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喘著氣,低著頭小聲道:“你要保重。不管多忙,早點(diǎn)一定要吃,不然傷胃。天氣涼了,要多穿些衣服,京城溼冷,不要逞強(qiáng),弄個(gè)手爐捂著……”
聽著她的絮絮叨叨,他一點(diǎn)也不覺囉嗦,只覺自己那顆冰冷的心被她明豔的笑容一點(diǎn)一點(diǎn)融化著,熨帖極了。
抓過她的手,發(fā)覺她的手冰涼,有些心疼的握在手裡,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倒是你……大夫說你受苦太多,身子不大行,氣血不充盈,虧虛厲害,又補(bǔ)不得,只得靠食物調(diào)理,我讓人帶的大棗你要天天吃,加點(diǎn)赤小豆……黃芪燉骨頭也是好的,不過你也不宜多吃,到底還小,飯食吃好了就能長回來的……”
她低著頭,忽然眼睛就紅了。
這人性子冷清,何曾這般多話過?
又聽他繼續(xù)道:“不要挑嘴,我觀你有些挑嘴,這可不好。還有,我不在,莫要自己強(qiáng)出頭,若再像上回那樣跟人硬頂,看我回來不打斷你腿……”
她受不了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抽噎著道:“你真囉嗦。”
沒事這麼囉嗦做什麼?說得她心裡堵得慌,既是感動,又是更加的不捨,這種情緒牽扯著她,讓她難受極了。
他見她哭了,先是愣了下,隨即便是憐惜地將她再次抱緊,蹭著她的秀髮道:“要不你跟我去京城吧。”
她詫異擡頭,眼裡還含著淚水,他低頭吻去她的淚水,又在臉頰上輕啄著,低聲道:“乖,不哭,我也捨不得你……”
“我哪裡走得開。”
她依偎進(jìn)他懷裡,他有些驚訝,此刻的她小女人極了,似對他有著無限的依戀般,這讓他心裡發(fā)軟,狹長的黑眸裡泛起絲絲柔情,似要把人沉溺般。
“哪裡走不開?如今店裡的事都順了,姨娘可不像你想得那麼沒用。你們寧波人天生是做生意的料,還有幾個(gè)楊家子弟與幾個(gè)訟棍幫忙,怎麼也吃不著虧。”
“唉……”
她搖頭,把臉埋進(jìn)他胸口,聽著他強(qiáng)有力的心跳,只覺心裡越是堵得厲害,抱在他腰間的手也不由自主收緊,“我們畢竟沒成婚,這樣跟你去卻是不妥。”
“那我們今天就成婚。”
“噗!”
她破涕爲(wèi)笑,在他胸口輕捶了下,道:“胡說個(gè)什麼?”
“你覺我是開玩笑?嗯?看著我……”
她仰頭看他,見他冷峻的臉?biāo)聘淞耍瑤е还擅C穆,只見他一字一頓地道:“只要你點(diǎn)頭,我們立刻成婚。”
她知他不是開玩笑,可這事卻是不能應(yīng)下。
“君子無信不足立世,何況孝道?”
“我便知會如此……”
他眼裡生出一絲失望,可卻更爲(wèi)欣賞她了,在她脣上輕啄了下,道:“不勉強(qiáng)你,不過我說得是真的……”
“嗯,我知道!”
她擡頭看著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聽說京城的鹽水鴨,梅花臘肉特別好吃,給我?guī)┖命N?”
他一下就忍不住笑了,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腦袋道:“小饞鬼,什麼時(shí)候都不忘記吃的。”
頓了下又道:“帶給你沒問題,可我要走了,你給我做些什麼吃的?”
“乾糧?”
她一撇嘴,“這裡到南京又不遠(yuǎn),幾天功夫便到了,且基本走水路,沿路都是好繁華之所,哪裡會記得我的乾糧啊?”
“你做的我都喜歡。還有,中途可好多地方都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不給我做乾糧是想餓死你夫君我麼?”
“討厭!”
她臉一紅,一瞪眼道:“什麼夫君?再胡咧咧撕爛你的嘴!”
“用你的手麼?”
他舔了舔脣,那模樣風(fēng)|騷極了。
“哈!”
她忍不住笑了,“你,你這樣好,好賤啊……”
“搏佳人一樂。”
他勾脣一笑,又在她嘴角印下一吻,低低道:“心情好點(diǎn)了麼?”
她瞪大眼,道:“我哪裡心情不好?我開始很好的,都是你,是你在那不開心,弄得我也不高興了……”
“我肚裡的蛔蟲不是?我不開心你豈會知道?”
被她說中心事,他的耳朵可疑的紅了。避開她探視的目光,側(cè)過頭,神情頗爲(wèi)不自然地道:“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我不捨得走也是正常的。”
她歪頭去看,見他臉色不自然,不由大樂,賊兮兮地道:“大叔,你在害羞嗎?嘻嘻,你這麼不捨得我啊?你剛剛明明忽然就不高興了,是因爲(wèi)我嗎?”
“你素來都這麼自戀麼?”
他神色越發(fā)不自然了,“姑娘家臉皮真厚。”
“嘻……”
她忽然踮腳伸手抱住他的脖頸,故作輕佻道:“哎喲,有神馬不好意思的嘛……來來來來來,給大爺我笑一個(gè),小美人……”
“怪里怪氣!”
