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日光暖暖的週六, 萬辛一大早被一陣鈴聲叫醒,爲什麼是叫醒,因爲這個來電遠早於萬辛的生物鐘。
但習慣使然, 他接起電話禮貌地說:“你好”。
“我的確很好。”
萬辛回憶了幾秒鐘, 就立即把這個聲音從腦海中找出來——是那個神經質男人的聲音, 沙啞又懶洋洋卻莫名犀利。
幾天前李慕生說這個人想認識自己, 想了這麼久才實踐, 有意思。
“有什麼事嗎?”
萬辛感覺一隻手搭到了自己脖子上,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接個電話,你繼續睡吧。”
說完, 萬辛起身要去別的房間打電話,卻被那隻手按住摟在懷裡。
“你那邊倒是溫存著, 我沒什麼事, 不過。我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叫徐旦,李老師的——男朋友。”
“嗯, 你好。”萬辛再次打了個招呼,算是重新認識下?
徐旦滿意地笑了一聲,“你好。”
語氣變得正經起來,很是穩住,毫無之前的頹靡。
“不知道徐先生一大早找我有什麼事?”
萬辛一手拿著手機, 一手握上那個環在自己後背上的手。
“我有些問題要和你談談,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很多問題都是要當面才能說清楚。
萬辛思考了下。
對他而言, 和這個徐旦見個面沒有什麼想去的, 但也沒有不去的想法。
時間上, 萬辛和張澤森定好了下午去書店,明天上午要回趟萬家。
“明天下午。”
萬辛說完徐旦馬上就回答道:“可以, 只要你有時間隨時都可以。”
二人定好具體時間和地點後就掛了電話,萬辛感覺到手中那個手撓了撓自己手心。
“是我班主任的男朋友,就是以前,有一天晚上咱們遛彎碰到的。他找我出來,不知道幹什麼。”
說完,萬辛把自己窩進張澤森懷裡,嘟囔著:“繼續睡吧。”
這個書店並沒有盲文區,萬辛來也只是陪著張澤森來。
一進門,迎面的書墨氣鑽進萬辛的鼻子裡,雖是書店,一樓門口這裡卻沒那麼安靜。
“好吵。”
萬辛和張澤森提到,張澤森知道萬辛不喜歡吵鬧的地方,尤其是在書店,一點聲音都會被放大。
“這絕對不是出自張棠老師的筆。”
“你懂什麼叫棠風?這本書就是棠風,就是出自張棠老師的筆。”
飄進萬辛耳朵裡的幾句已經夠了解大概了,無非是兩個書粉在爭論一本書是不是這個作者寫的。
但這個作者的名字倒是可以引起萬辛的注意,因爲這個名字他已經聽了萬桐連續三天的彙報了。
自從上次叫萬桐去查這個張棠後,萬桐卻從沒向萬辛說過什麼,一連幾天都沒接到萬桐的電話。
所以他不得不找到萬桐,而萬桐卻說還沒查到什麼。
萬辛怎麼可能會信。
他讓萬桐每天必須給他打電話說今天干了什麼查了什麼有什麼結果,直到萬桐查清楚並告訴萬辛。
結果就是萬桐每天給萬辛說著一堆沒用的調查報告。
張澤森拉著萬辛的手走向爭論張棠的那個角落。
萬辛問道:“你父親的書?”
張澤森從書架上拿下那本書一手翻開,另一手在萬辛的手上寫“是又不是”。
“是又不是?”萬辛對這個回答有些好奇。
張澤森掏出手機打字,“是我父親又不是我父親,是他的又不是他的,是書又不是書”。
“聽起來很厲害,但其實就是你什麼都不知道?”
張澤森沒有否認。
萬辛從張澤森手裡拿過那本書放回去,拉著張澤森離開了這個放著張棠書的角落。
但在轉身時萬辛把書架上剛剛放回的書折了一個角。
從書店出來時天已經隱隱有些黑了,兩個人在路邊一個西餐廳吃的飯。
現在萬辛讓張澤森給他敘述周圍的頻率已經越來越高了,比如兩人現在。
“咱們前面那桌是兩個約會的情侶,因爲他們看對方的眼神就像我看到你時那樣”。
萬辛聽完噗嗤一笑,“你自己怎麼知道你看我的眼神?”
