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我又回到公司,繼續處理公事。
我的公司和申俊的公司雖然說聯合起來對抗何衛的公司,但實際操作起來,卻並不是那麼順利。
道理很簡單,這畢竟是兩個公司。雖然我們讓兩個公司的員工通力合作,但下面的人未必會這樣想,他們實際操作起來的時候,仍然會站在自己公司的利益去思考問題。
這本也正常,別說是兩個不同的公司了,就算是一個公司之間不同的兩個部門,在協作過程中都會出現各種問題。但一個公司兩個部門之間的問題可以由上面協調,但兩個公司之間的問題,卻不好協調。
沒辦法,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去協調。本來等時機成熟,就可以考慮合併的事。但看到周惜那副想隨時踢走我的樣子,我暫時就不太想促進這件事了。
現在新陽光獨立地掌握在我的手裡,周惜尚且如此咄咄逼人,我要是手裡什麼也沒有,成爲一個普通家庭主婦,那周惜還不得把我給逼死?
晚上回家,申俊還沒有回來??吹嚼咸圃趲椭s姐做事,我忽然想起,老唐是申家的大管家,對申俊年輕時候的事了,應該也有所瞭解吧?
我打了電話給申俊,申俊說他在公司處理事情,讓我們先吃飯,不用等他。
蟬姐做了海鮮,我從樓上拿了瓶好酒,準備和他們喝一杯。一方面是想和他們聊聊,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海鮮性寒,喝些酒會好一些。
單獨和蟬姐還有老唐在一起的時候,我會很平靜,我對他們有一種親切感。尤其是老唐,他以前沒少幫申連城對付我,但我心裡卻總認爲,她是申家的管家,總有孃家人的味道,尤其是周惜不斷爲難我以後,我這種感覺更爲強烈。
或許人就是這樣,總想找依靠的人,哪怕想依靠的未必靠得住。
“念小姐,看你最近很累很疲憊的樣子。我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嗎?”老唐問我。
我笑了笑,“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最近冒出一個很厲害的競爭對手,叫何衛。你知道這個人嗎?”
“何衛?”老唐搖頭,“沒聽說過,我老了,現在錦城活躍的很多年輕人,我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神醫藥業嗎?”
老唐迅速點頭,“我知道,以前錦城最大的公司,也是曾經最成功的公司老闆叫何忠明,年輕有爲啊,神醫藥業在錦城成爲最大企業的時候,何忠明還很年輕。那時神醫藥業如日中天,後來迅速敗落,何忠明放火燒了自己的廠,然後跳樓了。後來神醫藥業也就消失了。很多年沒人提起過了?!?
“那時候,神醫藥業和陽光集團有競爭嗎?”我問。
“沒有直接的競爭,神醫藥業主要是做藥材的,和陽光集團在業務上沒有衝突的地方。不過……念小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不過什麼?”我追著問。
“神醫藥業垮了以後,他們的一些土地和部分廠房是由政府出面,由宋城集團和陽光集團收購了。這些資產當時買過來的時候很便宜,但一年後就迅速增值了。所以坊間有一種傳說,陽光集團和宋城集團的崛起,全靠神醫藥業的垮#臺,當然了,這種說法很偏激?!崩咸普f。
我點了點頭,“那爲什麼神醫藥業會垮呢?不是如日中天嗎,你認爲導致那麼好的公司垮掉的原因是什麼?”
老唐搖頭,“這個我不太懂,而且那關係到很多商業上的事。不過確實是挺可惜的?!?
“這個何衛,就是我提到的我們那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就是何家的後人,他就是來報仇的。他認爲神醫藥業這所以會垮,就是因爲陽光和宋城兩家公司強奪了他們的資產。”
老唐噢了一聲,喝了一口酒。
“你認爲他的這種說法,有道理嗎?”
