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開城(十四)
耳鳴,四周的聲音變成了一個音調,逐漸蘇醒過來,劉貝睜開了雙眼。
滿是硝煙的天空,一架美軍攻擊機剛剛飛過,兩個翼尖劃出的白線格外醒目。
劉貝被人從地上拉起來,一把按在了戰壕里。耳朵逐漸能夠聽到響聲了,稀稀拉拉的槍聲越來越清晰,劉貝晃了晃腦袋,然后伸手去抓起地上那支上了刺刀的03式自動步槍。
“機槍壓制住!其他人掩護反坦克小組轉移!”循聲而去,二營五連的副連長正在指揮戰士們向高地下的敵人射擊。
劉貝趴在戰壕沿邊,剛剛把槍口瞄準下面的一名日本自衛隊員,一個中士跑到他身邊拉住他,沖著他大喊:“參謀長!敵人從左面上來了!三班長犧牲了!”
“草他媽的!必須頂住!火力掩護!二班跟我來!”劉貝說著,端起步槍就往左翼跑,其他戰士也躍出戰壕,在坑坑洼洼的表面陣地上左蹦右跳,跑向左翼的陣地。
左翼的機槍啞了,機槍手的腦袋被打爆了,其他人則是打兩槍后就縮回了掩體里,火力上弱了不少。而山下不遠處,陸自89式步兵戰車正用瑞士產的35毫米機關炮猛烈轟擊高地上的防御工事。
在爆炸濺起的土石之中,劉貝一個滑步滑進戰壕,然后探出身子看向外面,看著拉開戰斗隊形的第37普通科聯隊的士兵端著帶有明晃晃刺刀的89式步槍緩慢但又有序地通過障礙區沖上山坡時,劉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手往空中一揚,大聲喊道:“同志們!敵人又上來了!為了勝利!沖啊!”
“沖啊——”戰士們端著槍沖出了戰壕,居高臨下打起了反沖鋒。兩翼的機槍和榴彈發射器集中火力攻擊敵人的退路。
二班班副站在掩體上,吹起沖鋒號。早已消失的沖鋒號聲在戰場上再次響起,這對于敵人的震懾非常大。
被火力壓制的日軍突然看見高地的戰壕里躍出了不少中國人,一下子亂了陣腳。
劉貝跑在前面,抬手一槍撂倒了一個日軍軍官,然后順勢刺刀刺向了一名矮個子日軍。
看著幾個帶頭的日軍被子彈射殺,其他的日軍一通亂叫,端著槍沖了上來,五連的戰士們則是接著向下沖的勢頭,和日軍來了個對碰。
兩群人互相撞在一起,就在五連陣地前面一塊不大的空地上爆發了白刃戰,現代戰爭打到了這份上,幾乎就是意志的較量了。
槍械射擊聲、人們的咒罵聲、堅固物品的撞擊聲、慘叫聲、刀刃刺進身體的聲音成了戰場的主旋律,一邊大罵著日本鬼子,一群中國爺們一邊將子彈打進沖上來哇哇亂叫的日本人的身體內,刺刀斷了用手榴彈炸,手榴彈甩光了還有工兵鍬,最后連工兵鍬都砍在日本人身上拔不出來。
一個小戰士一把撲倒一個日軍,剛要用手里的木柄手榴彈砸向他的腦袋,從天而降的一枚榴彈將兩人瞬間炸成空氣。
無數炮彈在陣地上炸響,暴露在掩體外的戰士們和那些纏斗在一起的日本士兵被炮彈碎片撕開了身體,血腥味立即彌漫在空氣中。
爆炸中,劉貝一腳踹開已經刺穿的一個日軍,然后將身旁的一名上等兵往回拉:“撤退!快撤退!”
不斷炸響的炮彈將兩國士兵都籠罩在中間,劉貝奔跑著將自己的戰友往掩體那邊拉,就在他推開二班長的時候,一發炮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轟!”
“司令員,氣象衛星發回的圖像,開城附近地區的云層逐漸向北運動,暴風雪隨之北移。敵人空軍已經開始起飛,執行對地打擊任務的A-10攻擊機和F-16戰斗機正攻擊180師。”副司令員拿著空軍、氣象等單位的報告,急急忙忙找到指揮部里的趙瑾鵬。
“不好,180師有危險了!他們的撤退怎么樣了?”趙瑾鵬邊看報告邊問。
“180師主力部隊已經渡過禮成江,正在向白川方向撤退,那里能和延安開來的190旅會合。但是阻擊部隊仍然在禮成江以東防御敵軍追擊。”
趙瑾鵬合上報告,對副司令員說:“就現在而言,敵人吃掉我們的一個營都是我們的損失,如果180師阻擊部隊被敵人包圍的話,他們依靠空中力量吃掉這點兵力不是難事。”
“現在怎么辦?”副司令員問道。
“空軍能行動了嗎?”
