國皇室的那些破事并沒有多少了解的他,卻也不是太明白,只不過被斐迪這么一說,維爾伯爵倒也確實有點接受了他的這一個說法。
不要說生長在各大帝國的皇室之中,就是如維爾伯爵這種生長在帝國貴族世家的子弟,也確實是從小開始就不由自主地被迫去學(xué)習一些不愿意學(xué)習的東西,說一些不愿意說的話,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以至于到最后連整個人的性格都完完全全地變成了小時候最不愿見的模樣。
事實上在現(xiàn)在大陸之上太平了這么多年的環(huán)境下面,各大帝國的這些個上等貴族的子弟,完全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安享那并不太可能被剝奪的富貴,然而卻不知道為什么,在各大帝國的貴族圈子里面,總是都不停地為了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終日里爭來搶去,簡直就好似他們爭搶的目的事實上并不是為了明面里所要爭搶的那些東西,而是因為跟站在同一層面上的那些的貴族世家們爭搶所有能爭搶的一切已經(jīng)烙入了他們的本性,成為了他們本能的一部分。
相比之下,或許要在帝國皇室這樣的家族之中保有本然的快樂,除了真正的圣賢之外,也就只有像布魯弗王子這種從一開始一塵不染,寧愿當一個廢人的家伙了。
“布魯弗王子殿下從來都不愿意都參與到帝國皇室的事務(wù)之中,不論是他擁有王子頭銜之前還是之后,都是保持著這樣的風格”,那個斐迪老師看著維爾伯爵漸漸接受了自己的說法,臉上也露出了頗為惺惺相惜的一笑,但卻又旋即涌上了一層烏云,恨恨地說道:“只不過諾頓三世陛下,卻是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點放過布魯弗王子的意思,這幾年來,布魯弗王子殿下已經(jīng)從來沒有對帝國皇室的事務(wù)說過一字半句,但他這一次卻還是要強行將巴伐爾帝國的公主,許配給布魯弗王子殿下……”
“這話說得有點不對吧”,維爾伯爵聽著實在有些聽不下去,打斷了斐迪的長篇大論:“什么叫我們的公主殿下還要強行許配給你們這位布魯弗王子,說得好像委屈了他一樣?!”
“再者說”,維爾伯爵不待斐迪辯駁,就接下去說道:“以我們公主殿下的身份,諾頓三世陛下選擇布魯弗王子作為這一次兩大帝國聯(lián)姻的主角之一,這本身應(yīng)該說是對布魯弗王子地位的一種彰顯與重視,怎么會被你說成好像是要陷害布魯弗王子殿下一樣?!”
維爾伯爵是真想不明白這位斐迪老師這幾句話里頭的道理,事實上雖然他剛才曾一度為撒卡拉帝國找了這么個白癡型的活寶,來匹配他們的小公主殿下感覺到有點郁悶,但其實從兩大帝國聯(lián)姻的角度來講,撒卡拉帝國的這位布魯弗王子論起身份來,與他們的小公主倒還真算得上地位相當,而且如果純粹只是從大陸之上那些帝國皇室或者說貴族世家的思維方式來講,這樣的結(jié)合無論對于兩大帝國,還是對于小公主與布魯弗王子,都可以說是有著莫大的好處,完全是一個應(yīng)該皆大歡喜的安排。
畢竟這位布魯弗王子,是被諾頓三世特別授予王子稱號的撒卡拉帝國皇室近支子弟,也就是說在諾頓三世有親生兒子出生之前,這位布魯弗王子在身份上面,都可以說是撒卡拉帝國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相對于小公主,地位也是只高不低。
而小公主也是巴伐爾帝國現(xiàn)任君王的親生女兒,要知道,各大帝國皇室之間的聯(lián)姻雖然也早就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常態(tài),然而一般而言,大多也都是皇室旁支子弟間的婚姻往來,真正現(xiàn)任君王的親生子女間的婚娶,在帝國的皇室聯(lián)姻之中,本身也是屬于最高規(guī)格的一種,尤其是在諾頓三世即位以來,從來未曾有過這樣聯(lián)姻的情況下面,就更具備了一種特殊的意義。
現(xiàn)在的布魯弗王子雖說有著撒卡拉帝國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然而他畢竟在被諾頓三世授予王子稱號之前,他只不過是個帝國親王的非嫡生的血脈,在撒卡拉帝國皇室之中的地位可以說跟現(xiàn)在天差地別,雖說現(xiàn)在布魯弗王子的父親,那位帝國親王,出于自身的考慮,一定會全力保證維持布魯弗王子即有的繼承人的地位,但畢竟如布魯弗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繼承人的位置,還是必然要受到來自于帝國皇室其他成員的壓力與挑戰(zhàn),現(xiàn)下的布魯弗王子雖然說不上無根無底,但也還算得上是勢單力孤。
