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楓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醫院,消毒汽水的氣息,讓他一陣作嘔反胃。他起身往牀沿乾嘔了一陣,卻拉扯到了肩頭的傷口,“嘶”的一聲,他擡手摁住了傷口,腦袋發矇。
“瘋子,你終於醒了!”韋皓翔正躺在看護病牀上,一聽到慕楓的動靜,便掙扎著爬了起來,奔向了他。
“我怎麼在這裡?”慕楓迷茫的看著四周,盡是毫無生氣的白色,這是醫院。他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應該是在和王仕鵬較量的,嗯,還有兩個壯士!
“我啊?是你姑姑讓我過來陪你的啊!”韋皓翔韋皓翔一屁股坐到慕楓牀沿,伸手就抓起了慕楓的手。
慕楓嫌棄的甩開他的手,輕挑眉頭,低聲說道:“我是說我,我怎麼在這裡?算了,問了你也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把席若萱的事情告訴韋皓翔,當然也不會告訴他這陣子都在做什麼,這幾天消失不在高心苑住,慕楓只好告訴韋皓翔,是去慕莉的暮歌律師事務所幫忙去了。
“誰說我不知道?”韋皓翔突然極其矯情起來,他含情脈脈地說:“瘋子,你知道嗎?你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醫生說,如果救治不及時,你就要毒發身亡了!”
原來他真的是中毒了!
那支刀抹上了劇毒,慕楓在醫院手術了一天一夜,隔半個小時就要換一次藥,這近十天的護理之後,他體內的毒性已經消除了大半,肩頭的傷口也開始在慢慢地癒合。
慕楓沒說話,他怔怔的看著韋皓翔,聽著他叨咕叨咕起來。
“我跟你說,席若萱打電話跟我要你的消息,我急急忙忙要給你打電話,是你姑接的,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住院了!對了,你是不是一直都沒跟萱萱聯繫啊?她昨天問我你最近的情況,我一時嘴快,告訴她你之所以那麼忙,是要給她準備驚喜呢!”
“驚喜?”慕楓無奈地看著韋皓翔,他可真會給他找事兒。
不過,最近瞞著席若萱查蔡先勇的案子,其實真是挺對不起席若萱的,要說給她準備驚喜,也確實應該!
“嗯哼,那當然啦!這個驚喜一切都在準備中!”慕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還有,千萬千萬不要告訴席若萱,我住院的事情!知道沒?”
“爲什麼?女朋友不應該來照顧一下你嗎?”慕莉也交代他不要告訴席若萱,韋皓翔就不明白了,這麼大的事情,瞞著席若萱,真的好嗎?
“我這是爲了給她準備驚喜受了傷,怎麼能讓她擔心呢?”
“對啊!你這是給她準備驚喜受的傷,怎麼能不讓她知道呢?”
“……”兩人生日明明只差了一個月,但是慕楓怎麼總覺得和韋皓翔有代溝了呢?“總之你不要告訴她就對了!”
“可是……”
“聽著!沒有可是!”
慕楓瞪著韋皓翔,韋皓翔委屈的撇撇嘴,賭氣的不再說話。
慕楓也覺得自己有點過激了,於是嘗試著和他聊點別的,然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慕楓才知道,他住院這幾天,春節都過了!
每年春節,慕家都有那麼多的破事,禮數風俗一堆一堆的,他這沒去過年,老爺子不是該氣得半死了?
慕楓和韋皓翔聊得正歡的時候,風情萬種的慕莉快步地從門外焦急的走了進來。
“小楓,你醒啦!有沒有感覺哪裡不適應,哪裡不舒服?快告訴姑姑,姑姑去找醫生!”
大過年的,慕莉的樣子似乎也憔悴了不少,不過她很厲害,總是可以利用妝容讓自己精神煥發。
慕楓疲憊的扯開嘴角,對慕莉露出了一個安慰的微笑,說:“我福大命大,死不了。”他除了剛醒來有一點不適應之外,和韋皓翔聊著聊著,感覺好多了,雖然身體還沒什麼力氣的樣子……
“臭小子,你是死不了,你姑姑我可就死得慘兮兮的了!你知道爲了瞞著我爸和你爸你受傷住院的事情,我撒了多少謊嗎?這春節過得,他們一個個都不開心,昨天晚上還是讓他們知道了你住院的事情,這會兒正在來的路上了!”