“天氣不允許。氣象部門說朝鮮半島30年沒下過這么大的雪了,這一次不僅是朝鮮半島,我國東北地區也會受到影響的。空軍方面表示,就是最好的飛行員,這種天氣也不能飛。”
“是啊,這鬼天氣!海軍那邊倒是可以出動,不過之前為規避美韓聯軍反艦導彈和朝鮮半島近海的大風浪,航母艦隊后撤了一百公里左右,艦載航空兵要經過準備再飛行一段時間趕到戰區,敵人是不是以逸待勞還難說!這樣,”趙瑾鵬將副司令員拉過來,“鄧福德想干出點成績,我們得破了他的陰謀。通知朝鮮人民軍部隊發動全線游擊戰,動員遠程炮兵、戰略火箭軍打擊韓國縱深目標,大部隊固守防線,表現出佯攻態勢。我去聯絡海空軍部署戰機支援180師的后撤,還有巡航導彈打擊漢城目標。”
“180師那邊你怎么辦?”
“停止后撤,立即轉入對空防御,同時阻擊部隊立即后撤,全部撤往西岸!”
“是!我這就去辦!”
炮擊沒有停止,陣地上到處都是彈坑,飛起的土石裹挾著人的血肉,鋼鐵碎片能夠嵌入土里1米深。
道格朗本來在拍攝戰斗場面,他難以想象一名指揮官居然帶領士兵們沖出戰壕打反沖鋒,也不能想到現代戰爭的時代還會出現刺刀見紅的景象。
炮彈在他所在的戰壕外面不斷炸響,他的攝像機鏡頭看向四周,他親眼目睹了衛生員背起少了一條腿的戰士跑回來的場景,也看到了一名機槍手被炮彈直接炸沒。
突然,他在鏡頭中看到了一只從土里伸出的手,這只手還在晃動。
左右看去,身邊沒有人,他把攝像機方向,抓起了一把工兵鍬,爬出戰壕。
一個外國記者,在炮彈轟炸的陣地上爬去救一名中國士兵,道格朗不知道這拍成照片的話能不能得普利策獎。
趴到那只手跟前,他用工兵鍬開始挖土,一鍬一鍬把人挖出來。
是劉貝,整個人被土蓋住了。道格朗把鐵鍬插在一邊,然后把人扒了出來,用力敲打他的后背。
劉貝這時候一口氣終于上來了,連續兩次被炮彈打中,又連續兩次被土埋,鬼門關溜達了幾圈。
旁邊的一名失去雙腿的陸自曹長也慢慢醒過來,并且去摸自己的手槍。道格朗看見了,抓起鐵鍬掄了過去。曹長腦袋被削掉了。
劉貝驚訝之余被道格朗攙起,此刻炮擊已經停止,衛生員跑出戰壕來幫忙,兩人將劉貝架回了坑道。
“告。。告訴2班長,把地雷都用上,敵人可能還會進攻!剛剛炮擊我們的是美軍,要小心狙擊手!放進射程再。。再打!”劉貝大喘氣對通訊員說著,通訊員跑了出去。
“謝謝。”劉貝又轉過頭對收拾攝像機的道格朗說道。
“團長!師長命令我團立即經過浮橋撤退!敵人攻擊機正在接近浮橋,防空團快要忙不過來了!”政委對劉慶余說道。
劉慶余惡狠狠地按動扳機,一發105炮彈飛了出去,在遠處炸響。“行我知道了!還有誰沒撤?”
“阻擊韓軍的3營已經撤下來了,正在過江!就差我們了!”
“那我們一撤,參謀長的兩個營咋辦?”
“他們也在后撤!540團2營4連快到江邊了!總之我們先到撤離點和他們會合再說吧!”
“撤!”戰士們把該帶的都帶上,然后登上09式步戰車。戰車一路疾馳撤到了禮成江撤離點,還好敵人沒有跟上來。
在撤離點沒有任何的停留,戰車駕駛員直接駕車駛上橋面,工兵引導著步戰車依次通過浮橋,劉慶余的戰車剛剛駛過浮橋,數架戰斗機出現在了空中。
岸邊掩體里防空兵扛起前衛-2防空導彈,瞄準天空發射。不過對方先一步把激光制導炸彈投了下來。
數枚炸彈依次落下,擊中了幾座浮橋,爆炸中浮橋被炸斷了。兩輛正在駛過浮橋的09式突擊炮被炸翻進河水中。
“這幫混蛋!”劉慶余下車看著敵人飛機飛過他的頭頂,他剛想喊,一個人拉著他緊跑幾步進了掩體。
“政委!我團已經全部撤回!”看清來人是羅芳小后,劉慶余敬禮說道。
“敵人空軍現在敢在我們頭上活動了!浮橋被炸斷了我們必須搶修,否則部隊過不了河!讓你的部隊向上游機動布防,遠距離射擊美軍牽制他們!”
“是!”
4連長的連隊乘坐著戰車趕到禮成江撤離點,結果剛到現場就看見浮橋被炸毀了。
看著忙碌的工兵正準備架設新的浮橋,4連長咬了咬牙。他命令部隊搶占附近的兩個高地作為據點,然后馬上聯絡劉貝的指揮部。
通訊時好時壞,正在聯絡的時候,一名戰士跑進隱蔽部向4連長報告說發現美軍迫近。
“各單位注意,準備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