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顧伯伯……”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愧疚的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答應了你，可是我沒有那么多錢，我跟南延說了，他答應了，他真的答應了，只是晚了幾個小時……”
如果當時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我一定會爭分奪秒的去想辦法。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解釋完了，很久沒有動靜，我謹小慎微的睜開了眼睛，剛剛那個可怕的顧坤不見了，他恢復了本尊生前的樣子。
他的臉很白很白，白得像一張紙的臉上滿是淚痕。歲月像一把利刀，無情地在他額頭刻下一道道滄桑。他的頭發兩鬢染上了很多的白發，蒼老的手輕輕的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這一刻，他只是一個老人。
我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紙巾，心酸的抽出一張去擦他臉上的淚水。“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害死你。”
他拿過我手上的紙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你剛剛叫我什么？”
“爸爸。你是南延的父親啊，你們之間有很多的誤會，可是，他并不是外界傳聞的那個無情無義的人，他只是一時沒有接受現實，他不知道會害死你，他其實很自責。你的死，對他來說，并不是無動于衷的。”我說。
他嘆了一口氣，依舊是哭著說，“不怪你們。都不怪你們，是我的錯，我的錯。我被恨意沖昏了頭，可我沒有想把你怎么樣，我本來以為……”
以為我絕情絕義，說話不算數，以為我出爾反爾。所以，他就想來找我討回一個公道。
我能理解，我都可以理解。
“沒關系，你別說對不起。是我們不孝，你在這里等著，南延回來以后，送你去陰間報到。至于那兩個孩子和你交代的事情，我用我的性命和你擔保，我們一定會處理好的。當下，你得先回陰間。”據我所知，不是壽終的，地府是不派陰差來帶人的。尤其是橫死的，好像只能自己在一定的時候內去下面報到，不然就會變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投胎。
所以，除了一小部分厲鬼，其他的，都是會自覺去報道。
他搖了搖頭，一步步后退著拒絕了我，“我走了，我今天也不是真的想要來索命的。你是一個不錯的女孩，我們延延可以娶到你，是他的福氣。他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不像我年輕的時候，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好。我很自豪，自己能有一個這樣出色的兒子。”
“你要去哪里？你回來，你不能到處亂跑，你得去下面報到，不然你以后投不了胎的。”我走近幾步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不論我怎么走，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怎么也無法靠近他。
“爸，等南延回來吧。他對于你的死很愧疚，你讓他回來在走，他一定有非常多的話想要和你說。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的，不是嗎？你們父子之間，已分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可以相聚了，求你留下吧。哪怕，只是見一面也好。他其實……也很想你。”
我相信，顧南延的心。絕對不和他的臉一樣毫無波瀾。
“不了，我回來不是為了和他相認的，像我這么無用的父親，其實一點都對不起他。就是我曾經太沒有用了，所以，才會讓他們母子流落在外，吃盡了苦頭，我是對不起這個孩子的，今天見到你，我真的很感激你。感激你告訴我，延延會想我。我要的不多，這樣，已經很滿足，已經很滿足……”
“就算你不想和他相認，可是你也還得投胎不是嗎？南延和地府有牽扯，他和我一樣，是通靈的。他如果讓地府的人幫忙找你，一樣可以找到。這樣折騰，你為什么不留下，你們父子把心結解開不好嗎？”
“不要解開了。我知道你讓人調查我了，不要讓延延知道真相。永遠都不要。讓他繼續愛著他的母親，繼續恨著我。真相只會再一次給他帶來傷害。我不希望自己的出現給他帶來太大的傷害和困擾。”
“把你們的日子過好，一定好好好的過好。”他說。
我眼睛酸澀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走掉。
空氣里還夾雜著他的聲音，一字一句那么清楚，“我不向往重生，下輩子再好，也與此刻的我無關了。人活的，永遠只有這輩子。即便投胎了，顧坤，也不在是顧坤。下輩子，都是騙人的。我走了，我不投胎，讓他，不要在找我了。”
聲音消散以后，他的身影也徹底的消失，一陣清風吹來，讓我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何曾不想做一個好父親，只是造化弄人。這天下，誰的心不是肉做的，誰的命，又能是鐵打的。
孩子病了，是天災，他努力了，改變不了結果，又何錯？盡力以后，就只剩下天意。
他說，不要讓南延知道真相，因為害怕南延會痛苦。
他也應該知道，如果南延不知道真相，那么他就會替顧夫人背一輩子的黑鍋。在顧南延的心里，他永遠是一個丑角，永遠也不能見天日，永遠，是一個罪人。
可是，他愿意那樣做，因為，他要守護他的孩子。在孩子的幸福和自己之間，他永遠沒把自己當一回事。
目送他離開，不一會兒就來電了。梅姨從房間里面出來，一臉焦急的跑了過來，“夫人你這是怎么的啊？是摔地上了嗎？這膝蓋都破了。快點讓我看看，怎么樣了。”
“梅姨，我沒事，就是摔了一跤而已。你剛剛去哪兒了？我叫你你沒有聽到嗎？”
“沒有啊，剛剛不是停電了嗎，廚房的活干了一半，黑燈瞎火的我就回房間了，沒有聽到你叫我啊。”
她說完過來扶了我一把，“先進去，把你這傷口處理一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