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楓和格格的手術都做了三個多小時,兩人一前一后被送出急救室,相隔的時間沒超過十分鐘。夏楓是左側的肋骨斷裂兩根,右側的肋骨斷裂一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斷裂的骨尖沒有刺到內臟,不然的話,夏楓就算有九條命也保不住了。
相對于多處骨折的夏楓而言,格格的傷勢反而更嚴重更麻煩一些,射入他背后的玻璃碎片、鐵皮碎片大大小小有二十多處,有些因為有骨頭格擋,在皮肉外面還露出一點,有些碎片則打穿了他的皮肉,嵌入到體內。
醫生在為他手術的時候,光是從他體內取出來的碎片就裝了一大盤子,傷勢之嚴重可想而知,若換成旁人受了這么重的傷怕早就不行了,不過格格的身體素質很是過硬,最終還是挺了過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夏楓和格格有驚無險地逃過一劫,平安下了手術臺,這也讓夏文杰長長松了口氣。他二人都被送到重癥監護病房,夏文杰暫時進不去,只能透過玻璃窗觀察傷重昏迷的二人。
看到頭上、身上都纏滿了層層紗布的夏楓和格格,夏文杰的心頭突然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恐懼感。
這樣的場景他太熟悉了,當初夏文豪遭遇車禍的時候就是和這一模一樣的情景。他很少會有感到恐懼的時候,哪怕面對著如狼似虎的敵人、如瘋子一般的亡命之徒,他的心里也從來沒有過懼意,但是現在他怕了,他怕哥哥的慘劇再一次發生,怕夏楓和格格會像哥哥那樣永遠都醒不過來。
此時夏文杰的心情只能用心如刀絞來形容,格格跟在他的身邊不知遇到過多少的兇險、多少次的生死系于一線,但還從沒有傷得這么重的時候;而夏楓,他倆剛從緬甸的槍林彈雨中闖出來,成百上千的敵軍都沒能把他倆怎么樣,現在已經平安回國,她反而險些死于一場人為的車禍中,這簡直太諷刺了。
往事歷歷在目,白天還活蹦亂跳、有說有笑的兩個大活人,現在卻如同兩具尸體般一動不動地躺在監護病房里,夏文杰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
沒錯,周數女朋友的死責任的確是在他這邊,但是他不能容忍有人對他的家人下毒手,在夏文杰的心目當中,胡彬彬、夏楓、格格早已是他的家人,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現在周數把矛頭指向他們,他就必須得做出回應。當然,他會給周數一個交代,但同樣的,他也需要周數還他一個交代。
高遠在醫院里沒有久留,離開醫院后,他立刻給安琪兒打去電話,電話剛一接通,高遠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安琪兒,出事了。”
聽他的口氣凝重,半睡半醒的安琪兒一下子精神過來,她皺著眉頭問道:“阿遠,怎么了?”
“今天晚上,周數派人來d市報復,杰哥的女朋友差點遇害,現在正在醫院里搶救。”
“什么?”安琪兒暗吃一驚。
“基路伯殺掉周數女友的事情杰哥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想必,你心里也應該有數了吧。”
“要清理門戶?”
“是。”
安琪兒陷入沉默。不管她喜不喜歡基路伯,他終究是圣天使的人,而她既然是圣天使的老大,就有責任保護圣天使中的每一位成員。
高遠當然清楚安琪兒的為難,他幽幽說道:“這件事本來就是基路伯惹出來的禍根,壞了社團的規矩,現在事情鬧大,都已牽連到杰哥的女朋友身上,我已經沒有繼續護著他的能力。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要么你帶著圣天使退出社團,要么,圣天使繼續留在社團里,但得犧牲掉基路伯。”
安琪兒依舊沉默,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早上,七點半,昏迷一宿的胡彬彬終于蘇醒過來,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床邊守護了一夜的夏文杰。
見到他,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也漸漸在她腦海中浮現出來,她不由自主地打個冷戰,顫聲說道:“文杰……”剛叫出夏文杰的名字,她便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夏文杰急忙從椅子上站起身形,將床上的胡彬彬抱住,輕聲安慰道:“沒事,已經沒事了……”
胡彬彬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小腦袋埋在他的懷中,不停地大哭著,過了好半晌,她才在夏文杰的安撫下漸漸止住哭聲。
她恍然想起什么,從夏文杰的懷里抬起頭來,臉色煞白地說道:“夏小姐……夏小姐她為了救我被……被燒死了……”說到這里,她剛剛止住的淚水又簌簌地流淌出來。
夏文杰一邊輕撫著她的后背,一邊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小楓沒有被燒死,格格把她從車里救出來了。”
“她沒死……她沒死……”胡彬彬聞言又驚又喜,如果夏楓為了救她而死,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現在聽說夏楓沒事,胡彬彬激動的又是哭又是笑。
夏文杰暗嘆口氣,雖然沒有性命之危,但也是丟了半條命。
他小心翼翼地把胡彬彬放躺到床上,說道:“醫生說你有中度的腦震蕩,需要好好休息,快躺下來。”
胡彬彬慢慢躺回到床上,但兩只小手依舊死死地抓著夏文杰的衣襟不放,她斷斷續續地哽咽道:“文杰,我怕……”
“沒事了,有我在,沒人再可以傷害你。”他的話音對胡彬彬就好像有催眠作用似的,有他陪在自己身邊,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全感,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剛剛蘇醒過來的胡彬彬又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夏文杰輕柔地捋了捋她的頭發,而后看看手表,站起身形,向外走去。
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椅子上坐有數名大漢,見到夏文杰走出來,數名大漢一同站起身形,齊聲說道:“杰哥!”
