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最有理,那么,晉親王爺,這事兒之后,你又想做什么,不如提前給我提個醒,讓我心里也有個準備。意下如何?”靖婉笑道。
李鴻淵煞有其事的搖搖頭,揚起笑容,“不能說。”
靖婉聳聳肩,表示無所謂,這種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習慣就好了,靖婉的好奇心都沒有最初那么強了,反正,時間到了就能知道了,最后的結果,大概也就三種,平靜,驚,喜,不會再超出這個范圍的,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又是什么。不過,瞧著他的笑容,是喜的可能性比較的高,那么就好好的等待吧。
不管京城多熱鬧,不管西北多殘酷,靖婉他們在莊子上的日子倒是差不多,大家都沒空管他們,而到隔壁莊子上的人,也因為最近樂成帝肝火太盛,大多數人都被家里的大家長警告,出門的次數減少,來了也絕對不會找事,休閑,休閑,純粹的休閑。好像跟靖婉他們一樣,影響似乎都不大。
就在這種情況下,前去查詢大批糧食去處的人回歸,又掀起了大風浪。
幾十萬石的糧食失蹤,不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細查之下,肯定都會有蛛絲馬跡,畢竟那么多的糧食,不可能憑空消失,也沒人能做到無聲無息的將它們運走,所以,最終只能說,是今年動了糧倉的人倒霉。
這種事情,想也知道,不會是第一次發生,但是,今年的人,或者說去年秋收之后,有人的貪婪之心倍增,胃口太大,只是一直都相安無事,等到時今年秋收,事情就可以擺平了,結果,發生了大戰,糧倉被提前打開。糧食已經拿不回來了,自然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濟于事,只能期盼不會被查出來,或者,上面的人不會將自己丟出來頂罪。
出去的時候,戶部的人臉色不太好,回來的時候更是灰頭土臉,甚至連待遇都完全的變了,足見,這次大量糧食失蹤,極有可能是“監守自盜”,跟戶部尚書或許沒有關系,只是看他那頹喪的模樣,要么就是惱怒“自己人”不爭氣,要么就是參與其中的某個重要人物與他有莫大的關聯。
不過因為樂成帝的刻意壓制,事情爆出來的時間相對較晚,畢竟,在開戰最初,做下這些人的人都知道遲早要被發現,所以,趁著這幾個月的時間,都在盡可能的掃尾,雖然不可能完全被掃干凈,但是很多證據的確是找不到了,因此到最后,可能只是會被丟出一些相對重要的角色,真正的自愧禍首或者從中占利最大的人反而會逃脫一劫。
忙了那么久,沒抓到主謀,不少人心中還是郁悶。
駱沛山就算是身子骨好,但是終究是上了年紀,一路勞累奔波,回到家的時候,情況不是太好,身心都疲憊。
駱沛山原本也是嚴于律己的人,當天的事情,輕易不會放到第二天,這一回回來,卻是直接回了主院,不想動彈。
只是才歇息沒多久,就有下人來稟報,晉親王府的府醫,奉王妃的命令來給駱尚書診脈。
有這么孝順的孫女,便是累,心里也熨帖,身體似乎都松快了不少。
龔九給駱沛山診了脈,沒什么大問題,基本上還是因為上了年紀,身體機能減弱引起的,好生調養一段時間,不會影響壽數,只是身體會不會有所變差,卻是不敢保證,畢竟,這人的情況真的不好說。
龔九給駱沛山扎了針,緩解身體的不適,可以說是立竿見影的效果,駱沛山明顯的感覺輕松了許多,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龔九又開了藥,不管是出于醫者心,還是主子的吩咐,都多叮囑了幾句。
就算是王府的府醫,駱家的人依舊比較的恭敬,因為駱榮彥這一輩的都還在衙門,是駱靖德駱親自將人送出去的。
回去的時候,就挺駱沛山在那里說,孫女好啊,孫女是貼心的小棉襖啊,對一堆孫子那是各種嫌棄,對還沒回來的幾個兒子也是一通數落,瞧著那意思,等他們回來,大概又要進書房,接受父親大人“愛的教育”了。
幾個孫子都是明智的選擇閉嘴,默默的聽著,這時候敢開口,他們現在就要接受“愛的教育”了。
不過,晚上的時候,駱尚書倒是沒訓成兒子,因為他那立志要往上爬的二兒子,這一次著實是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駱榮彥想當一個好爹,成為女兒的后盾,自己的喜好都摒棄了,一直都是早出晚歸的,在二三月的時候甚至還離開京城了一段時間,后邊又有幾次,但是好像也就那樣,沒干啥正事,因為是晉親王妃的爹,同僚跟上司倒是更敬著他、捧著他幾分,原本就是閑職,更不會讓他做什么,便是在這個別人都忙翻天的時候,似乎依舊沒他啥事兒,他這般要如何的上進?