“什麼?”慕楓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個是喜怒無常的爺爺慕雲天,一個是萬年冰山臉的爸爸慕巖!可以說,兩個都是慕楓此刻不想見的人!如果讓他們知道,他那麼不安分地得罪了傳說中鐵血幫的人,他的好日子也就別想過了!
“還有,我先知會你一聲,一會兒如果爺爺問起,你絕對不要說是因爲席若萱纔去招惹王仕鵬的,我告訴爺爺,說你是看不慣他,纔去找他的,知道嗎?”慕莉心有餘悸地說道。
“爲什麼?”慕楓不解地看著慕莉,“幹嘛要撒謊?”
“你聽話就對了!”
慕莉其實很想痛罵慕楓一頓,但是一想到那天早已沒了意識,就那樣被兩個大漢從陽臺上丟下來的慕楓,她的心就忍不住微微地疼,特西從鐵門外看到從樓上墜下的慕楓的時候,驚叫一聲想要爬進去,然而可憐了他的小短腿。
最後是慕莉砸開了那道大鐵門,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去將慕楓救了出來。
王仕鵬似乎並沒有要繼續追慕楓,只是安靜地站在會客室的陽臺上看著他們離開了。
慕莉一直對王仕鵬那個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表情很是疑惑,那王仕鵬就好像是知道她和特西在門口一樣,完全就是等著她們進來救慕楓的!
這個王仕鵬,是真的不簡單!
說時遲那時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傳說中的慕雲天和慕巖便出現了!
只見一個穿著藏青色唐裝的白髮老人走了進來,他下巴蓄著一小把山羊鬍子,煞有介事地瞪著牀上的慕楓,那雙眼瞪得老大老大的,就像一隻生氣的老牛,鼻腔裡還是不是地冷哼出聲。
那便是慕楓的爺爺,慕雲天。雖然看起來年紀一大把,但他依舊是那麼硬朗的模樣,那背脊挺得倍兒有精神。
而緊跟在慕雲天身後,那看起來較爲謙遜,但冷然著一張臉的,便是慕楓的爸爸,慕巖,他西裝革履,一表人才,都說四十歲男人一枝花啊!慕巖這個四十好幾的男人,更是韻味十足。
慕雲天三兩步走到了慕楓面前,慕楓心虛的輕扯起被子,遮住了臉,只留下一隻眼睛,悄悄地觀察著慕雲天的反應。
“爺爺,早啊!”
“哼!早?”慕雲天聽到慕楓的聲音,忙不迭地便伸出手將慕楓的被子掀開,把他的身子扳過來,讓他趴在牀上,緊接著高擡手狠狠地朝著慕楓的屁股揍去。
“嗷!爺爺,你怎麼一進門就打人啊!”慕楓的雙眼募得睜大,臀部的疼痛清楚地告訴他,老爺子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
“哼!我打你是愛你!你不知道打是親罵是愛嗎?!”說話間,一個巴掌再一次落了下去,比剛剛那個還要猛烈,疼得慕楓俊朗的臉龐都揪在了一起。
韋皓翔驚得忙從牀沿閃開,躲得遠遠的,那表情別提有多豐富,每看慕雲天打慕楓一下,他就一副自己被打的樣子。從小慕楓就被慕雲天打,沒想到長大了還在打!
慕莉見慕楓被打很是心疼,她猶豫著該不該上前勸阻,本以爲慕雲天來這裡興師問罪一番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一進門就打上了!
慕雲天一刻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甚至直接扒下了慕楓的病號服褲子,朝著慕楓雪白的屁股蛋子便打了下去。
慕莉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拉住了慕雲天的手,說:“爸爸,您別打了!慕楓他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你先不要打他了,留著下次打也不遲啊?”
“你給我閉嘴!”慕雲天狠狠地瞪了慕莉一眼,說道,“肯定就是你這個逆子唆使縱容我的孫子犯錯的!你別得意,你也逃不過,一會兒再懲罰你!”
