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宛云一口一口吃得極香。
于閑靜靜地看著她。
吃完了,謝宛云把食籃交給了他。獄卒來催了,于閑雖然能進來,但也不能在里頭呆得太久。謝宛云叮囑他:“明天記得做紅燒肉來啊。”
于閑笑著點了點頭。
“明天我再來看你。”
于閑走出去的時候,正好朱承平走了進來。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凝固了一下,又各自移開。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說的?
她,已經沒有幾天了。
該想的法子都已經想了,于閑求了皇太后,沒有用。假死事件、俞二事件、香槿事件,這些,錢氏說都是謝宛云和于閑密謀的,背后,只怕還有整個謝家的影子,企圖借此讓玉皇貴妃失寵,置他們錢家的人于死地。
錢氏說的話不盡確實,蕭景也知道。但是,蕭景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企圖傷害玉皇貴妃,而無疑,他們就犯了這個大忌。
于閑是皇親,是長公主的最后一絲血脈,不能動。
而謝宛云,死定了。
于閑出去。
朱承平進來。
他以為謝宛云見到他會冷漠以對,沒有想到,她反而露出了個笑容。
“你來了。”
朱承平見狀,反而生起氣來了。
“快要死了,你的心情不錯啊。”
“是啊,能從你的魔掌里出來,心情是挺不錯的。”
謝宛云笑道,看了看他手里的食籃,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你來遲了一點,我剛才已經吃過了。”
“是嗎?”
朱承平一揮手,食籃摔到了地上,菜飯灑了一地。而他已大踏步地走了,扔下了一句話:“你高興得太早了。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里也不準去,連死,也不許。”
脾氣真差。
謝宛云看著地面上的狼藉一片嘆氣。其實,她的心里并不害怕,反而覺得有些輕松,謝宛云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應該的,對不起太多人,爹、娘、祖父,還有家里的叔叔嬸嬸哥哥們,還有龍哥兒、
秋痕、楚辭……他們一定會傷心的。
但是,她仍然無法禁止自己有這種想法。
一直以來,支撐她活下去的一個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仇恨。可是,對于報仇,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了。所有的籌碼都已經使盡,也抵不過皇上對玉皇貴妃的寵愛。而她自己的身份也已經暴露。從今以后,只能在錢氏的監視下生活,更不可能有任何的機會了。
而另一個理由,則是報完仇之后,可以和家人團聚,后來,又多了一個于閑。然而,朱承平是不可能會放她離開的,家人也好、于閑也好,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那她還能有什么期待?
這樣漫長的歲月都會如此度過的想法讓人難以忍受。
不過,謝宛云不會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她不允許自己做出這樣懦弱的行為,她不能自己親手給自己的親人和那些關心自己的人的心口插上一刀。
所以,當聽到圣旨之后,謝宛云反而一片平靜,有人代她做了選擇,她就不需要時時刻刻地同這種誘人的想法作對了。
還剩下幾天了。
趙嬤嬤,還有寶寶。
我就會來見你們了。
你們還在等著我嗎?
朱承平在屋子里不停地走動著,猶如困獸一般。他會想到辦法救她的一定會的。可是,該死的,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行呢?
朱承平一拳砸在了柜門上,柜子都搖晃了起來,然后,“哐當”一聲響,卻是一只花瓶禁不住晃動,滾落在了地上,頓時,狼藉一片,地上是流淌著的水,還是碎成無數片的瓷片。
若是以往,這樣的動靜足以叫下人們慌亂成一片了。
但是,現在,眾人早就已經習慣了。
自從東院夫人被帶走之后,每日,都會有這樣的聲音。
透過門簾,落蕊擔心地看著朱承平。現在就這樣了,若是謝宛云真的出事,落蕊真不知道朱承平會是什么樣子。
朱承平一腳踩在了碎瓷上,尖銳的一片穿過了他的鞋,刺入了他的腳心,一陣劇痛。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就這樣踩著,
腦子里似乎想到了一個關鍵。要救謝宛云,只有讓皇上改變心意,收回圣旨。但是,事關玉皇貴妃,皇上怎么可能收回圣旨?對了,事關玉皇貴妃……
朱承平知道,他有辦法了。
這,是唯一能夠救她的方法。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讓當今的圣上改變主意,不是皇太后,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玉皇貴妃。
只要玉皇貴妃肯勸說皇上,皇上一定會收回成命的。
朱承平笑了。
他想,他有辦法了。
柳如月的心情不錯,甚至有撫琴的興致,不過,她還是克制住了這種沖動。本來以來還要等一段時間,看喬厲的行動的。沒有想到,錢氏竟然想出了這個法子。看來,她可以省點事了。這一次,柳如月真的十分感謝錢氏,替她解決了心腹大患。
她溫柔地撫摸著微鼓的肚子,嘴角彎起。
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柳如月聽到有下人喚著“侯爺”,曉得是朱承平來了,她忙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作出一副憂郁的模樣。
朱承平進來了。
柳如月見到了他,臉上露出了愧疚的表情,說道:“對不起,平哥哥。我去求了娘娘,可是,娘娘說,這是朝廷的事情。后宮之人是不能干涉朝政的。沒能幫得了姐姐。”
“你能有這份心,就夠難得了。今晚,我們不說這些,陪我喝一杯吧,我們很久沒有一起這樣單獨吃過飯了。”
朱承平滿臉的疲憊和倦意。
但是,柳如月卻一陣心喜。在這個時候,他來找她,說明,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就算他心里現在謝宛云比她重一些,但等謝宛云不在了,柳如月有信心,朱承平的一顆心慢慢地,都會全是她的。
于是,柳如月愈發地溫柔體貼,命下人上了酒菜來,兩人喝酒,說話。
這一晚,朱承平在柳如月這里歇下了。
第二日,朱承平攜了柳如月出府,馬車上,柳如月撫著她的頭:“平哥哥,我的頭好像有些暈,好困。”
“困就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再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