駱沛山也忙,懶得管他。或許也有幾分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干出個啥名堂的意思在里面。
按理說,想要上進,便是沒事做也要找事做,駱榮彥的確也是這樣的,只是,不太走尋常路啊。
所以,駱沛山也沒想到,竟然真的被他不聲不響的做成了一件大事。
駱沛山翻著手中跟賬本一樣的東西,上面記載著某年某月某日,從哪兒到哪兒運了多少糧食,價值幾何,還有從哪個糧倉出的,甚至連負責賣出去,以及對方接頭的人都有,比起一般的賬本,可謂是粗糙,但是,比起駱沛山他們出去一趟帶回來的訊息,這玩意就不知道詳盡了多少倍,一直翻到最后,有一個總額,跟沒了的那批糧食數目懸殊非常的小。
駱沛山瞧瞧“賬本”又瞧瞧自己兒子,心里邊還真有點莫名的復雜,“你怎么會留心這個的?”
“我在戶部沒什么事,但是既然想做點什么,自然要明白自己所處環境中最基本的東西,沒事兒就去翻看那些賬冊,起初也沒看出什么門道,之所以會留心,是因為戶部有一胖小子,嘀咕糧食的重量怎么不對,我就問了一句,他說,據他所知,進入糧倉的糧食,都是統一的麻袋盛裝,各種糧食裝進入后會是多少分量,各有各的數,但是相同的糧食分量都應該差不多,賬冊上每一袋的重量與正常情況懸殊不大,最的總數卻懸殊得多了點,我就意識到,糧食可能有問題。隨后發現,有問題的基本上都是后來復查的賬冊,最初入糧倉的賬冊并無這樣的情況,因為賬冊的數量龐大,混雜在一起,復查的時候,糧倉里少有還是滿倉的情況,因此,大概才沒有引起注意,花了些時間,整理了近十年的賬冊,每年都有問題,只是多少的關系,今年的數量尤為大一些,但是最嚴重的還是七年前的。”
駱沛山指尖敲著桌子,他雖然不在戶部,但是對于各部的事情,他其實都了然于心的,也就是說,不管將他丟到哪個部門,他都能混得開,戶部每年收上來的糧食,除了最初入倉,后面還有至少兩次的復雜,復查時間在下一次入倉之前,只是糧倉不可能只入不出,有些糧倉不用等復查就已經沒了,入倉跟復查的人不是一批,然則,真正認真一袋一袋的復查的,還基本上沒有,這里面要動手腳,實在是太容易。
而出了問題的,次年就說漏了水啊之類的原因,將假糧處理了,換上新的,萬事大吉。
“因為有問題,所以你就去查了?”
“是。”
“你年紀也不小了,做事兒倒是跟毛頭小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沖動,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被那些幕后的人察覺,你甚至可能惹來殺身之禍,乃至禍及全家。想過這些嗎?”
“爹,我自然是想過的,去查之前,我做過準備的,就算是戶部的賬本,我也是有什么看什么,并非專挑一種,看的時候也從不做記錄,不會被人察覺的,出京也是找的合情合理的理由,沒跟任何人提過,便是跟在我身邊的小廝,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出京的時間也不長,按照常理,那點時間根本就查不出什么。”
駱沛山有點意外了,“那你是怎么查的?”
