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只要不觸及他利益的事,他都可以無所謂。”龍?zhí)烊舻幕亍?
“可是,這是黎民百姓天大的冤屈啊,這是一樁慘絕人寰的陰謀!”沈千尋激動的低叫,“若是連這也無所謂,他有何面目為帝?須知,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他若這樣縱容皇族胡作非為,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是官逼民反,他的萬里江山,終將被顛覆!”
龍?zhí)烊羲剖潜凰囊环掦@呆了,他微側(cè)著頭看她,眼神專注而幽暗,好半天,才回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話說得真心好!沈千尋,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原來生就反骨!”
沈千尋聽到反骨這兩字,不由渾身沁涼。
她在說什么?
她居然龍熙帝的皇子面前說,龍熙帝的江山,會被顛覆,她這是不要命的節(jié)奏啊!
但說既然已經(jīng)說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本來她這條小命,也就一直懸著掛著,從不曾安穩(wěn)著陸,她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你說反骨就反骨嘍!反正我覺得,如果你家老爹連這事都能忍下,他就不配做萬民之主!你要是聽著不爽,把我拉出去砍了得了!”
“我舍不得!”龍?zhí)烊粽J真的看著她,“真心舍不得!像你這樣奇葩的女人,大約幾百年也不出一個吧,我打算留著好好研究研究!”
沈千尋濃眉微挑,回他一個無所謂的表情,遂又說:“我跟你說的那個女孩子,生得十分美貌,她有意入宮為妃,獲得皇上寵愛后,再借機告狀,為寨子復仇,你覺得這法子怎么樣?”
“聽起來很好,可是,父皇身邊,從來不缺美貌的女人,她憑什么認為自己就那么出彩,令父皇看一眼就神魂顛倒?”龍?zhí)烊粢荒槕岩伞?
“她,不一樣!”沈千尋說:“她的美,連女人都不能抵擋!對了,你見過她的,在暢春園那條街,我救的那個一半臉生了紅痣的女子,就是她了!”
龍?zhí)烊粽Q郏骸澳阍谡f笑?”
“不是!”沈千尋搖頭,一時又懶得解釋那么多,遂說:“好了,明兒我?guī)闳デ魄扑憔椭懒耍 ?
龍?zhí)烊舻兀骸叭舨皇莾A國傾城色,小僵尸,你就把自己輸給我做老婆!”
“如果是呢?”沈千尋懶懶的回,“你是不是要給我作男傭?”
龍?zhí)烊艋亓怂粋€大大的白眼。
次日清早,她和龍?zhí)烊魜淼骄帕娴淖√帲執(zhí)烊舨槐惚┞墩嫒荩闵晕萄b了一下。
九伶又恢復了往日的裝扮,仍用一顆大紅痣遮住臉,見到沈千尋,十分歡喜,急急問:“大小姐可是想到了入宮面圣之法?”
“這位爺可以幫你!”沈千尋指著龍?zhí)烊簦翱墒牵獊眚炞C一下你的美貌!”
九伶向龍?zhí)烊粑⑽⒏A艘桓#f:“公子和大小姐到屋里說話吧!”
讓座沏茶之后,九伶大方的除去面上偽裝,露出真容。
龍?zhí)烊舻难凵褚幌伦幼兊弥惫垂吹摹?
這世間,有一種美色,是能讓人目瞪口呆渾然忘我的。
九伶便具有這種特質(zhì)。
她站在那里,脂粉未施,素面朝天,衣裳亦是半舊,更不曾扭捏作態(tài),就這么淡淡然的立著,卻自有一股柔媚入骨卻又清澈如泉的韻味散發(fā)出來。
龍?zhí)烊粢娺^許多美人。
如沈千碧,龍熙國第一美人,與她一比,立馬如塵如泥,就好比一幅畫,畫得再精致,卻少了風骨,而九伶卻風情滿滿,令人如沐春風。
再如沈千尋,沈千尋論氣質(zhì)絕對強過沈千碧,可是,跟九伶比起來,也是不如的,她太過冷冽,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不易令人生出親近之心。
九伶卻不同,九伶溫婉中帶著清傲,嫵媚中透著清純,眉目流轉(zhuǎn)間,欲語還休,舉手投足間,蝕骨銷魂。
龍?zhí)烊敉@傾城絕色,直覺得七魂六魄都被攝了去,好半天才回神。
“別老是傻看,給個話兒!”沈千尋見他像只呆頭鵝似的對著人家傻看,不由覺得好笑。
“此女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龍?zhí)烊艉艹C情的吟起了詩,沈千尋便知道這事兒成了。
九伶低低開口:“公子過獎了!”
“不,不過獎!”龍?zhí)烊艋靵y的說:“九伶姑娘,我敢說,這整個龍熙國,沒有比你更美的姑娘了!”
