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60年。
一棟廢棄的實驗室,被隱蔽在華燈璀璨最深處的小巷子內,看樣子像是經久失修,但大門處卻被人仔細打掃過。
江妤抬頭環視四周,看了一眼墻壁上的霓虹廣告牌,確認身后沒有跟隨的尾巴,只身從容走了進去,寂靜的樓道內只有她腳上的高跟鞋發出陣陣回聲。
她皺了皺眉頭,將價值不菲的高跟鞋脫下扔到一旁,一道冰冷的機器聲隨之而來,指揮著她向實驗室最深處走去,心都死了又何必留著這些身外之物來惡心自己呢。
今天,是她今生最愛的男人,與她毫無血緣關系的妹妹大喜之日。
所以,她穿上了那個男人精心為她準備的晚禮裙,開開心心的去參加他們兩人的婚禮,可是沒有人歡迎她的到來,就連將她從公廁里撿回來的爺爺,也是一副冰冷的面容。
“誰讓你來的,趕緊滾出去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小時候最愛他的爺爺,此時正被她的妹妹江書玉推著輪椅從偏廳走了出來,緊跟其后的是一向討厭她的江母。
“爺爺撿你回來,就是為了救書玉的命,你真當自己是我們江家的人了?”
“母親別這樣說,要是沒有姐姐和她的孩子,書玉還不一定能活到現在。”江書玉上前緊緊握著江妤的手,梨花帶雨的模樣簡直讓人心生疼愛,“姐姐,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能真心的祝福我們。”
江書玉說完,乖乖的抱著江妤貼著她耳邊,繼而換了一副語氣嘲諷道,“你個蠢貨讓你來你還真來,我也不妨告訴你,當年是我換了你的獻血報告,也是我告訴了沈湛你懷過孕,現在他只認為是我獻血救了他父母,而你這幅破爛的身子,他看了都討厭,哦對了你的孩子其實能活,但殺了她的不是別人,是你最愛的沈湛... ”
話未說完,江妤一手扯著江書玉的頭發,另一只手迅速從包里拿出一把手術刀,未等幾人緩過神,江書玉的臉已經被盡數毀容...
逃出來的時候,她躲在角落里看著江書玉被沈湛抱著急匆匆的上了門口的花車,到底是沒機會知曉他愛的,究竟是那張臉,還是江書玉的人。
精神游離下,江妤已經邁進了實驗室,她回過神看著諾大的實驗室內擺著一張張已經報廢的穿梭器,看來實驗失敗過很多次了,而室內陳列的儀器與她工作的警局不約而同。
不過這個地方,仿佛是被世界遺棄的角落一般,若無人指引還真未必能到達這里。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男人從側門走了進來,習慣的推了推眼鏡,在他手中正拿著一握藥劑,從江妤進門開始他便一直在打量,這個渾身血跡斑斑的女孩到底經歷了什么,能讓她那雙靈凈的眼睛里死氣沉沉。
江妤坐在穿梭機器內,舉起胳膊看著眼前的白發男人,咧嘴一笑,“我若不來,你的寶貝女兒不就失去了活過來的希望嗎?”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著不遠處的器皿,陳俊皺了皺眉頭沉默了一會,再次詢問道:“你想好了嗎,這個計劃若失敗了你可能也會死,我覺得你還是回去跟父母在商量下... ... ”
“我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所以我可以決定我自己的生死。”江妤歪著頭,看向器皿中渾身布滿電子線體的女孩子,有些不忍道,“你把她改造成機器體,她也可以活下去,為什么要花精力去做一些成功幾率不大的事情,若我也失敗了... ”
陳俊平靜的看著江妤,將一管綠色的試劑推入她靜脈,避而不談的囑咐道,“一會我會啟動穿梭機,若你感到不適應立馬喊停,否則時空分子壓縮下你的身體也會被擠壓,到時候我不敢保證你能回到過去還是.. 被擠壓致死。”
江妤長吸了一口氣,安慰陳俊道:“放心,若我回到你設定好的時間線,我會告訴你的女兒,她的父親是全天下最愛她的男人,若我不幸死了,請你務必將錢寄到我們約定的地址,我不想欠他的。”
陳俊默然看著她點點頭,江妤是為數不多符合穿梭實驗的生命體,卻也是唯一一個不簽訂契約不怕死的實驗者。
用江妤的話來說,她不會讓任何一個為了親情做出犧牲的好人,因為她背負上人命官司,所以她不會留下任何有關她本人信息的文件。
隨著陳俊推動開關,一股特定的壓力席卷而來,江妤費勁的睜開眼睛,機器外面的陳俊好像在比劃著什么,耳邊轟鳴聲緩緩消失,承受身體與大腦極限壓縮的同時,眼前紊亂的畫面中,一名身穿唐裝的女子緩緩向她走來,笑著問她‘你可知,君上從未將你放在心上,是你自作多情罷了!’
某高架A座鐵橋傍晚時分,附近一座廢棄的實驗室突然燈火通明,幾道銀色光芒一閃而過,一分鐘后恢復平靜,好似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其實陳俊不知道,江妤這輩子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疼。
唐盛姜國二月,國破。
烽火喧囂,姜國的都城被凄怨的哀嚎聲籠罩,城中刀劍砍殺血色彌漫,空氣里皆是硝煙與血腥味。
姜國國君一身盔甲站于城墻之上,盔甲上大片血跡順著箭矛流向地面,手中卻緊緊握著代表權傾朝野的姜國國枳。
在他周圍,死亡的腳步緩緩逼近,姜國國主無視敵軍,一雙鷹眸正注視著從后城門逃離的馬車,直到在看不見任何蹤跡,方才緩緩垂下頭顱。
長安皇城外,一輛固有姜國標志的馬車正快步跑向皇城腳下,馬車身后約有幾十米皆是追兵,小女娃抬頭看著滿面愁容的母親,詢問道:“阿娘,我們要去哪兒,父皇呢?”
女人壓下痛楚,看著懷中女兒清楚一笑:“阿娘帶你去找李伯伯,只要找到他姜國就有救了。”
話落,馬車緊急逼停,女人被城上的士兵勒令下了馬車,可無論她如何呼救,諾高的城門依舊緊閉,未有半點打開城門的樣子。
于是,她止了哭聲冷冷一笑,對著城墻上的護衛兵們喊道,“世人皆道龍游淺水遭蝦戲,我夫君與李家國君是生死之交,如今看來全是笑話。”
呆在車里的小女娃聽到母親喊叫,本想掀開車簾下馬車,車廂隨即被不遠處飛來的數十只利箭射穿,一聲慘叫過后全城寂寥。
站在城墻之上的士兵們依舊冷眼旁觀,女人呆呆的看著被利箭射穿的馬車,絕美的雙眸瞥了一眼城墻上的士兵們,一頭撞向了城門的石墩上。
同年,大唐國君因病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