駱榮彥突然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爹,那什么,不管什么地界,都總會有一些三教九流不是。這些人知道的事情多,或許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東西的價值,左不過就是花點錢財。”
駱沛山笑了,不怪他這兒子會不好意思,這兒子一向光風霽月,有時候那就跟仙似的,一向不屑與很多人為伍,讓他去接觸三教九流,卻是有點難以想象,但是,能做到這個地步,也足見他的決心,不過,也能看出,這二子當真想做什么,也不死板,靈活,也足夠的謹慎,最早,這兒子是他最為看好的,后面沒法,放棄了,現在反倒給了他大驚喜,只希望不會再次反復。
“行,這事兒交給我了,后續我會處理,功勞什么的,你就不要指望了。既然你是真想做事兒,回頭我給你的位置稍微動一下,太好的職位不要想,只不過不會再閑著,這一次戶部將會大動,位置一時半會怕是填不滿,因此,你在西北的這一場戰事上,如果能做出點成績,戰事結束后,興許還有你的位置。”
“爹,我都聽你的。”
“你早聽我的,能到現在還混成這樣?能讓你閨女還要認個義母才能做王妃?”駱沛山沒好氣的說道。
駱榮彥閉嘴不接話,說下去,他就是個不孝子,不稱職的爹。
“行了,回去歇著吧。”駱沛山說起以往的種種,又開始不待見他了。
只是,駱榮彥離開之后,駱沛山也在犯愁了,這“賬本”的來歷到底要怎么編造,怎么出現才合情合理?
想了半天,沒什么好的辦法,干脆就撂手不管了,回頭交給晉親王,孫女婿嘛,不用白不用,而且他們這些人都是為他效力,遇到麻煩的時候,不找他找誰?對于給“主子”找麻煩這種事,駱尚書也是心安理得得很。
在李鴻淵得到東西的時候,尤其是知道出自岳父的手筆,當真是有些意外,他這岳父這算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不過,不管是不是,有這東西在,能揪出來的魚倒是能變大不少,至于要怎么讓它合理的出現,呵呵,不都說了,找人背鍋這種事,晉親王一向是個中好手。不過,不能原封不動的拿出來,現在的時局,不太適合弄出太大的動亂,至少,戶部尚書要留著,所以說,別看戶部尚書那頹喪樣,心里邊還不知道怎么想呢。然而,就算是留著他,也最多留到西北戰事之后。
李鴻淵動筆改了改某些地方,然后,丟給下面的人謄抄一遍,“弄好之后,‘送去’給胭脂閣的韻娘。”
靖婉給這位被拖下水的曾經赫赫威名的和陽公主點蠟,江湖早就沒了她的傳說,只是賺點錢來花花,還是被拖出來溜溜,趟一趟渾水,不知道頭晚上還是好好的,第二天就在桌上發現了一本了不得的東西之后,會不會各種暴躁。
韻娘倒是沒有暴躁,只是那張風韻猶存的臉有些猙獰,他娘的,她一把年紀了,都還不得安寧。
不過,事情已經落到她的頭上,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她的國家,自然不允許那些蛀蟲危害這片土地。
平復了心中的火氣,韻娘二話不說,又直接的找上駱沛山,沒辦法,誰讓她跟駱沛山是“老情人”了,有事情的時候,當然是找熟人,廢話都不用那么多,直接扔過去就完了。
所以說,兜兜轉轉一圈,這東西還是落到他手上,駱沛山的表情還真有那么點精彩。
不過,駱沛山聽著韻娘瞎編亂造的說這“賬本”的來歷,心里邊更加的微妙,勉強控制著臉上的表情,嗯嗯啊啊的應承著,而韻娘在駱沛山面前,也不是那花枝招展的風塵勾人模樣,脾氣相當的暴,捋袖子拍桌子,沒有半點女人樣。
駱沛山覺得頭疼,要說韻娘這樣的人,才是他最不擅長應對的人,所以,不管是幾十年前,還是現在,每每相對,他都只能甘認下風,這女人,能躲,他都盡量的躲了。晉親王選誰不好,怎么偏偏就選她呢?這是在報復他將燙手山芋丟給他處理?