為首的一名大漢正是天道公司保安分部的骨干之一,代號鷹眼的顧淳。他走到夏文杰近前,關切地問道:“杰哥,胡小姐怎么樣?”
夏文杰向他點下頭,說道:“剛才醒了,現在又睡過去了。老顧,醫院這里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去趟市局。”
“好的,杰哥,你放心去吧,有我們在,這里絕對不會再發生意外。”顧淳拍著胸脯保證道。他是特種兵出身,和他一起的這些大漢也都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保安人員,個頂個的精銳。
夏文杰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拍了拍顧淳的肩膀,而后邁步向樓下走去,月月急忙跟上前,隨著夏文杰一并下了樓。
夏文杰和月月去往市局,通過市局的系統查看事發時的錄像。
發生車禍的那個十字路口也是裝有攝像頭的,通過錄像,可以清楚地看到當時發生的狀況。運土車的撞擊力太大了,即便只是看不太清楚的錄像,夏文杰都不難想象當時的可怕程度。
一旁有警察還不停地為夏文杰講解:“夏局長,運土車顯然是專門沖著胡小姐去的,闖過紅燈后,它沒有任何的減速……”
當錄像播放到夏楓與兩名大漢惡戰的時候,那名警察連連搖頭感嘆道:“聽說夏小姐全身有多處骨折,很難想象她當時還怎么能站得起來,而且還有力氣一口氣擊殺那兩名歹徒,這太不可思議了。”
接下來的內容是夏楓重新爬回車內,等了一會,胡彬彬從另一側的車窗爬出去,而夏楓則再沒有出來。再后來,汽車完全起火,格格出現在錄像畫面中,頂著汽車竄出來的火焰,把夏楓硬是從車內拽了出來。
他把夏楓抱起,走出都沒超過五步,汽車就發生爆炸,格格和夏楓兩個人一并被沖擊波撞了出去,接下來,錄像畫面中便看不到人了,只剩下一輛熊熊燃燒的汽車。這就是整件事的經過。
看完錄像,夏文杰又帶著月月離開市局,重新回往醫院,路上,他給秦萬才打去電話,說明昨晚發生的情況。秦萬才聽聞后也很是驚訝,告訴夏文杰這兩天可以休假,安心陪女朋友。
等到中午的時候,傷勢穩定下來、已無生命危險的夏楓和格格被轉送到普通病房,只是兩人還都沒有醒過來,夏文杰本還想繼續留在醫院里的守候,但段小天突然打來電話,說是他的朋友來拜訪他,現在正在局里等候。
夏文杰暗皺眉頭,知道他是稽核的朋友都有他的電話,應該不會連電話也不打一個就直接跑到稽核局里找自己。他問道:“小天,找我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說他叫小林,和你是故交,只要你一聽到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誰了。”
“小林?”夏文杰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眼睛又頓是一亮,心中驚道:該不會是他吧?
想到這里,他問道:“那個人是不是不到三十的樣子,皮膚黑,身材壯,說話的口音又很奇特?”
“是的,局長,原來你真的認識他啊?”
“我知道了,讓他在局里等我,我這就回去。”夏文杰掛斷電話,眉頭也擰成個疙瘩,他想不明白他怎么會突然跑來中國找自己,而且還找到稽核局去了。
和段小天通過電話后,夏文杰和月月乘車去往稽核分局。
一路無話,到了稽核分局的一樓大廳里,夏文杰見到了段小天,在他的身邊還有兩名青年,其中的一位正是小林,另外一位稍微年輕的青年則是小軒。
說他倆是夏文杰的故交倒也不算錯,畢竟他們好幾年前就認識了,而且不久前在緬甸,小林和小軒還救過他和夏楓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