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聽到何笑的聲音:“看,快看哪棵樹。”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在子彈和燃燒彈的光芒映射下,我清楚地看到,在我們不遠(yuǎn)處,一棵巨大的沙柳樹正在移動。這棵沙柳樹又高又大,彷彿有六七層樓這麼高。
我曾經(jīng)仔細(xì)觀察過這片沙柳樹林,由於沙漠中的風(fēng)沙和土壤貧瘠,這裡的沙柳樹高大的並不多,就是我們周圍這幾棵,也不過二三層樓高,十米左右。而前面出現(xiàn)的那棵沙柳樹最少有二十多米高,怎麼會憑空出現(xiàn)這樣一個大樹。
就在我還沒想明白的時候,一個又一個水桶般粗細(xì)的觸鬚捆開始向我們圍攻過來,陳世安大聲嘶吼,一邊指揮人們把易燃物扔到觸鬚捆上,一方面指揮人們拼命地射擊,把手雷扔出去。
每一次射擊,每一次烈火炙烤,每一次手雷爆炸,那棵巨大的沙柳樹都要抖動一下,只是我不知道,這只是風(fēng)急吹動了沙柳樹木,還是這棵巨大的沙柳樹能感應(yīng)到槍彈對同類造成的傷害。
但我們的可燃物越來越少,子彈也越來越阻擋不著那如水桶般,無窮無盡的觸鬚,有一個哀叫著被捲了出去,瞬間被拖倒在地,再無聲息。
天還沒亮,我們已經(jīng)支持不住了,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擒賊先擒王,也許打倒那一棵大樹纔是我們唯一生存的機會。我知道這個念頭很荒唐,這些是樹,不是軍隊,哪裡來的王,更何況這棵樹離我們的距離大約有一百米,我最快的速度也要十二秒多,更何況還要躲避那無處不在的觸鬚。
這時火光黯淡了許多,人羣中發(fā)出一陣驚呼,我左側(cè)不遠(yuǎn)處的一處防線已經(jīng)被攻破,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一起,陳世安大聲喊叫,讓大家集中精力,如狂風(fēng)暴雨一般。
我不能再猶豫了,一處不慎恐怕全盤皆失,人生有時就是一場賭,賭贏大家都活下去,賭輸送上自己的性命。我伸出手,我左側(cè)是三郎,右側(cè)是何笑,我把手伸了出去:“把你們的燃燒彈,手雷都給我。”
兩人愣了一下,何笑的笑容慢慢收斂起,她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巨樹,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我的想法:“老七弟弟,別冒險,再堅守一會,天亮也許就有辦法了。”
三郎也急忙點頭:“我說,傻妹夫,這險事你別往上搶,你死了我妹妹怎麼辦?”我有一絲感動,這就是親情,溫暖的親情,三郎對我還是挺關(guān)心的。
但下面的一句讓我心中僅有的一點溫暖又蕩然無存,他愁眉不展:“那母老虎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結(jié)果讓你死了,他不宰了我纔怪,你不怕死老子我可怕死。”
我不想和他扯淡,把幾顆燃燒彈放在一起,低聲說:“我一衝出去,你們就火力掩護,我把幾顆燃燒彈和手雷都扔出去,如果成了,算我們運氣好,如果輸了,你們別忘了哭兩嗓子。”
何笑點了點頭:“陳世安果真眼光獨到,兄弟果爲(wèi)一代人傑,小女子願和七兄弟共同進退,看看前面是何方妖物?”
我心中一動,這女子看似妖冶,實則是一份男兒豪膽,在此時她要和我共同進退,讓我不得不有些感動,在北非美尼斯的宮殿裡,四姑娘也曾經(jīng)挽著我的手,要與我生死與共。
三郎哼哼冷笑:“美女,這小子已經(jīng)有主了,當(dāng)著我這大舅子的面,你這時候攀什麼親,就是共同進退,也是我這大舅子共同進退,和你有屁的關(guān)係。”
何笑杏眼圓睜,正要發(fā)作,三郎後面繞出一人:“三少爺,還是我陪七少爺走一趟,家裡還需要你主持大局。”三郎搖頭正要說話,我有些急了,這時候還扯什麼淡,再扯一會人就死完了。
我把刺刀紮在步槍上,挑起一塊著火的帳蓬,大吼一聲,猛地躍出,四處揮舞,與此同時,我聽到三郎在我身後大吼,槍聲如雨。
我縱身跳躍,潛伏低進,周圍觸鬚亂伸,手中的槍越來越熾熱,我努力揮舞,但周圍越來越多的觸鬚撲了過來,我已經(jīng)能看到那棵巨大的柳樹,在黑暗中,它就象一棵龐大的遠(yuǎn)古巨獸,居高臨下,隨時準(zhǔn)備吞噬我們這些人。
那些柳條捆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企圖,不約而同地捲了過來,我根本不管,兩側(cè)的它們是何笑和沈飛兩人的任務(wù),我只關(guān)注我前方的阻擋者,一個粗壯的柳條捆捲了過來,我把柳尖上的燃燒物扔了上去。
火熾熱地燃燒中,空中棄滿了焦臭味,五百米並不是一個太遠(yuǎn)的距離,七哥在學(xué)校還拿過學(xué)校一萬米的第三名,但這個五百米卻是我所經(jīng)歷過最艱難的五百米。我的投擲距離大約六十米,雖然風(fēng)已經(jīng)小了許多,但仍會干擾投擲的準(zhǔn)確性。
我一定要在最可能的距離,完完全全地投到那棵巨樹上,如果燃燒彈不行,那就用手雷,如果還不行那就用槍,如果還不行的話,估計我就已經(jīng)死了。
又有一個觸鬚捆被我扔的手雷炸成了粉末,在空中飄蕩,在我身後的沈飛怒吼著,謾罵著,掃射著,用最骯髒的語言詛咒這片樹林,充滿魔鬼的樹林。
而何笑卻在笑著,如銀鈴一般的笑,很難想象一個人在如此的情況下還能笑出聲,但我能感覺到裡面的恐懼和憤怒。
離那棵大樹越近,我越能感到恐懼,這種恐懼象一塊巨的石頭緊緊壓在我的心臟,壓在我的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也在尖叫,謾罵,因爲(wèi)只有這樣,內(nèi)心纔不會感到如此的恐懼。
我們上竄下跳,距離越來越近,大約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更多的觸鬚捲了過來,我扔出了一顆燃燒彈,但更多的的觸鬚又捲了過來。我手裡的燃燒彈和手雷所剩不多,留下的還要用來對付那棵巨樹,可是從眼前的情形,我根本到不了那棵樹下。
我聽見何笑聲嘶力竭的喊身:“老七,我們撐不著了,你快扔啊,磨磨蹭蹭做什麼。”可是我根本沒有能力扔一百多米。前面層層疊疊的觸鬚,我根本沒有機會闖過去,看來這一次我冒險一賭不但輸了自己的性命,還連累了沈飛和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