好吧,這山芋不管之前是不是燙手,這么轉一圈,駱沛山拿在手里也半點感覺都沒有了。
等韻娘離開之后,駱沛山因為發現冊子換了一本,就翻開看了看,發現了其中的變化,很快就明白了晉親王的用意。
駱沛山摸摸胡須,你說,這年紀輕輕的,處理事情怎么就這么老辣呢,有些時候,他們這些老家伙都自愧不如,面對這樣的晉親王,簡直就覺得他比樂成帝還像皇帝,而且是坐慣了那位置,對天下事都游刃有余的皇帝,簡直天生就是皇帝料啊。
只是,駱沛山在離開書房的時候,發現眾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對。
帶著點不可思議,尤其是丫鬟,看他,簡直就像是在看負心漢,帶著點憤憤,還有點說不出的失望。
駱尚書表示,當真是莫名其妙,他做什么了,一個個這般的表情,而且,一群下人,這樣的看自己的主子,像什么樣子?
“祖父,聽說你養在外面的女人找上門來了?我們都當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一把年紀了,居然,居然……要讓祖母知道了,她該多傷心。”駱靖博幾兄弟聯袂而來,而駱靖博,大概是受到靖婉的影響,對駱沛山沒有原本那么畏懼,偶爾還能“出口不遜”,現在這會兒,為了給祖母討公道,著實有點不客氣。
駱沛山吹胡子瞪眼睛,也總算明白了下人們是怎么個意思,抬手照著駱靖博的腦袋就是一巴掌,“混賬東西說什么?那是胭脂閣的老板,什么叫我養的女人?我養的女人還跟你妹妹合作賣胭脂水粉?她找我是有事,正事,知不知道?”
駱靖博也是委屈,“祖父,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說了,我們不就知道了。再說啦,一個女人找上門,誰能往正事上想啊?所以,這事兒它也不能怪我們啊。”
“事情沒弄清楚就人云亦云,信口開河,你難道不該揍?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能是正事了?你們還瞧不起女人是吧?有本事到你們祖母,你們媳婦兒面前去說道兩句,看看她們會怎么樣?”
“祖父,知道你厲害,但是也不能這么歪曲事實啊,什么叫我們瞧不上女人?”
駱沛山呵呵冷笑,“你們也知道什么叫歪曲事實啊,我還當你們不知道呢。”
駱靖博還想再說,被駱靖德拉了一下,“祖父息怒,你別聽三弟瞎說,我們就是好奇,過來瞧瞧而已。”
駱沛山的臉色也未見好多少,皮笑肉不笑,“好奇?行,當年和親北匈奴的和陽公主知道嗎?就剛才那位,從來都只有她養男人的份兒,哪個男人能養她?去,她面前去說兩句,看看你們有幾層皮被她削。”
大名鼎鼎的和陽公主,他們這些讀書人,那絕對是耳熟能詳的人物,在他們的印象中,那就是一個相當另類而又彪悍的女人,雖然一開始就懷疑她還活著,沒想到居然就在京城,瞧著跟祖父還是老相識。面對她?止不住的就抖了抖,不過一想到那位公主的花名,幾個人瞧自家祖父又有那么點不對勁了,祖父,你確定你們曾經沒滾到一起去過?
那眼神不要太明顯,駱沛山險些被氣了個仰倒,抄起手上的冊子,啪啪啪的三下,三個人,一個都沒少,吃了“書板”,“全部都給我去書房等著,我進宮一趟,回來后考校你們,如果不過關,呵呵……”
這一下,三兄弟徹底的蔫了,那什么,祖父當年就是探花,而現在文學造詣,跟大儒叔祖有得一拼,他們可是見識過他們在一起探討的場面,那可謂是刀光劍影,你來我往,他們這些人,連插嘴的份兒都沒有,所以,當真被祖父逮著認真考校,大概會死的很慘,早知如此,何必剛才呢?
駱靖德跟駱靖明看著駱靖博的眼神都有點“幽怨”:三弟啊,你說,要怎么辦吧?
