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人這時候才知道有國教。
畢竟之前民間信仰混亂。
宋朝只是皇帝們推崇道教,但民間,尤其是江南的民間,基本上是沒有什么國教的概念,實際上在這里光頭們更受追捧,但如果要收稅的話,大宋百姓們還是相當務(wù)實的,很多善男信女甚至不惜以收買官員來登記為國教,畢竟這時候花錢是一次性的,而真要收稅那是肯定年年收的,所以這時候他們不得不一邊咒罵著國師和奸相,一邊忍痛掏出大筆錢財,偷偷塞給那些虎視眈眈,等著把他們登記為胡教信徒的官員們。
這就是后者高效率的來源。
當然,他們的效率還會繼續(xù)這樣保持下去,因為緊接著國師又給奸相出了一個喪心病狂的詭計。
提成。
地方官員收宗教稅有提成。
每個縣所收的宗教稅,只需要把三分之二上交,剩下三分之一留著作為縣衙的辦公經(jīng)費,這個喪心病狂的制度讓那些官吏們都傻了,國師加奸相這對組合,剛剛給了他們一棒,沒想到突然又給他們這么大顆甜棗。
三分之一的提成啊!
而且對那些胡教徒的財產(chǎn)評估還是由他們負責,而且這時候第一次收稅的補交比例已經(jīng)確定,當然不是國師說的五分之一,哪怕那些色目商人的財產(chǎn)很多也是商船,莊園,貨物之類的,他們手中的流動資金絕大多數(shù)都不會超過財產(chǎn)的五分之一,要五分之一會讓他們很多人破產(chǎn)的,要十分之一應(yīng)該就比較保險,所以賈似道確定的補交比例是十分之一,而這十分之一里有三分之一歸各地官僚……
一想到自己可以合法奪走自己屬地上那些胡教徒,尤其是色目商人和寺廟財產(chǎn)十分之一的三分之一,各地官僚無不像打了ji血般。
然后轟轟烈烈的稅收開始了。
然后各地民變也就不斷發(fā)生,圍堵衙門鬧事的,拒不交稅的,甚至公然宣傳反dong口號的,總而言之那些胡教徒們以各種手段對抗,但最終都沒什么卵用,畢竟他們的人數(shù)真得很少,各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登記的都是國教徒,剩下都是肯定無法改變才不得不登記為胡教,他們鬧……
他們鬧還能鬧過各地衙門差役手中的大棒去?
后者可是還等著分錢呢!
甚至根本不需要軍隊,更不需要國師出馬,各地官員在黃金白銀的誘惑下自己就解決了,他們絕大多數(shù)的確都是尸位素餐,那些衙役們同樣絕大多數(shù)的確都是欺軟怕硬,但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利益可圖,有利可圖尤其是有暴利可圖時候他們還是極具戰(zhàn)斗力的。
最終各地幾乎所有抗稅情況都在那些地方官員的鎮(zhèn)壓下,不起任何波瀾地消失了。
然后大筆的稅款開始送到臨安。
據(jù)說賈似道的政敵,江南東道轉(zhuǎn)運使馬光祖,在建康一座大寺里就收到了整整一萬貫稅款,而且還不是會子,全是銅錢和金銀,那些大師們都是奉公守法的,沒有任何大師對此有抵觸情緒,完全是一片江南人民喜迎宗教稅的和諧氣氛,當然,兩位寺廟主持不小心落水淹死在秦淮河這種小事就不值一提了。
隨著大筆宗教稅到手,賈似道立刻開始了沿淮筑堡計劃。
這條南宋版的國防線東起漣水軍西到襄陽,沿淮河一線就像原本歷史上明朝的遼東堡壘群一樣,在淮河沿線所有可能的渡河點修筑城堡,這些城堡外面都進行包磚,同時在里面裝備大量巨型配重投石機和床弩,常年儲備足夠支撐一年的糧食。另外在淮安軍設(shè)立淮揚水師,為這支水師大量配備小型車船,最終掌控從漣水一直到信陽之間的淮河主航道,連同沿淮堡壘群一起組成防線。
而襄陽以東以棗陽軍為核心,完全打造成一個要塞群,甚至大量配備守城用的小型霹靂彈,以棗陽要塞群堵死這個至關(guān)重要的南下通道。
整個沿淮國防線將常年維持不少于二十萬駐軍,分成三個大的軍區(qū)來負責。