而如果布魯弗王子與小公主之間的聯(lián)姻能夠成功的話,那對于布魯弗王子,甚至于可以說對于布魯弗王子的家族而言,都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畢竟這樣的聯(lián)姻如果成功的話,則布魯弗王子就將可以得到來自于巴伐爾帝國的助力,這對于他能不能繼續(xù)保持帝國皇位繼承人的位置,對于他有沒有可能最終真正繼承撒卡拉帝國的皇位,都將起到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怎么說巴伐爾帝國也是當世大國,尤其與撒卡拉帝國相鄰,經(jīng)過這么多世代的相互滲透,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在很多層面上早就已經(jīng)有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雖說各自國家之間的內(nèi)外政務(wù),仍然各自完全獨立,然而兩國之間在相互國家之中都擁有著龐大的潛勢力,這卻早就已經(jīng)是在兩大帝國高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尤其是這些年來,由于積極開通商貿(mào),巴伐爾帝國的國勢蒸蒸日上,已經(jīng)隱隱全面超越了撒卡拉帝國,這雖然激起了撒卡拉帝國高層之中一部份人的戒心,但也在客觀上使得巴伐爾帝國對于撒卡拉帝國的影響力更為強大,如果巴伐爾帝國因為這一場兩大帝國間的聯(lián)姻,從而調(diào)動自身的力量來幫助布魯弗王子鞏固皇儲的位置,并進而幫他登上撒卡拉帝國皇位的話,那么在撒卡拉帝國里的那些反對勢力,想要動搖布魯弗王子現(xiàn)在的地位,就無疑要更艱難上十倍百倍。
如果這一次兩大帝國之間的聯(lián)姻當真如同原先的安排那般順利進行的話,維爾伯爵也可以肯定巴伐爾帝國會很樂意支持這位布魯弗王子來登上撒卡拉帝國的皇帝寶座的,怎么說原本大陸之上各大帝國的聯(lián)姻就都是一種交易性質(zhì)的互相滲透,而像這一次這般碰上布魯弗王子這樣的情況,對于巴伐爾帝國來說,簡直就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畢竟之前各大帝國聯(lián)姻之中,這種由帝國公主出嫁,能夠成為另一個大帝國王儲正妃的情況,就是極少出現(xiàn)的,更何況如果一般情況下面,帝國王儲就算需要外來的助力,也絕不會如同布魯弗王子這個王儲地位本身來得如此地勉強的家伙這般迫切,是以對于巴伐爾帝國的皇室而言,這位布魯弗王子實在可以說得上是奇貨可居,維爾伯爵甚至已經(jīng)在懷疑,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巴伐爾帝國皇室會舍得把壓箱底的寶物,大陸第一神器諸神之眼也拿來當做這一次兩大帝國聯(lián)姻的嫁妝。
當然,現(xiàn)在不管再分析出什么樣的原因來,維爾伯爵也是鐵了心要盡自己所能,阻止這一場兩大帝國的聯(lián)姻,但是從利害計算上說,無論怎么樣看,諾頓三世為布魯弗王子安排的這一場聯(lián)姻,都可以說是一番苦心為這位布魯弗王子的未來打算,維爾伯爵實在想不明白這位什么斐迪老師,為什么會一口咬定諾頓三世對這位布魯弗王子不懷好意。
“成為撒卡拉帝國的君王從來就不是布魯弗王子殿下的愿望”,那位斐迪老師看著維爾伯爵,很嚴肅地說道:“如果真的讓布魯弗王子成為下一任撒卡拉帝國的皇帝陛下,那非但布魯弗王子殿下接下來的人生就這么被毀了,甚至于撒卡拉帝國的未來,也很可能因此被毀掉!”
“哦?”維爾伯爵有點詫異地看了這個對于布魯弗王子一直維護有加的斐迪老師一眼,說道:“這應(yīng)該不至于吧,畢竟還有那么多有經(jīng)驗的帝國重臣,跟一干帝國皇室長輩看著,不管布魯弗王子本身能力是否有所欠缺,應(yīng)該也不至于鬧到你所說的那一步吧?!”
“確實施政上會有帝國重臣與一干帝國皇室成員輔助,不至于鬧出太大的亂子”,那位斐迪老師長嘆了一口氣:“但是最大的問題在于,布魯弗王子的根基實在是太淺了,現(xiàn)在他占據(jù)了撒卡拉帝國皇儲的地位,就已經(jīng)引起了帝國皇室的集體反對,而且反對得最為厲害的并不是那幾個世襲親王家族,而就是現(xiàn)在諾頓三世陛下的那一脈的皇室成員!”
維爾伯爵這才有點兒明白了過來,諾頓三世雖然還沒有親生子女,但他那一脈卻還總是難免有著一堆長輩或平輩的男男女女,對于他們這一支自開國以來就一直占據(jù)著帝國皇位的家族來說,諾頓三世這種等若是將皇位拱手讓出給旁系子弟的作為,無疑是最讓他們深惡痛絕的,而他們也必然是會頑抗到底。
而這樣一來,也就無疑意味著撒卡拉帝國皇室最核心的組成部分,都將因此而分裂成不同的勢力,恐怕撒卡拉帝國必然將由此進入激烈動蕩的時期。
“我是撒卡拉帝國的子民,無論如何,我也絕不愿意看到我的家國陷入到這種分裂動蕩的地步”,那位斐迪老師看著維爾伯爵,義正辭嚴地說:“尤其是在你們巴伐爾帝國送過來成婚的是帝國皇室嫡親公主的情況下面,我想任何一個撒卡拉帝國之中的有識之士,都絕不愿意看到這一次帝國聯(lián)姻真正成功!”
“只可惜”,那位斐迪老師又是一聲無比蕭瑟的長嘆:“陛下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無論如何也聽不下去我們的意見,哪怕是……哪怕是……”
“其實這個問題,也不一定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維爾沒等這位斐迪老師的感慨發(fā)完,就截下去說道:“斐迪大人難道就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斐迪抬起眼,盯緊了維爾,好一會兒才緩緩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