駱沛山直接找上樂成帝,將冊子交了上去,聽到駱沛山說起來歷,樂成帝面上有點意外,“駱愛卿跟皇姑姑熟識?”
“回皇上,曾經還在任上的時候,與公主殿下有過數面之緣。”
對于那位小姑姑的作風,樂成帝自然是知之甚詳,他不相信僅僅“數面之緣”,遇到什么事兒,那位小姑姑會直接找上駱沛山,顯然不會是那么簡單。顯而易見的,樂成帝也跟駱靖博他們一樣想歪了。
自家孫子可以隨便教訓,皇帝顯然是不行,所以,駱大人干脆低眉斂目,就當不知道。
玩笑歸玩笑,笑了也就過了,正經事情要緊。
樂成帝翻閱冊子,越看臉色越冷,“朕倒是不知道,朕耗費那么多俸祿,養的竟然全是一群蛀蟲。如此也就罷,還讓朕丟臉丟到皇姑姑那里去了,皇姑姑早就不問世事多年,這兩年卻是接連出手,朕這個皇帝,還有什么臉面!”
所以說,重點還不在冊子上,而是你的面子上?
駱沛山已經不想說什么了,反正已經對現在的皇帝徹底的失望。
還好,樂成帝并沒有將冊子扣押,而是轉給了刑部與大理寺,讓他們該怎么辦就是怎么辦。
不過,按照駱沛山想法,大概是牽扯到和陽公主,皇上才不得不為,本身未必沒有息事寧人的想法。
于是乎,整個戶部,右侍郎也被擼了下去,自侍郎之下,中層的基本上去掉了一半,底層的去掉一小半。
戶部尚書現在成了光桿一個,其頹喪程度更甚前幾日回京的時候,事到如今,也干脆遞了折子,請求告老還鄉,按照他的說法,戶部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也有失察之責,是在無顏再待在這個位置上。
“皇上,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齊大人雖有失察之責,卻也不能全怪罪在他身上,這人心二字,最是難懂,齊大人身為一部尚書,事務繁多,有沒注意到的地方,也是再正常不過,不若讓齊大人將功補過,將西北的糧草置辦妥當,剩下的問題,不如等到戰事后再說。”內閣首輔第一個站出來求情。
有一就有二,陸陸續續的有人站出來求情。
只是,這樣的場景,讓戶部尚書面上感動,心中吐血,想要以退為進,結果反而要“將功補過”,何去何從,還要等到戰后?不都說首輔為人圓滑,八面玲瓏嗎,怎么現在就不知道領會別人的意思了?到底是在求情,還是在坑人?
你要問阮大人,他或許會告訴你,當然是在坑人,冊子上被晉親王劃掉的部分,可都是關于何為戶部尚書書的,不過是暫時的放他一馬,就真以為自己的尾巴沒被抓到,還想以退為進?呵呵,做夢都沒這么美呢。
“阮愛卿說得在理,齊愛卿也不必再說什么,辦好差事才是正經。”樂成帝一錘定音。
對于樂成帝的心態,李鴻淵其實也把握得很準,當真搭上一個戶部尚書,說不得樂成帝會將整件事給壓下去,用一個戶部左侍郎釣魚,都釣得他心力交瘁,再來一個戶部尚書,他甚至不確定自己的心臟承受能力。
吏部對于四品以下的官員有直接的任命權,因此,駱沛山倒是在第一時間將戶部中下層的進行了補充,只是,還是有一部分的空缺,戶部的人手負責糧草,到底是捉襟見肘,不得不從其他地方抽調人手,所以,繞來繞去,還是到了這一步。
此事終于告一段落,最終的結果擺在李鴻淵的桌案上,完全沒有出乎預料。
相對于這些完全就是安排好的事情,靖婉其實對自己祖父的八卦更感興趣,之前知道發生在駱家的那一段,靖婉可謂是笑得不行,自家三哥的膽兒也是見漲啊。
按照李鴻淵的話,“也就是沒那回事,玩笑一場,你才能笑得出來,當真有點什么,就你這眼睛不揉沙子的性子,還不知道怎么樣呢?”在他看來,男人的風流韻事而已,多大點事兒,可是沒辦法,自家媳婦就是在意得不得了,最忌諱這個。
靖婉冷笑一聲,“能怎么樣?我爹照樣幾個妾,幾個庶子女,我還不是沒怎么著,輪到祖父,我還能鬧騰不成?”
