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宜沉默不語,心中卻已落了人選。自家爹爹的字跡她見過,講究的是中正之道,不會像紙上這般罡氣。
定是那位派人送來的,想必是不欲讓人知道,這才悄悄地留下便走了。
這樣想著,宋相宜對煙霞說:“去拿一杯茶來。”
煙霞呆愣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小姐,馬上就要去東籬院了,空腹喝茶最易胃疼。”
宋相宜揚揚手中的紙條道:“不是給我喝,而是給這個紙條喝。”
這……煙霞看了一眼紙條,有些不明白小姐在說什么。
狐疑歸狐疑,她還是去取來一杯清茶,交予宋相宜。
宋相宜聞聞茶香,笑道:“真是好茶。”隨手把紙條扔進了杯子里。
煙霞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了精彩。
但見茶澤迅速地蔓延在紙條上,一行泛灰的字體若隱若現。她驚訝地捂住嘴,平生第一次看到這種神奇的藏字方法。
宋相宜乍一看到透出來的字,簡直哭笑不得,還是那句話,意思大約是不要自作多情,不要退后腿。
太子秦琰真是城會玩啊,叫她大開眼界,誰自作多情了,有必要反復強調么,真是著了痕跡。
宋相宜不動聲色地撈出紙條,又撕碎,對煙霞道:“走吧。”
靈堂設立在東籬院,兩個人一路沿著縵回的走廊,徐徐往前進。剛剛到了東籬院附近,與宋相若不期而遇。
煙霞最先行禮:“三小姐,安好。”
宋相若孤單單的一個人,也沒看煙霞,直直地盯著宋相宜,說出的話來冷得滲人:“五妹妹見了我,還真是若無其事啊,倒叫我自愧不如了。”
又是這一套,拿一些有的沒的話不停地試探,自以為是聰明人。
可是在宋相宜看來,這種行為除了展現自己的狹窄心胸之外,又能改變什么了?
她淡淡地道:“三姐何出此言?相宜自認堂堂正正,不懂‘若無其事’是為何意。”
宋相若冷笑,撫平自己的衣角:“做沒做過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我若是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的也不會裝明白。”宋相宜照舊是不軟不硬的頂回去,隨后行禮道,“,若是沒有旁的事情,相宜先行一步。”
游刃有余的樣子,毫無把柄可抓,讓宋相若恨得咬牙。她狠狠地盯著宋相宜的背影,心中的怨念猶如刀子在剜割。
宋相宜!我宋相若必定讓你不得好死。
煙霞和宋相宜一路走著,煙霞嘆氣道:“真不明白,三小姐是怎么想的?同是同胞姐妹,為何費盡心思謀害小姐呢?”
宋相宜蒼白的臉上,一雙明眸閃過灰暗的光彩,她緩緩地道:“人都是這樣的,哪怕是親人之間,也總會為了利益而翻臉,煙霞你自小跟著我,可還記得我小時候未曾發胖的樣子。”
原主的記憶宋相宜其實是繼承了的,可到底也不完全。
煙霞聽到了提醒,陳年舊事悉數在腦海里走馬觀花似的閃過,猛然想起來自己五歲那年被人牙子帶進宋家,文氏做主,讓二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一起挑選丫環。
當時她記得五小姐最是聰明可愛,站在一邊不哭不鬧的,硬是生生的把三小姐他們比下去了,文氏寵愛異常,最先讓小姐挑選丫環,那時候她似乎記得二小姐還生氣了的樣子。
只是當時都太小,記憶已非常模糊,煙霞只挑了些清晰的說。
不知不覺,二人已經走進了東籬院的院門,宋相宜感嘆道:“煙霞,你要記住,嫉妒是原罪,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被嫉妒沖昏了頭。”
煙霞似懂非懂,只是溫和地笑道:“小姐這樣說,自然是很有道理的話,奴婢曉得了。”
此時的東籬院一片縞素,長長的白練在冷風中舞動,也吹起了宋相宜柔軟的黑發。
宋其鳳轉身看到自己的小女兒,很是疲憊地道:“相宜進來吧,給你大哥上柱香。”
宋相宜低聲答應著,走進去靈堂之內。
東籬院的正房雪白一片,泛著冷光的白布把正廳分割成兩半,前面設置著靈位和香爐,以及桌子上拜訪了各種祭品,后面則停著靈柩。
哀婉的哭聲從地幔后面傳了過來,聽聲音應該是袁湘湘的。
協助宋其鳳操辦葬禮的管家王福點燃一炷香遞給宋相宜:“五小姐,上香吧。”
宋相宜知曉這是水澤裝扮的王管家,于是接過來,視線停落在裊裊青煙里。
她望著地幔后面,輕輕的道:“大哥,你放心吧,以后的事情小妹都會安置好的。”
此時宋相若也進來了,她聞言,面色溫婉,語氣也是輕輕柔柔的:“五妹,您身子骨不好,以后的事情啊,還是交給我把,現今相應遠在東華書院,一時半而恐怕也回不來,也只能是我替娘親分憂了。”
表面意思是你好好休息吧,其實就是說,你宋相宜是個廢人,只會逞強罷了。
這話里的意思,就連水澤都聽得出來,他看了宋相若一眼,照舊拿出了一炷香遞給宋相若:“三小姐,上香。”
很短的一句話,也聽不出什么感情,宋相若微笑著說:“有勞王管家了。”
水澤只是點點頭,還是一副恭謙的模樣。
宋相宜在蒲團上跪拜了三下,便站起身守在靈堂的一側,宋相若自然是不甘被比了下去,也效仿著。
水澤見到了,說道:“三小姐。五小姐,里面有內室,專供女眷休息的。”
宋相若捏這帕子,流淚道:“我想多陪陪大哥。”
靈堂內陣陣的冷風,因為大失血,宋相宜渾身發冷,已經是撐不住了。
“小姐你身子骨不好,還是麻煩三小姐在這里守著吧。”煙霞說完,扶住宋相宜站起來走了,拿著帕子哽咽的宋相若僵住了,大哥生前最是疼愛五妹,她料定宋相宜會守在這里,才硬要跟著的,哪里知道人家直接稱病走人了。
現下正是六更天,春寒不減,這下她少不得要吹個兩刻鐘的冷風了。
正想著脫身的借口,冷不防王福說道:“三小姐一片兄妹情深,想必大少爺在天之靈必定是十分欣慰的,老奴還有些事情,麻煩您在此守候兩刻鐘,也不教大少爺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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