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銳利的眼神一如三十年前他還是壯年的首領的時候, 歲月爬上了這個男人的臉,卻沒有壓垮這個男人的脊梁骨,反而在三十年后的這一刻宛如新生。
“他可不是我孫子!”植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姜云漂亮的臉漲得通紅, “植!木魚當然是我們的孫子!”
“我說了, 他不配做我的孫子, 木歡也不配做我的孫女, 木甲更不配做我兒子, 你...也不配做我的伴侶!”
“你說什么?”姜云心頭的不安再也壓不住了,幾乎是渾身哆嗦的看著植。
植看著自己愛著護著這么多年的伴侶,卻沒勾起多少美好的回憶來, 能想的起來的事,多數都是她怎么仗著自己來欺壓別人, 否則他怎么會壯年就把首領的位置讓給石天呢?
明明他最初的心愿不就是帶領大家強大起來嗎?
三十年過去了, 他丟掉的初心卻找回來了, 也許這也還不晚,徹底放下了姜云的植, 嘆了一口氣,像是把污濁清出了體外。
“我已經不是石部落的首領了,但是我不能看著別人算計到石部落來,既然一切都是從我開始的,就由我結束。”植說這話的時候, 是看著石光的。
石光看得出來他的堅持, 心里隱隱明白了他的打算, 默默的推到一邊, 植穩健的腳步走到臺上。
“植, 你要做什么?植!我是你的伴侶啊!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了,你不能這么做!”姜云撲到臺前, 她不能讓植說出他的決定!不能,絕對不能!
“我能。”植避開姜云的手,看著分成兩邊的人。
木部落的人大概感覺到了,心慌的不行,人群已經開始慌亂,好多瞞著伴侶的女人開始淚眼婆娑的看著自己的伴侶。
被自己的伴侶這樣看著,男人們自然也是心疼的,但是不止植要處理木部落,石天和石光父子也態度明顯,于是大家只敢求求情,但心里也知道,木部落肯定會受到懲罰。
“好了,都安靜!”石天壓下求情的人群。
植狠下心不去看姜云,站在高臺的中央,“木部落姜云、木甲、木迪、木由...這些人從明天起趕出石部落,不再是石部落的一員。剩下所有木部落的人只能在石部落生活,而不允許得到部落所有分配,不得和部落十勇士結為伴侶!”
“不要,不要!首領,我們錯了!”
“首領!我們知道錯了!”
“不!...”
場面變得十分混亂,木部落中女人多男人少,所以才主動并入男人多的石部落中的,這也就是說,木部落的男人多數都是和木部落的女人結為伴侶的,而其他的女人找的才是石部落的男人做伴侶。
不允許得到部落的分配,那就是說除了可以居住在這里,其他的都要自己想辦法,獸潮的時候不會有人帶著他們去打獵,日常的采集也不會允許這些女人去參加,相當于慢慢把這些人邊緣化,熬死在部落里。
就相當于張悅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似的,他們已經不算石部落的一員了,能不能生存下去部落都不會管,吃喝住穿都要自己去找。
只不過張悅可以加入石部落,從此有部落能夠依靠,但這些人就算是不被石部落承認的一員,被趕出去的就更慘了,很有可能活不到冬季就被山林中的野獸殺死了,他們只能想辦法去別的部落生存。
但是撒熱大陸上,部落和部落之間,尤其是大型部落,相距非常遠,他們只有二十幾個人,不一定能找得到地方。
不管木部落的人如何哭喊求饒,事實已定,誰也改變不了。姜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撲到剛剛從高臺上下來的植身上。
“你怎么能這樣做?!你這是要逼死我們!你太狠了!”姜云面目猙獰,幾乎是掐著植的脖子陷入癲狂。
植揮手制止了要來解救他的人,毫不在意掐在脖子上的手。
“我這么做都是你的錯,你們木部落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攛掇著木部落的人爭奪首領之位,石天和石光也沒打算對你們怎么樣!”