他一瞪眼,抓住她細(xì)細(xì)的胳膊道:“能不能好好說話?都哪學(xué)來的?嗯?!”
一個(gè)微微上揚(yáng)的“嗯”字,嚇得某姑娘立刻鬆手了,因爲(wèi)某大叔的表情正以光速的速度在變化著,瞬間已是陰沉沉。
縮回爪子,有些訕訕地道:“開個(gè)玩笑,這麼認(rèn)真作甚?”
“回去了。”
“啊?這就回去了啊?”
“怎麼?”
他拉過她的手,舔了下脣道:“月兒還想與我繼續(xù)待在這兒?”
她打了個(gè)激靈,連連搖頭,“我們還是去街上走走好了。”
“不如回去想想給我做些什麼,我大後天一早就要走……”
“切,我早就想好了,哪用得著再回去想?”
“哦?那你打算給我做什麼?”
滿月看了他一眼,忽然神秘一笑,道:“我不告訴你。”
“我非要知道呢?”
“真想知道?”
她湊近他,伸手在他腰間戳了下,神情頗爲(wèi)猥瑣。
他看著她那小手,心裡暗忖道:“都說女子?jì)蓪欉^了便會無法無天,我是不是太寵她了?”
心裡這樣想著,可潛意識裡又是很受用她這種毫不掩飾的親暱,一揚(yáng)眉,吐出一個(gè)字來,“說!”
“哈哈!當(dāng)然是最好吃的乾糧,武大郎炊餅!哈哈哈哈哈!”
“這有什麼好笑得麼?”
他蹙眉,忽然又道:“你敢給我做炊餅我打斷你手!”
她被嚇了一跳,忽然翻臉,這是怎麼了?
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眼裡帶著困惑。
他冷哼了一聲,“我不是武大郎,也不是西門慶,更不是武松。”
莫名其妙的話,聽著有些沒頭沒腦的,這人是瘋了不成?
滿月滿頭霧水,見她還呆愣愣地看著自己,他不由恨恨地道:“你若敢背叛我,學(xué)那潘金蓮,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語裡滿滿的煞氣,好似天地都爲(wèi)之一暗一般,男人的身上瞬間彌散開的冰冷殺氣令人膽顫。
可也是見鬼了,以往這個(gè)煞神一瞪眼她就嚇得要死,可這一回卻是不怎麼害怕,反而是有些想笑,忍不住反擊道:“若是潘金蓮得你這樣的俊美郎君哪裡會與那西門慶好上?再說了,我要當(dāng)潘金蓮,那潘金蓮可是一早就把武大給毒死了,人都死了,你還怎麼報(bào)仇?”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陰毒狠辣,一字一頓地道:“小東西,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她點(diǎn)頭,忽然伸手抱住他,語帶憐惜地道:“大叔,這些年你一定都很不容易吧?”
他被她忽然的動作又弄懵了,冷雲(yún)忽然覺得小東西有些陌生了。又或許,自己從來就沒了解過她?
她性子其實(shí)就是這麼多變?
可不管如何,被她這麼一來,那火是發(fā)不出了,僵硬著身子站在那兒。
“只要從小吃夠苦頭的人才會像你我這樣……”
“怎樣?”
“缺乏安全感啊!對於自己在意的東西會想死命地攥手裡,是不是隻是打個(gè)比方都會很生氣?”
他略一思忖,問道:“那又如何?”
“嘻嘻,不如何!”
她緊緊抱住他,把臉帖在他身上,低低道:“我只想告訴大叔,我也是這樣的人,眼裡容不得半點(diǎn)沙子。大叔,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大叔要是做不到,哪怕只是一次,那麼您以後永遠(yuǎn)都只是滿月的丈夫,而不是滿月的大叔……”
她說完便是鬆開手,退出幾步,道:“回去了。”
說著轉(zhuǎn)身便是要離去,剛走了一步卻是被他抓住,只聽他沙啞的聲音傳來,一字一頓的,帶著他特有的低沉,“那種許諾的事我從不屑做,時(shí)間會證明一切,我也只告訴你,你若朝秦暮楚,我便讓你生死不能!”
她轉(zhuǎn)身,瞪了他一眼,道:“霸道!”
“你何嘗不是?”
他揉了下她的腦袋,“還未進(jìn)門便敢跟夫君說這樣的話,不許丈夫納妾,真是膽大包天,視禮法爲(wèi)無物!”
“哼!”
她嘟嘴,氣鼓鼓地道:“男子都不能接受女子別有二心,自己卻可以三妻四妾,難道女子不是爹生娘養(yǎng)的麼?難道女子沒有心麼?什麼以夫爲(wèi)天,什麼狗屁賢惠大度,都是沽名釣譽(yù)之輩造得孽!包括寫那幾本書的人,呸,女子若是不在意,那就是對丈夫無情,那才最大的不賢!”
他揉眉,無奈道:“你好似對男子意見很大……上回說青樓女子時(shí)你也是這般,這氣性可不小啊,估計(jì)那房玄齡的夫人便如你這樣,悍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