“問題是,你跟你祖母比跟你娘親近多了。”
“我祖母也不是我娘,沒男人的恩寵就活不成。”
“好啦好啦,別激動,那都是外人,外人,我才是你唯一的‘內人’。”
“內人?”靖婉眉一挑,“這話也就你說得出來,要是被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怎么想呢。”
“最多就是本王懼內,還能怎么著?”
晉親王是誰,他都能懼內了,說出去,大概全是笑話。
“現在事情也了了,你接下來要準備做的事情呢?”
“這事兒不能急,須得徐徐圖之,該到了就到了。”
“我不急啊,就順嘴一問,畢竟,到最后,我也就是能知道一個結果,如此而已。”
“倒也未必。不過那之前,倒是可以叫婉婉先看一場戲。”
這一場戲,在第二天就開始上演。
大白日的,所有人都該干啥的干啥,蘇貴妃的娘家去突然走水,而且那火勢,就跟被添薪澆油一般,非常的迅速,火勢也相當的大,若非是白日,還不知道會燒死多少人。
全府的人都在忙著救火,平日皆是衣冠楚楚的人,這會兒全都灰頭土臉,滿臉的黑灰。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有人堂而皇之的走進了蘇家最為重要的書房,三個人,非常迅速的翻找,還沒有留下什么痕跡,而且一看那手法就是專業的,因為不會沒有目的的胡亂翻找,而總是有目的下手,因此,哪怕只是一張紙,也不會是在眾多的書中形同大海撈針。畢竟,重要的東西,總會是不是的拿出來看一看,瞧一瞧,而且在藏時候,也會下意識的注意,所以,總會有不一樣的地方,普通人不會注意,經過專業訓練的,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這也是挑在白日下手而非晚上的原因,白日光線好,蛛絲馬跡很難逃脫,所需的時間會少很多。
“找到了,在這里。”其中一人在書桌上最不起眼的一本書里發現了想要的東西。
整體上,也就幾十個字,三個人的記憶力都非同凡響,百字以內的東西,看一遍就能記住,再在心里默記一遍,基本上就全無問題。達成了目的,迅速的離開,來之前是什么樣,離開后還是什么樣,除非主人能在第一時間發覺,否則,隨便的動動什么東西,就會了無痕跡,只是,作為這書房的主人,蘇貴妃的兄長,有那個眼力嗎?
從容的進來,再從容的離開,沒引起半點注意。
而后沒多久,三張內容完全一致的信箋落到李鴻淵手上。
靖婉湊上去是與他一起看,內容本來就不多,有那一目十行能力的人,甚至看一眼就能足夠了,不過,不管是靖婉還是李鴻淵,花的時間都有點長,怎么說呢,跟預計有一些出入,然而,也更加的復雜。
文言聞嗎,翻譯成白話,內容就有點多了。
傅家跟蘇家的祖上,實際上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弟,沒錯,就是同母。
說起來有點像是紅顏禍水,又有點像是兩男爭一女,上面倒是含含糊糊的,不是很清楚,那個時候,也正是戰亂時期,有些禮法什么的,好像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這里,有女先入蘇家,誕下一子,而后好像是被傅家人給搶了去,這里面卻有一個疑點,蘇家的那孩子知道傅家的事情,傅家卻不知道蘇家,所以說,這個搶,有待考察,雖然蘇家從文,傅家尚武,但也不能以此判定不是。
一同隨太祖打了天下,因為傅家的戰功,一度成為眾首,蘇家其實也不錯,雖然沒怎么出力,也沒怎么出錢,但是出了腦子,太祖身邊的第一軍師,就是蘇家人,只是最后論功行賞,卻沒有蘇家的份兒。