呂文德的堂弟呂文煥守襄陽,高達守棗陽,以呂文煥為主,大別山以東由夏貴負責西線,駐守南陽,自壽春至南陽段由其統(tǒng)轄,而東線由李庭芝負責,也就是壽春向下游,同時李庭芝總轄兩淮,呂文德繼續(xù)駐軍重慶負責上游,但他也監(jiān)管大別山以西,實際上整個南宋北方防御以大別山作為分界,東邊李庭芝西邊呂文德。另外為了防范蒙古軍再和上次一樣從南線長驅(qū)直入,增強南線防務(wù),由廣西經(jīng)略使朱祀孫繼續(xù)擴建靜江城,同時在楊豐提議下,由鄂州之戰(zhàn)立有大功的張世杰帥領(lǐng)部分北方軍南下,并且在邕州設(shè)立南寧軍,以張世杰為知南寧軍并擴建城池使對南線的防御前出到南寧,與后面的靜江形成兩重防線堵死蒙古軍出安南或者大理的路線。
總之有錢在手賈似道就不怕了。
之前他無論想干什么,第一就必須面對資金問題,過去還可以發(fā)紙幣,可過去發(fā)得太多,現(xiàn)在會子都快成廢紙,他連士兵的軍餉都不夠,更別說是修筑一座座城堡了。
而宗教稅算是給他補了血。
雖然這是打土豪式的補充,以后不可能維持這樣的收入,但終究是解決了他眼前的問題。
再以后肯定不能指望宗教稅,哪怕以后他真按五分之一收,這宗教稅也終究不是大頭,南宋的財政來源一是海外貿(mào)易所收商稅,但作為一個農(nóng)業(yè)國,真正核心的還是從土地上所收,這個就得等經(jīng)界完成,公田法正式開始以后了,這兩年只能依靠宗教稅收的這些補交稅撐著。至于經(jīng)界依然穩(wěn)步進行,到年底之前整個臨安府的經(jīng)界就全部完成,而且隨著經(jīng)界隊規(guī)模擴大,針對整個浙江西路的經(jīng)界也已經(jīng)全面展開,估計半年時間就可以完成,各地士紳雖然也算民怨沸騰,但國師水淹雷鋒塔的一幕還沒在他們大腦中褪色,所以盡管他們和經(jīng)界隊小沖突肯定不斷,但真要說敢反抗還是沒有的。
畢竟這只是經(jīng)界,并不是同時推行公田法,那些士紳多少也都還抱有幻想,他們最近在宗教稅上如此熱心也是因為這一點。
他們知道賈似道是被財政逼的。
他們幫助賈似道迅速推行宗教稅就是想轉(zhuǎn)嫁出去,公田法也是賈似道逼不得已的,說起來他自己家族那也一樣擁有大量田產(chǎn),公田法要推行他自己肯定得帶頭,算起來他也得自己受損失,如果能夠通過宗教稅解決財政危機,那么好好溝通一下說不定賈似道還能高抬貴手。正是因為這一點各地官員才全力以赴配合,甚至一些士紳都組織家丁幫助地方官員鎮(zhèn)壓那些敢于反抗的,反正倒霉的不是他們,可惜他們的幻想終究也只是幻想,想靠宗教稅解決大宋的財政危機根本不可能,這只能說是讓賈似道緩一口氣。
呃,賈似道很快會再緩一口氣的。
“國師,這絕對是有人故意挾私報復的,蒲壽庚雖然豪富,但家產(chǎn)兩千萬貫根本不可能,全國財稅才不過幾千萬貫,最多時候才不過僅僅一萬萬貫,泉州市舶司每年上交的稅收也不過僅僅百萬貫,蒲家雖是泉州最大的海商,但其家族每年收入總不可能超過市舶司稅收吧?之前當?shù)毓賳T對蒲家的財產(chǎn)統(tǒng)計,各處產(chǎn)業(yè)加起來,總共也就才不過一百萬貫而已,按照十分之一的補交,蒲壽庚和其兄已經(jīng)上交了十萬貫稅款,那蒲家在泉州經(jīng)商多年,仇家肯定數(shù)量眾多,生意上的對手也恨不能其倒下,這些人為了對其進行打擊,肯定無所不用其極,故意檢舉并夸大其財產(chǎn)很正常。”
孤山的昊天上帝宮內(nèi),賈似道一臉驚悚地說。
好吧,國師這里得到檢舉,泉州色目商人,前任提舉泉州市舶司蒲壽庚,還有其兄蒲壽宬二人,家產(chǎn)總計逾兩千萬貫……
這是一個駭人聽聞的數(shù)字。
要知道這時候朝廷一年的財政收入也才不過幾千萬,蒲家財產(chǎn)居然超過朝廷一年財政收入的四分之一,這立刻引起國師的震驚,更令國師震驚的是,蒲家通過賄賂當?shù)毓賳T,居然最后評估出的僅僅一百萬貫,這樣只需要交十萬貫就蒙混過去,使國家損失的稅收高達兩百萬貫,這簡直是太喪心病狂了,對于這種竊國而肥的巨蠹必須嚴加懲處……
“你確定?”