“你胡說!是你們先對我們不尊重的!”姜云可聽不進去,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
“誰對你們不尊重?是你們木部落的女人都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亞人哪里不如你們?憑什么向你說的那樣受你們欺負?”植和姜云已經做了三十年的伴侶,很了解姜云說的不尊重是什么意思。
木部落女人多男人少是真的,但卻一個亞人都沒有,因為木部落的女人只要生下亞人就會把亞人幼崽扔出去丟掉,因為她們覺得亞人是個奇怪的物種,惡心,不配出現在這個世上。
久而久之,木部落的女人再也沒生過亞人,但內心對亞人的惡心、厭惡似乎與生俱來。他們剛剛并入石部落的時候,云部落也剛并入石部落不久,讓他們和云部落的亞人一樣的待遇,木部落就覺得受到了侮辱,也因為這樣,石部落的亞人漸漸被女人和一部分與女人結對的男人的白眼。
到了石星出生之后,這種矛盾越來越激化,即使張悅不出現,石部落內部也會分化,多半還是木部落被趕出去,畢竟亞人既能生育又能幫助男人多做一些事情,女人的力氣太小,做不了什么。
張悅的出現只是將矛盾早早的暴露出來,提早處理了木部落這個不安定因素。
植看著姜云,很失望,但是他也不意外姜云會這樣想,不然他不會早早的讓出首領之位,不會這么多年連個自己的幼崽都沒有。
也許以前從來沒想過,但潛意識里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他當了三十年的鴕鳥,到現在還是不能躲避下去了,由他開始由他結束!
植內心糾結了許久,面上卻保持著冷靜,冷靜到無情的模樣,“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收拾你們自己的東西,滾出石部落!”一把推開撲在他身上的姜云,步伐穩健的轉身離去。
只是離開了人群的視線,植一輩子都沒有彎下去過的脊梁慢慢彎下去,閉上眼,掩蓋里面所有難過的情緒。
......
植走了之后,石光對木部落下了最終懲罰,就是按照植說的那樣進行。有個別的人真的不覺得要嚴厲到這種程度,畢竟他們當中有的人和木部落的女人結為伴侶,如果部落不給他們的伴侶分配食物,他們的壓力會很大,冬季中能找到的食物非常少。
少數人求情過、抗議過,但是大多數人是贊同的,這三十多年,石部落中的大部分女人都被自己放在太高的位置,而男人們縱容了這種發展,唯獨亞人遭到了欺壓。
是時候轉變大家的想法了,三十年以前的石部落,亞人幾乎當做男人一樣努力為生存拼搏,他們和男人一樣受人尊敬。三十年后的石部落,亞人卻遭到了女人的鄙視和壓迫!
事情過去了幾天,石星也重新開始組織大家去采集食物,但是絕對不帶任何一個木部落的人。木部落的女人只好自己去采集,而保護她們的也只有她們的伴侶,她們的伴侶來保護她們就沒辦法去打獵,不能打獵就不能吃到肉。
即使這樣,一直以來相對于其他人來說更加嬌慣的木部落女人們更本采集不到多少食物!
這樣明顯的對比,每一個曾經心軟過、同情過她們的男人都閉上了嘴,要知道云部落雖然是亞人多女人少,但是他們并入了石部落之后,無論亞人還是女人都十分努力,一個云部落的女人一天采集的食物是木部落的兩到三倍。
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木部落的女人們體力差?運氣差?還是因為云部落的女人都是怪胎?
不,僅僅是因為木部落的女人享受多過奉獻!僅僅是因為她們更會投機取巧、搬弄是非!而不是實打實的去做!
“小悅,你是沒見,植祖父現在都虛弱的不成樣子了。”石星今天碰巧遇見了自打把姜云等人趕出石部落之后就再也沒見過的植。
見到的時候,石星十分差異,才十幾天沒見,植就像突然生了一場重病一樣,滿臉的憔悴,布滿血絲的雙眼,佝僂的脊背...植再也不復曾經的意氣風發,現在只是一個垂暮老人。
“唉...其實我還挺同情植祖父的,他可能被自己的伴侶騙了一輩子...”張悅心不在焉的將周圍的干草扔進火堆,火堆的火有點太小了,不能燒著粗的木柴了。
“是啊,那個姜云真討厭,怎么那么壞?!”葉子都不知道為什么姜云會有那么多壞心眼兒。
張悅也沒看自己扔了多少干草,看見火苗大一點了趕緊放兩根火木枝,“這也很正常,只能說姜云被權勢迷了眼,而且她本來就是個自私的人。別提她了,煩她!”
“好吧,不提了。”
‘噼啪’‘噼啪’.....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張悅好像聞到了一股炒米的香味兒,但是若有若無的他也不確定。
‘噼啪噼啪噼啪!’
“好像真的有股不一樣的香味兒!”葉子的鼻子最靈了,張悅一說他立馬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在火堆里,剛剛是不是有聲音?!”
越聞越像炒米的味道,張悅一聽葉子說在火堆里,立馬去扒拉火堆,“快找!快找找!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