從紙上留下的東西來看,蘇家人認為是傅家人從中作梗,蘇家的那個軍師,也就是同母兄弟中的兄長,為了救太祖的長子還受過傷,身體日漸衰敗,蘇家該有的榮耀也沒有,認為傅家人都不是好東西,什么都要搶,于是,設下了一條毒計,太祖皇帝酷愛微服私訪,在某一日,卻遇到一游方道士,是個瞎子,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就撞出了問題。
道士只是摸了摸太祖的手,就給了一段話,大概的意思就是,李氏為真龍,卻有傅氏偽龍在側,企圖竊取龍氣,偽龍取真龍而代之倒是不可能,但是,會影響啟元的國運,偽龍越強,啟元的國運衰敗就越快,最后并言明,偽龍不除,啟元帝可傳六世。
太祖是什么人,當然不能輕易相信這樣的話,隨后,就派人去查,發現那道士相當的厲害,已經出名幾十年,而且是可遇不可求,不太可能是有人專門設的局。
在靖婉看來,那位道士在當時的咖位,就跟現在的了塵大師差不多。
只是,道士是真,太祖遇到的那個卻是假的。
然而,太祖想要收拾傅家,已經不太可能,因為天下尚定未定,兵權大部分都在傅氏手中,如果這時候對傅家下手,會被認是的鳥盡弓藏,極可能被直接反噬,那樣的話,實在得不償失,所以,只能徐徐圖之,反正,有六世的時間。
六世的設定,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蘇家的惡毒之處,不會將帝王給逼急了,快刀斬亂麻的處理掉傅家,一點一點的蠶食削弱,一代代的下來都受盡苦楚,鈍刀割肉,可就痛得太多太多了。
只是,傅家的頑強有點出乎預料,而啟元的皇帝又一個比一個好名聲,中間還有一個皇帝,就跟傀儡似的,哪還有什么功夫對付傅家,因此,這恩恩怨怨,一直持續了這么久的時間。
“帝傳六世?皇上是第五世吧。”靖婉覺得有點好笑。
“前世的時候,傅家還有人在,你兒子登不上皇位的可能性為零。”
“就算是給傅云庭三十萬大軍,他就能搶走你的江山嗎?”
李鴻淵只是冷笑一聲,他活剮了傅云庭還差不多。“都說了,是蘇家編造出來的東西。”
“所以,這事兒現在算是清楚了,你父皇之所以如此爛招,完全是為了給兒子肅清威脅,這么說還算是個好父親?”
“婉婉說出這話,自己不覺得膈應?”
“好吧,大概還是為了他自己。”
不管怎么說,心中有點復雜難言。要說蘇家狠毒嗎?但如果真的傅家阻攔了蘇家的前程,蘇家這么做好像也不為過,但是,靖婉總覺得,這里面或許不是那么一回事,總感覺里面似乎還有一直黑手,阻了蘇家,斷了傅家。只是,猜測也僅僅是猜測,那時候到底是什么情況,早就不可考,里面的是是非非,誰對誰錯都說不清了。
不過,李鴻淵非要將事情算到蘇家頭上,那也只能算是蘇家倒霉了,惹到了完全不講理的活閻王,說起來,也不能完全說活閻王不講理,畢竟,他至愛的人,確實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喪命,而且是慘死,那么,與之相關的人,必然都不會有好下場,而且活閻王小心眼,愛記仇,就算今生沒發生,但是蘇貴妃依舊想對靖婉不利不是,新仇舊恨就一起算了。
“對了,阿淵,蘇家那一把火是怎么燒起來的?”大白天的,人都醒著,燒起來可是不容易,而且又不能堆起柴堆潑上油。
“窗戶紙上提前動動手腳就好了。多簡單的事情。”
所以說,在活閻王心里,世上就無難事,隨便是什么,動動手指頭就能解決?“就沒有你覺得比較難,要花費心思的事情?”
“有啊,把你娶進門。”
所以,自己這是又被甩了一臉的甜言蜜語?靖婉撲到李鴻淵身上,狠狠地咬一口,這也太犯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