“啊?別,別,爸爸,我已經長大了,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你不能打我的……”慕莉驚得忙往後躲了躲,最後乾脆躲在了慕巖的身後。
“哼!長大了就不是我慕雲天的女兒了嗎?只要是我慕雲天的後代,做錯事了,那都必須家法伺候!”慕雲天將近五十了,才生下了這麼個女兒,本應該更加寶貝她纔對的,但是事實上他對女兒的教育更加苛刻。
慕楓無奈的翻著白眼,沒錯,這就是傳說中的家法!都已經什麼年代了,還動不動就打屁股!而且慕楓都已經二十好幾了,他爺爺在這公衆場合,還毫不避諱地脫了他的褲子打他屁股!
“哎喲喲!我說我敬愛的爺爺啊!我可是一個就要娶媳婦的人了,你這樣打我,真的合適嗎?”慕楓故意裝得病怏怏的樣子,痛苦呻吟著。
“我讓你胡來!還取媳婦?心智不正,誰敢嫁給你!我怎麼就不知道你這麼愛打抱不平!”慕雲天這麼說著,再一掌“啪”的一聲拍在了慕楓那極富彈力的屁屁上!
“嗷!爺爺,你這麼說的話,是不想萱萱進門的意思嗎?”
慕楓知道慕雲天喜歡席若萱這丫頭,雖然他們並沒有見過面,但是每當慕楓和慕雲天說起席若萱,他都可以馬上和顏悅色的,這席若萱還有這種奇妙的魔力,這讓慕楓莫名地得意。
“啪!”一聲巨響再次傳來,緊接著慕楓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爲什麼劇情發展和設想的不一樣?
只聽慕雲天更加氣惱的說:“哼!你小子無法無天成這樣了,還像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嫁給你?做夢!”
慕莉躲在慕巖身後不敢去看慕楓此刻那銷魂的表情,她只能用手肘碰了碰慕巖,輕聲說:“二哥,你兒子都要被打殘啦!你還不快出手相救?!”
慕巖淡漠的看了慕楓一眼,說:“做錯事了,就是該受罰,才能通過這種痛,記住這個教訓!”他也是這麼被打大的,他怎麼會不知道這種痛?
“……”慕莉瞪著慕巖的後腦勺一陣懊惱,難怪慕楓和親生父親一點都不親,倒是和她這個姑姑比較親,都怪他這個不茍言笑的父親太不懂疼愛兒子了!
老爺子終於打累了,停了下來,嘆了口氣坐在了旁邊的看護病牀上。
而趴在牀上的慕楓似乎早已經奄奄一息,趴在枕頭上雙眼緊閉著,然而不一會兒,他見屁股上的鞭打已經停止了,募得擡起了頭,看著周圍。
“怎麼不打了啊!正覺得舒服呢?怎麼不打了?”
慕雲天被慕楓這突然的挑釁一激,頓時又來了氣,他站起身氣呼呼地指著慕楓罵道:“你這個臭小子!哼!在開學之前,你就給我好好地待在這個病房裡反省,哪也不許去!”
慕雲天說完便徑直往病房外走去,慕巖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便隨著父親一道出去了。
一時間,病房裡又只剩下慕楓慕莉和韋皓翔了。
韋皓翔早已經嚇傻,兩個老人一走,他便火急火燎地走到了慕楓牀邊,幸災樂禍地問道:“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屁股是不是開花了!”
慕楓有氣無力地瞪了韋皓翔一眼,手忙著要把褲子穿上,但是怎麼也使不上勁,韋皓翔只得幫忙穿上,然後還悠悠地說了句:“終於知道你們爲什麼不讓我告訴席若萱了,你說如果她知道你們家有這樣可怕的家法……她是不是會不敢嫁進來?”
慕楓和慕莉不約而同地瞪著韋皓翔,韋皓翔感覺到來自雙方的視線刀子,立刻噤聲,然後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的,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慕楓悶悶地對慕莉說:“姑姑,我就不明白了,爺爺幹嘛這麼生氣?”
慕莉悠悠地白了慕楓一眼,撇開了臉,似乎在想什麼,然後她輕聲說道:“總之,你記住了,以後王仕鵬你不要再接觸一絲一毫,蔡先勇的案子,我也會委派我們事務所另一位律師幫你,但儘量避免牽扯到王仕鵬,還有,我也不會再參與,你自己做事小心點,我要去所裡處理點事情,先走了。”
慕楓的雙眼越瞪越大,而慕莉已經提起了她的小提包,徑直走了出去,完全沒有要再多加解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