楊豐一臉威嚴地說:“據(jù)我所知那蒲家乃是占城來的色目商人,把持南洋香料貿(mào)易十余年,而那香料是何等暴利你或許不知道,我這里可是清楚的很!那香料在南洋就如野草般,可以說漫山遍野皆是,其廉價就如松塔般,隨便怎么采摘都行,只要曬干運到我大宋,那就是千倍的利潤,蒲家把持此貿(mào)易十余年,僅僅積攢下百萬貫財富,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呃,國師,蒲家只是一個轉(zhuǎn)手的而已,那香料據(jù)說都是南洋番商在各地采購,然后運到占城出售給當?shù)氐纳倘耍鸭业纳檀購恼汲沁\來,他能夠獲得的利潤只是其中小部分。”
賈似道小心翼翼地說。
“那樣的話一百萬也有些少了!蒲家也是占城來的,焉知其在占城沒有自己的商號?而占城的色目商人都是從大食而來,蒲家同樣如此,又焉知他們在南洋諸島沒有自己的商號?這種東西離開他們,南洋那些土人是沒有能力運出的,南洋各島各有其主,蒲家有足夠選擇權(quán),這樣他們在南洋的收購應(yīng)該極其廉價,但他們在我大宋卻幾乎是壟斷的,這樣的壟斷商恐怕拿走的都是九成利潤,一百萬貫的家產(chǎn)就純屬笑話了。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由我親自去查一下蒲家,如果真得就一百萬貫家產(chǎn),那也就沒什么了,若其中真有什么徇私枉法的,那我會讓他們后悔的!”
楊豐惡狠狠地說。
“國師,這種小事無需您親自前往吧?”
賈似道愕然道。
“不光是為了這個,我還想在泉州尋訪一下,看看有沒有熟悉海路的能前往臺灣。”
楊豐說。
“臺灣?”
賈似道一臉懵逼。
“就是毗舍耶,我的地圖上標注為臺灣,難道你沒注意到?”
楊豐說道。
“呃,這個弟子還真沒注意。”
賈似道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臺灣有何值得國師前往的?”
他緊接著問道。
宋朝稱臺灣為毗舍耶,因為臺灣海峽洋流復雜,而且島上太原始,這時候已經(jīng)和倭國以及南洋形成大規(guī)模貿(mào)易的大宋,反而對這個近在咫尺的海島很陌生,畢竟那些海商所求的是利潤,而島上的土人很難給他們帶來什么利潤,但澎湖是在大宋疆域范圍的,而臺灣是列入諸藩的,倒是那里的土人經(jīng)常扮海盜襲擾泉州,國師居然對這種地方感興趣,這未免讓賈似道有點茫然。
“那里,那里有的是好東西!”
楊豐笑著說。
那里可真有的是好東西。
當然,不是說樟腦,這時候大宋一樣產(chǎn)樟腦,只是品質(zhì)稍差一些,而真正的頂級樟腦來自婆羅洲,也就是龍腦,大宋的醫(yī)生經(jīng)常用樟腦來冒充龍腦騙人,這種東西并不能給他帶來真正的暴利,后世臺灣樟腦一度重要只是因為工業(yè)上,尤其是諾貝爾安全炸藥里面要用這東西。
而他的目標是金礦和硫磺。
后者可是他必須的,他要想玩火器化,必須得解決原料,硝的主產(chǎn)區(qū)就是四川還有漢中,但硫磺最主要來源其實是倭國和琉球,如果把臺灣的硫磺開發(fā)出來,他也就不需要再從倭國和琉球搞什么硫磺了,至于金礦就不用說了,有這兩樣東西基本上就可以誘使這邊百姓涌向臺灣,然后剩下就是逐步開發(fā)了。
(老婆生病,今天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