老唐有些猶豫,看著我。
“你儘管直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鼓勵他說。
“是這樣的念小姐,從結果來看,神醫藥業垮了,最大的受益者,確實是宋城和陽光集團。所以那個何衛這樣想,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但當時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內情,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認爲,當時神醫藥業那麼強。陽光集團要想把他弄垮,這很難吧?商業競爭主要講的是實力,一個弱的要想把一個強自己很多的公司擠垮,這種可能性還是比較小的?!?
我點頭,和他碰了一下杯,“你說的很對,很客觀。不過如果有政府的行政力量相助,那就不一樣了吧?”
老唐瞇著眼回想,“當時神醫藥業那麼大的企業,錦城有名的納稅大戶,應該政府也不會想著要把它弄垮啊,把一個納稅大戶給弄垮了,對當地政府沒有任何好處啊。”
“那萬一是某個領導想滿足自己的私慾而這樣做呢?有沒有這種可能?”
“念小姐是說袁世澤?”
“是啊,何衛說的就是,袁世澤和老爺子他們聯合,弄垮了神醫藥業,逼死了何忠明,你認爲有這種可能嗎?客觀點說,不要有任何顧忌?!?
“坦白說我認爲沒有這種可能,當時好像有一種傳言,說是何忠明是錦城最年輕的企業家,而當時的市長也是錦城史上最年輕的市長,所以兩人很投緣,走得很近。如果市長和何忠明關係很好,就算是不能庇護他,但公正地對待他,還是有可能的吧,不至於會被逼死吧?”
“你說的市長,是高峻明吧?當時高峻明是市長,袁世澤是市委書#記,有沒有一種可能,市長和市委書#記不和,產生了派系之急,而何忠明恰恰又是市長系的,最後就成了犧牲品?”
老唐想了想,“念小姐真是厲害,年紀輕輕,竟然能想到這一層。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確實很有可能了。當時袁世澤是老資格了,又是書#記,而高峻明只是年輕的市長,如果從真正權力的份量來說,袁世澤還是很佔優的。他或許不可能直接弄垮高峻明,但要弄高峻明的一個小弟,還是可以做得到的。但是當時沒有傳出袁世澤和高峻明不和啊?!?
我苦笑,“我能想到這些,不是我厲害,而是在這些爭鬥中歷練出來了。至於你說當時沒有傳出袁世澤和高峻明不和,那肯定不會傳的,但從後面的結果來看,他們之間明顯是有隔閡的,不然高峻明也不能把袁世澤往死裡逼?!?
老唐點了點頭,“念小姐說的也是,高層之間的爭鬥,也不是我們這樣的小百姓看得出來的。不過念小姐,我覺得這事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那高峻明也不是什麼善類,如果他一直鼓動那個叫何衛的來報仇,恐怕他有他自己的目的,只是當年的事太久遠了,不好查出真相。只能任由那個高峻明編了,他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反正袁世澤也死了,也死無對證了。”
……
我喝了些灑,正睡得朦朧,忽然感覺自己被人壓住,有些喘不過氣來。我睜開眼一看,是一張戴著面具的臉。
這張臉我以前見過,我嚇得用力去咬,但無論我怎樣努力,我始終咬不到他,急得大哭,然後從夢中驚醒。
這是一種很難受的體驗,就是你在夢中又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感覺自己夢醒了,但事實上你依然被困在一個可怕的夢魘當中。
我發現自己頭上全是汗。心還在砰砰地跳。
我起來倒了一杯冰水嚇下去,深深呼吸,才感覺好了一些。這我發現申俊的書房亮著燈。
我推門進去,看到申俊還在臺燈下工作,手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著什麼,我走過去,他就把電腦給合上了。
“怎麼了?我吵醒你了?”申俊柔聲問。
“沒有,是做了個惡夢,你在做什麼,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我問申俊。
“沒什麼,就是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也準備睡了?!?
“申俊,你壓力大,我不想給你增加負擔,但是我真的很多話想問你。不然我憋得難受,我希望如果你有什麼事瞞著我的話,你能自己告訴我,不要等我去查出來,那樣我會很傷心。這一路走來,不容易,我不想失望?!?
我忽然覺得很傷感,沒來由的傷感,眼淚竟然不爭氣地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