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吹過,外面的竹林沙沙作響。
沈一不由感覺到一陣寒冷,將真氣提起來,這才感覺舒適了許多。將衣服脫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面,閉上眼睛,去努力去睡覺。他心里面默默對自己說,不管未來怎么樣,首先不能對不起的就是愿意給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其次就是這兩個像小妻子的姐姐。
……
沈一對自己這么說的時候,吳仙草正在她的房間里面換衣服。
吳仙草的房間很簡潔,甚至可以說有些樸素了。只有一個衣柜,一張桌子,一張床,以及一個十分大的書柜,一眼朝書柜望去,上面滿滿全都是經(jīng)濟或者企業(yè)管理的書籍。可見沈一說不讓仙草姐拼命,并不是例行的安慰。如果說吳仙草的房間里面唯一的暖色調(diào)恐怕就是在她的床頭上面放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她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站在沈家大門的門口,和站在大門里面的沈一相望。她當時三歲,身上的衣服十分破舊,臉上也全都是灰塵,活像一個小乞丐。而沈一則臉蛋粉嫩,穿著一身綢緞衣裳,就像是一個貴族小少爺。
單單從照片上來看,絕對不會看出來這張照片是九十年代初的照片。更像是民國時期的大宅門照片。也就是從那一天起,吳仙草走進了沈家大門,成了沈家管家的養(yǎng)女。
吳仙草此時正站在一個鏡子前面,她看了一下鏡子中穿著一身職業(yè)女裝的自己,將束縛著頭發(fā)的發(fā)卡給取下來,讓頭發(fā)披散在腦后,整個人頓時從一個女強人變成了溫婉可人的小女人模樣。床上面放著一套衣服,是一套大紅色的襖裙。
她將身上的職業(yè)女裝慢慢脫下,露出光潔無瑕如白玉一樣的身子,將那一套大紅色的襖裙穿上。坐在鏡子前面,取出一支她從來都不會用的口紅,涂在二十四年來從來涂抹過任何化妝品的紅唇上。
等她在抬起頭的時候,鏡子中已然出現(xiàn)了一個似是待嫁新娘一樣的女人。她又將頭發(fā)挽起來,用一根竹筷子插上,將全身上下全都檢查了一遍之后,見沒有出現(xiàn)失誤,她就走到門口,去換上了一雙大紅色的布鞋,打開了自己房間的房門。
冷風灌進她的領(lǐng)口,她整個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不知何時,天空中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幸好她和沈一的住出有樓閣相連。她并不著急,亦步亦趨的慢慢朝沈一那一座兩層小樓走了過去,在上樓梯的時候,她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天空,深吸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本不屬于今晚的堅毅目光。
沈一的房門并沒有關(guān)上,吳仙草很輕松就推門走了進來。
沈一并沒有睡著,看著吳仙草進來,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在黑暗中看著吳仙草關(guān)上門,然后走向他的床邊。自始至終,沈一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有問。吳仙草只是坐在床沿,好似一個待嫁的新娘一樣。
在黑暗之中,沈一沒有發(fā)現(xiàn)吳仙草的呼吸變粗重一絲一毫,沈一抬頭問:“值得嗎?”
吳仙草搓著衣角,像一個小姑娘。恐怕那些在她手底下做事的男人們從來都不會想到這個女人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吳仙草說:“只要你愿意,仙草姐就不后悔。”
沈一坐了起來,看著仙草姐的大紅襖裙,沒有打開燈,似乎是陷入了追憶。他清晰的記得,那是一個大雨天,淅淅瀝瀝的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的傍晚,雨終于停了。出去了半個月的太爺回來了,他在門口等著太爺給他帶回來北京的糖葫蘆吃,可是糖葫蘆沒有等來,卻見到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她渾身上下全都是泥,身材十分弱小,像是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一樣。
她看著這么一個小女孩,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仙草抿著嘴,看著像一個小少爺一樣的沈一,不說話。
過了兩天,小沈一才知道,這個瘦弱的小女孩叫吳仙草,可是她卻是妻子早已死了多年的沈家管家的女兒……
在她的成年禮上面,已經(jīng)長大了的沈一看著身著一身襖裙如同天仙一樣的女人,笑著對她說:“姐,你真漂亮。”
她唐突的回答了一個遲到了十八年的問題:“我叫吳仙草,我是你一個人的仙草。”
這一切切如同昨天才發(fā)生過的一切 ,在沈一腦海中歷歷在目。
等沈一反應過來的時候,吳仙草已經(jīng)在床沿做了兩個小時了。
沈一伸出手,扳著吳仙草的肩膀,讓她的頭轉(zhuǎn)向自己,看著她在黑暗中依舊明亮的眸子,說:“你確定你不后悔,仙草。”
這一次,沈一不在叫她姐,而是只叫了一個仙草。
吳仙草伸出手,摩挲著沈一的臉頰,親昵的搖了搖頭:“不后悔。”
沈一抬起手,想去將她發(fā)髻上面的那一根竹筷子給取下來,可是手都抬起來了,卻又放了下來。沈一感覺到吳仙草手十分冰涼,就將她拉到了床上,讓她躺在他的身邊,將依舊瘦小的吳仙草抱在懷里。
吳仙草開口問:“小沈一想過以后做什么嗎?”