“那公子覺得,皇上能看得入眼嗎?”九伶又問。
“何止入眼?簡直入心!”龍?zhí)烊粑@一聲,轉(zhuǎn)向沈千尋,“這等的美人,要送入那深宮之中,爺突然有些憐香惜玉了,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沈千尋雙手一攤,“若是你能說動九伶,讓她棄了入宮的念頭,我倒要感謝你呢!一入宮門深似海,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不怕!”九伶語音堅定,“我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一個親人了,我的父母哥哥,我寨子里的兄弟姐妹,祖父祖母,都已經(jīng)死了,我若活著卻不為她們復仇,豈不是枉生為人?”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么,一切便由我來操作吧!”龍?zhí)烊敉纯斐兄Z,“只是,你這屋子里還放著棺材,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父兄的遺體,還未安葬!”九伶回答。
“那么,就明日安葬,如何?”龍?zhí)烊粽f。
九伶亦是聰明人,明白他已應(yīng)下此事,低低俯身跪拜:“但憑公子安排!”
龍?zhí)烊簟班拧绷艘宦暎终f:“明日你還穿這身半舊的白衣吧!不要太過刻意,你只是一個新近喪父又失兄的柔弱女子,該哭時要哭,當然了,我在說廢話,你心里定然痛楚萬分,我只是想提醒你,可以哭,但是,哭相不要太難看,梨花一枝春帶雨最好,你要是哭成大暴雨,鼻涕眼淚流一臉就沒戲了!”
沈千尋聽得忿忿然,照他頭頂猛k:”你怎么說話呢?九伶心中悲苦萬分,你還在這里說這些有的沒的!”
龍?zhí)烊魠s一本正經(jīng)的回:“成大事者,就得狠,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得狠,明兒出殯,我也知道她心里痛楚難當,可是,我們要利用的,就是她弱者的形像,一個女人,又可憐又美麗,對男人的殺傷力才最大,她不是你,她沒有你那一身硬骨頭!”
“你這都是什么歪理啊?”沈千尋嘆息。
九伶卻在一旁說:“大小姐,這位公子說得對!公子,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那就好!”龍?zhí)烊衾^續(xù)往下說:“還有些事,我也要事先跟你交待一下,宮中不同民間,凡事多長個心眼,少說話,多留心,仇是要復的,可是,千萬不要過于心急,凡事欲速則不達,要想成事,須選擇最佳的時機,時機不對,不光成不了事,還有可能白搭你一條性命,你懂嗎?”
“懂了!”九伶使勁點頭,“公子放心,我入宮之后,第一要事,是獲取皇上的歡心,至于時機,九伶不知如何把握,只聽公子安排便是!”
龍?zhí)烊魸M意的點頭:“倒是個伶俐的丫頭,但愿我們心想事成吧!”
這事就這樣拍板決定,兩人不宜多留,留下幾個侍衛(wèi)暗中保護九伶,便離開了。
翌日,京郊,一處不知名的小樹林。
陽光明晃晃的照在綠樹之上,有細碎的光斑自葉間灑落,在草地上游移不定。
一處新起的墳瑩前,一身孝服的年輕女子,正孤單單的跪伏于地,無聲低泣。
她的哭聲悲涼而壓抑,許是哭了累了,她半靠著墓碑坐了下來,長長的白色孝服鋪陳于地,肥大粗糙的孝服掩不住她窈窕婀娜的腰身,也掩不住胸前誘人的飽滿。
龍熙帝原本是在離這個小樹林約二三里的皇家狩獵場狩獵的,他意外發(fā)現(xiàn)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狐貍,不由豪興大發(fā),遂逐之不舍,誰料那白狐甚是狡猾,竟然竄出狩獵場,徑自向小樹林這邊逃逸。
龍熙帝窮追不舍,越界也不知道,身邊的人也不敢掃他的興,只是緊隨其后,全力護佑。
龍熙帝一陣猛追,看見一抹白色身影,便迅速搭弓要射,哪知那白影竟突然直立起來,他大吃一驚,手一歪,那箭便歪歪的射了出去。
一聲嬌弱的尖叫聲響起,龍熙帝情知射到了人,忙催馬上前相看。
他只看了一眼。
就一眼,便覺魂魄便被這女子勾了去。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她因為害怕和緊張,雙腿抱膝,縮成一團,清麗絕倫的臉上猶帶淚痕,一雙烏溜溜的眸子,此時正委委曲曲的瞧著他。
龍熙帝一直看,一直看,看得忘了下馬,忘了自己身處何方,亦忘了自己是誰。
直到身后的侍衛(wèi)跟上來,他這才如夢初醒。
撞見出殯這種事,是很不吉利的,侍衛(wèi)們紛紛上前驅(qū)趕九伶。
龍熙帝沒來由的一陣心疼。
“都住手!”他叫,“滾到五尺之外!”
侍衛(wèi)們愣住,卻依命而行。
“把手給我?”龍熙帝遠遠的向九伶伸出手去。
九伶一臉的猶疑和害怕,卻不自覺的將手伸給他,伸到一半,卻突然又撤了回去。
“怎么了?”龍熙帝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九伶茫然回:“我又不識得你,為什么要把手給你?”
“可是剛剛已經(jīng)伸出來了,不是嗎?”龍熙帝不自覺笑起來。
“我……”九伶的神情越發(fā)茫然,“我也不知道……是啊,我剛剛為什么要聽你的話?”
龍熙帝開心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