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不長記性的狄某仁又一次把視線落到了葉秋的身上,他舔了舔嘴唇,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道:“那個,葉……”
“葉秋!”米樂一看又有好戲,便立刻幫忙招呼了一聲。
葉秋抬起頭來,一臉平靜地看著眾人:“有何指教?”
狄某仁整理了一下西裝,道貌岸然地說道:“指教倒也談不上,但你現在再怎么說也是小燕的未婚夫了,沒個體面的工作,著實是說不過去了,你會開車不會?我正好還缺個司機,你要會開車的話,我就給你安排一下吧。”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朝狄某仁豎起了大拇指。
“狄區執掌官,您可真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啊!”
“是啊,小燕,你快聽聽,人家狄區執掌官這是什么風度啊!”
南門燕心中冷笑不止,自己的未婚夫如果真的需要工作,還用得著他?
擺明了就是在這里沒事找事貶低葉秋呢!
南門燕正要開口維護葉秋,就見葉秋自己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我現在有工作。”
葉秋話音剛落,米樂就冷笑道:“你可得了吧,你那也叫工作呀?我看你是坑蒙拐騙還差不多!”
“狄區執掌官,你是不知道啊,他說他自己是個中醫,好像在什么醫院兼職呢,你說現在哪還有正經的中醫醫院,這不就是胡扯嗎!”
米樂這么一說,其他同學也都紛紛嘲諷了起來。
“就是啊,都什么年代了還中醫呢,真離譜!”
“行了行了,你快別打腫臉充胖子了,給咱們狄區執掌官當司機的活兒,不知道多少人搶破腦袋想要干呢,人家也是看在小樣的面子上才給你這么個工作,你可別給臉不要臉了!”
聽他們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葉秋不肯接受就是不識抬舉了。
狄某仁又補充道:“你要是不愿意給我開車的話,去看大門也行,反正怎么著都是一個月五千,總比你去騙人強!”
“哇!一個月有五千呢!葉秋你快答應吧,你們在農村一年是不是都未必能見到這么多錢?”
“我看就讓他去看大門吧,可別開車了,就差這德性,能開得明白嗎?這種窮鬼恐怕都沒怎么坐過車吧!”
“那我覺得看大門也不行,你看看這小身板,真遇上什么事,人家一拳就把他給打趴下了,我說狄區執掌官,你們那兒有沒有什么掃廁所之類的工作呀?安排他去吧!”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似是在正經出主意,實際上就是在嘲諷葉秋。
南門燕越聽越火大,她已經很久沒有生過這么大的氣了。
正當南門燕要拍案而起,與這些人大撕一番的時候,一雙手卻放在了她的腿上,那滾燙的熱度讓南門燕嬌軀一顫。
她轉過頭來咬著嘴唇看向葉秋,一臉的不解。
葉秋卻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自己來。”
他輕聲跟南門燕交代了一句之后,便站起身來說道:“狄區執掌官,真是謝謝你的好意了,工資的確不低,而且又是鐵飯碗,我看大家好像對這個工作都很感興趣,你們都是同學,你還是提拔提拔他們吧,我一個外人就不占你的便宜了。”
“臭小子,別在這端著了!讓你去干這些都是抬舉你了!”
“就是啊,就憑你也敢跟我們比,你可真是給臉不要臉啊!”
“這種人之所以窮,就是因為眼高手低!明明是個農村來的死騙子,還在這裝起來了!”
………………
眾人沆瀣一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數落著葉秋,好像葉秋刨他們家祖墳了似的。
南門燕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怒氣沖沖地站起身來說道:“你們是不是有毛病啊?剛才不是一直暗示葉秋在吃軟飯嗎?我南門燕的未婚夫用得著去做那些嗎?你們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什么叫我們暗示啊?小燕,你可真是鬼迷心竅了吧?我們也是好心好意給他介紹工作,想讓他自食其力啊!”
“就是就是!這種扶不上墻的爛泥,光靠你養著,什么時候是個頭啊!你到底是找對象還是領養兒子?”
“小燕我們說的話難聽,但也都是為了你好,良藥苦口利于病!”
聽著這些人假仁假義的話,南門燕簡直恨不得把桌子都掀了,氣得兩眼通紅。
南門燕這副氣得渾身發抖的模樣,落到了狄某仁的眼睛里,他攥著酒杯的手,又狠狠地用了用力,恨不得將葉秋碎尸萬段!
正在氣氛陷入僵局之時,一陣鈴聲打破了現場的尷尬。
狄某仁拿出手機走到旁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然后快步走回來,趾高氣揚的對眾人說道:“對不起了,各位,我剛接到領導電話,今天頂樓有個飯局,我最好去敬杯酒,失陪一會兒,大家先喝著。”
“飯局?領導們的飯局嗎?”米樂一臉興奮地追問道。
狄某仁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這事你們應該還不知道,以前的那位曾司長現在已經升遷調任成為副市執掌官了,明天就走馬上任,今天大家正在給他開慶賀宴,我得過去一趟,先不說了。”
狄某仁說完之后,便拿著自己的酒杯匆匆出了門。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之中滿是羨慕。
“唉,人比人得死啊,咱們這聚會跟人家的一比,檔次實在是差得太遠了!狄區執掌官的人脈真的好強大呀!”
“可不是嗎?那可是副市執掌官,咱們這輩子都沒機會跟人家吃飯吧?”