沈一思考了一下,說:“想過。”
“能告訴仙草姐嗎?”
沈一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以前我想娶了仙草姐,讓你給我生孩子,現(xiàn)在我想去保護那些愛我的人,讓她們不受傷,人生屈指三萬六千天,平平安安才是真正的福氣。”
吳仙草說:“這就說明你長大了。”
沈一尷尬的笑了笑。
吳仙草問:“小沈一想過以后接手集團的事物嗎?太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居幕后了,正是沈一接手的好時機。”
沈一想都沒想就說:“沒想過,而且也從來不會這么想。”
“為什么呢?”吳仙草聲音很輕很柔,和沈一的談話就好像是夫妻兩個在做完愛之后的談話一樣。
沈一低頭看了一下吳仙草,裂開嘴笑了笑說:“我干嘛要管集團的事情啊,有仙草姐你就足夠了,反正沈氏藥業(yè)那些玩意兒跟我也沒關(guān)系,我過去了也是添亂,我就是一個閑散的人,實在不適合管理集團。”
“哦。”吳仙草依舊很云淡風輕的答應了一聲。
沈一握著吳仙草冰清玉潔的纖纖柔荑問:“怎么了?怎么突然問起來這個了。”
吳仙草閉上眼睛,不說話。沈一無奈問:“怎么了?仙草姐,你睡著了嗎?你要睡著了,我可要撓你癢癢了。”
沈一說著就將雙手放到了仙草姐的腋下,搔癢癢。吳仙草很怕癢癢,小時候兩個人就經(jīng)常在這張小床上面蒙著被子互相搔癢癢。每一次沈一都能將仙草姐弄的笑出來眼淚,可是這一次任憑沈一怎么樣去搔癢癢,吳仙草都是躺在那里,一動也不動,逼著眼睛,檀口微張。
沈一鬧騰一番,顯得有些無趣,就又躺在了吳仙草的旁邊,其實沈一那里會不知道吳仙草在想些什么呢。沈一并不是偽君子,或者也不是說想裝什么清高,只是沈一在害怕,不是害怕吳仙子,而是在害怕吳仙草。
得到吳仙草,很簡單。
在十八歲的時候,沈一就可以要了吳仙草的身子,可是沈一沒要。而如今吳仙草已經(jīng)成長成沈氏藥業(yè)的集團秘書,吳仙草卻主動躺在沈一的床上,和他近在咫尺。沈一想轉(zhuǎn)移話題,可是看著吳仙草微張的紅唇,沈一就知道仙草姐今天晚上是鐵了心了。
他想,或許那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嚴重。
或者,他得到了仙草姐之后,某些事情也會轉(zhuǎn)變。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吳仙草睜開眼睛,支起身子對沈一說:“如果天亮之前,仙草還不是小沈一的女人,那么仙草這輩子就要孤老一世,一生不嫁,哪怕是你,我也不會再要。”
沈一睜開眼睛,看著她,問:“為什么?”
吳仙草伸手將床頭燈打開,已經(jīng)適應了黑暗的沈一感覺到有些晃眼,過了一會兒才適應了這種亮度。
在燈光的照應之下,吳仙草說:“沒有為什么,只有今晚,天亮之前。”
吳仙草重新坐在床沿那里,寒風吹了進來,她鬢角的秀發(fā)彌漫了她的眼睛,沈一看著吳仙草的背影,怔住了。
沈一用盡力氣將吳仙草的身體扳過來,看著她的眼睛,問:“你會后悔嗎?”
“不會。”吳仙草搖了搖頭說。
沈一又問:“那你會離開我嗎?”
吳仙草又說:“不會離開你,我可以離開所有人,都不會離開你,只要你喜歡仙草姐一天,仙草姐都愿意永遠都呆在你的身邊。”
沈一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久,他才抬起頭看著吳仙草,問:“那你為什么要給我,或許我們兩個不發(fā)生關(guān)系要好。”
吳仙草說出了十八歲成年禮上面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我叫吳仙草,我是你一個人的仙草。”
吳仙草又一次閉上了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她那白凈的臉蛋上面泛著絲絲緋紅。
沈一一只手抬起來,慢慢的接近那一根插在她頭發(fā)上面的竹筷子。
他知道,只要解下她親自挽的發(fā)髻,她這一生,就是他的女人。
平靜的夜晚忽然響起了一聲炸雷,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突然變成了瓢潑大雨,房間里的地上,出現(xiàn)了一根不值一毛錢的竹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