“因爲我能從你的眼睛中看到我自己”
手機唸完最後一字時,一抹紅漫上萬辛的臉頰。
“你的眼睛很明亮,很乾淨,很好看,沒有一絲混濁”
張澤森打完字把手機放在桌上任它念著,自己將手撫上對面人的雙眼。
“我發現你越來越肉麻了。”萬辛聽完語音後笑著把張澤森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的手握住。
張澤森一手在萬辛臉上,一手拉過萬辛的另一隻手。
“我很認真的”
張澤森寫完,萬辛把張澤森的手從臉上拍開。
“你再這樣下去你可以出本書叫情話大全了。”
張澤森聽著這話笑了起來,拿過手機,“這本書只有一本,在你那裡獨家發表,所以如果你想把這本書賣出去的話就賣給我吧,我再送你”
萬辛鬆開張澤森的手,又狠狠地拍了上去。
“不賣,我得收藏,帶到棺材裡,所以想買的話等我死了翻我棺材去吧。”
有點疼,但張澤森沒放下,反而也用力掐了掐萬辛的臉,手上也繼續打著字。
“說到翻棺材,現在天天是我收拾牀,等到死了你還讓我收拾牀,收拾就收拾連本書都不給,摳門”
萬辛把那個在自己臉上狠掐的手扒下來,“就摳門,摳爛了就換個門,爲了一本書一個門你家暴我?”
張澤森無言,真的無言。
而且連西樓都沒得上,這餐廳只有一層。
今晚也是個月圓之夜。
所以張澤森不再理萬辛,低頭吃飯,甘拜下風。
週日,萬辛一早就起牀了,並且心情很好地去做了個早飯。
萬辛吃完早飯並監督張澤森在半迷糊狀態下一口一口吃完自己親自炒的黑棕色的“香椿雞蛋”後,回到了萬家。
他之所以心情如此好,大概要歸根到昨晚張澤森當著自己的面換衣服了吧。
雖然萬辛看不見也沒摸著,但張澤森能在自己面前脫衣服總是張澤森的一個突破了。
不過,萬辛也覺得自己昨晚一直趴在牀上讓張澤森脫衣服的行爲,似乎顯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我哥在家嗎?”
萬辛到了家門口,仍是向警衛問了一句萬幸。
“大少爺在呢。”
萬辛聽完進了院,在去側宅前去了一趟住房。
門是敞開的,但只敞開一個縫,像是沒關好的樣子。
萬辛還沒推門,就從門縫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是萬幸,但這個聲音並不陌生,是王叔王嬸兒子的聲音,那個人叫王存清。
“萬總,您這回是真的了唄。”
是肯定的語氣。
“先說聲謝謝您吧,您對我的恩實在太多了,要是挨個說謝我得繞到地平線去了,所以這次,我都一塊堆兒跟您謝了,我保證以後不給您添麻煩了,絕不再影響您的生活。”
接著是一句並無祝賀口氣的祝賀,僵硬又低沉,“最後,祝您早生貴子。”
哥哥要結婚了?
萬辛只得到這一個重要消息,其他謝不謝的並不在萬辛的考慮範圍。
他知道,王叔這個兒子著實不是個安分的,三天兩頭出事,從小到大讓萬幸幫過的次數比萬辛自己要多很多倍。
這些事小到吃喝大到嫖賭,白叫王存清這麼個名字了。
萬辛把門推開,萬幸看到萬辛進來走到萬辛身邊。
“我這有點事,你先回去吧。”是對那個來向自己賀喜的人說的。
王存清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到門口,跟萬辛打了個招呼就走出了門,隨手關門但門卻沒關上。
不用力怎麼可能關上這重重的門。
萬幸把門關好,揉了一把臉,換上一副樂呵的模樣,攬住萬辛肩膀對他說:“想起回孃家看看了?”
萬辛把萬幸的胳膊從自己肩頭拉下,走到屋內坐在了沙發上,纔開口說話。
他本只是來打個招呼“看”一眼,但就已知的事還是坐下來好好談談。
“你要結婚?”
萬幸27歲,在這一代公子哥兒裡還是年輕的,很多比萬幸大上許多的還在玩樂,27歲結婚也是早點了。
按照萬辛對萬幸的瞭解,感覺上有點不靠譜。
但萬幸很認真地對萬辛說:“我是認真的。”
萬辛對此不置可否,“我希望你是認真的。”
萬幸聽見萬辛這話,倒是笑了笑,“我希望你也是認真的,你在查張澤森他爸?”
萬辛的答案當然是嗯。
“連你死了的老丈人都不放過。”
萬辛對於萬幸的轉移話題這一舉動沒有挑破,既然他不想多說,萬辛也不會再問。
從沙發上站起來向外走。
“別查了。”
在萬辛要出去時聽到萬幸如此說,萬辛沒有理會。
“我是認真的,別查了,既然和張澤森在一起了,認真的去生活吧,別再管其他的了,不差什麼的,能在一起,就是好的。”
萬辛還是沒有理會,走出屋,關上門。
的確不差什麼,因爲都結束了,但張澤森那裡卻差得很多,如何生活。
當然可以生活,也當然可以認真的生活,但還是那句話,享受,是不能被一點不足打擾的。
同樣,生活,是一點都不能差的,更何況差很多。
接下來,就是走向側宅的路了。
而今天,還只是清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