“唉……”
………………
葉秋在旁邊聽著這些人的話,簡直啞然失笑,鬧了半天狄某仁是要去巴結曾立的。
他要是知道他屁顛屁顛去巴結的人,對自己百般敬重,甚至還執意要過來敬酒,只怕是要被活活氣死了吧!
想到這里,葉秋心中便期待了起來,頓時覺得這個無聊的宴會變得有趣了。
然而南門燕卻并不知道這些,她看狄某仁離開了,便悄悄地對葉秋說道:“葉秋,咱們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先走一步吧,這些人太離譜了,對不起啊!”
南門燕對葉秋感到很是抱歉,如果知道這些人會那么羞辱他,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葉秋來遭這種罪的。
葉秋看出了南門燕的愧疚,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沒關系的,你稍安毋躁,待會兒保管咱們可以出一口惡氣!你只管等著看就是了。”
“啊?什么意思呀?算了,你別跟他們斗氣了,這些人人多勢眾,咱們說不過他們的!”
南門燕以為葉秋是要舌戰群儒,趕緊勸退了他。
然而葉秋卻搖搖頭說道:“不是我跟他們斗,總而言之你就等著看吧,報應正在路上呢……”
看著葉秋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南門燕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不管怎么說,今天都是她對不起葉秋,索性就隨他去吧。
“好吧,那就再待一會兒,今天真是對不起你了,回頭我請你吃飯!”
葉秋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不用了,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相反我還撿了個大便宜呢!”
“什么大便宜?”南門燕不解地問。
葉秋并沒有回答,真是舔了舔嘴唇,嘴角上揚,眼神之中滿是狡黠。
“你!”
南門燕一看他這樣子就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吻,臉色瞬間爆紅,伸手照著他的胸口打了一巴掌。
兩人這副表現,看在別人的眼中就成了打情罵俏,米樂別了瞥嘴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她實在想不通南門燕怎么這么瞎眼!
………………
狄某仁端著酒杯風風火火的上了樓,來到了樓上的一個包廂。
這個包廂里坐著的人并不多,只有不到八人,但他們卻個個身份不凡,都是龍都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而其中,坐在上位,最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就是剛剛升了官地曾立!
“曾市執掌官,真是太恭喜您了!年初的時候,我就見您面帶喜氣,準是有好事要發生,沒想到這么快就應驗了!”
“哎,鄭行長,你怎么老是說錯,我不過是個副的而已!”
“怎么回事而已呢?誰不知道市執掌官再過小半年就升到省里去了,到時候就算不提拔您到正位上去,那實際干活長全的也是您啊!”
聽到鄭行長的話,曾立笑而不語,坐在座位上也沒起身,端著酒杯比量了一下,舔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鄭行長坐下之后,又有一個戴著眼鏡的女人走過來說道:“曾市執掌官,我也敬您一杯!往后還希望您能繼續支持我們的工作,給予我們指導!”
“徐會長,你這話可就是太過自謙了,你們的工作我可指導不了,專業的活還得交給專業的人干啊,我呀,也就能給你打打配合吧!”
曾立可是個打太極的高手,今天宴請他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有求于他,可他在酒桌上卻只字不提,游刃有余地全都回絕了。
至于酒,曾立也沒多喝,一圈人都敬完了他,他連一杯酒都還沒喝完呢。
曾立此時滿心惦記的都是待會兒要到樓下去敬葉秋一杯,正在打著腹稿呢,哪有心情跟這些人虛與委蛇。
就在曾立準備起身下樓的時候,身邊的一個司長開口了:“曾市執掌官,我有個學生叫狄某仁,他今天正好也來和朋友聚會,知道您在這兒就想來敬杯酒,現在正在門口等著呢,您看……”
曾立一聽就知道這是想給自己推薦人。
他雖然有些不耐煩,不過有些面子還是得做的。
曾立眼珠子轉了轉,一拍腦門說道:“我知道你這個學生,最近剛升了區執掌官吧,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啊!”
“您謬贊了,他也就是工作比較努力。”
“哈哈,年輕人不怕吃苦就好,既然來了,那就別在外面站著了!”
“好的!我去開門!”
………………
那位司長樂顛顛地走到了門口,親自打開了房門,把狄某仁帶了進來。
狄某仁一見曾立,立刻眉開眼笑地說道:“曾市執掌官,久仰久仰,久聞您的大名,早就想來拜會一番,今日有幸得見我,敬您一杯!”
狄某仁說完之后,便恭恭敬敬地一飲而盡。
曾立并沒有端起酒杯,只是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狄區執掌官,我聽說令尊在京城為官,你怎么會跑到我們龍都來呢?”
“曾市執掌官,父親是父親,我是我,官場上哪有什么親疏遠近,都是盡心盡力的為人民服務罷了!”
狄某仁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曾立笑了笑,沒有戳穿他。
“你年紀輕輕能有這樣的覺悟,確實不錯,只要咱們踏實肯干,確實用不著耍其他的手段,你酒量不錯,我就不行了,上了年紀得少喝,這杯我就不陪你了。”
曾立當了這么多年的官兒,什么牛鬼蛇神沒見過,他一眼就看出狄某仁是個心術不正之人,口蜜腹劍,冠冕堂皇,這種人他可不愿意與之牽扯。
狄某仁碰了一鼻子的灰,卻并不敢生氣,尷尬地笑了笑,便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