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道路全都溼漉漉的,公寓樓前的那一片泥土上落滿了枯黃的葉子,還有極小的黃色的桂花,在那些落葉上面顯得格外的突兀。
翌日清晨。
因爲下過雨的緣故,空氣裡透著一股潮溼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絲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淡淡的花香。
樓下的那幾株高大的法國梧桐,開始落葉了,大片大片的枯黃的樹葉安靜地躺在地面上,就像是無數死去的蝶兒。
陸子衿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時分,她睜開眼,陽臺上一抹熟悉的背影硬生生地闖入她的視野裡,要不是因爲身體一直處於痠軟的狀態,她一定會以爲自己是做夢,竟然一覺睡醒就在房間裡看到了他的背影。
晌午的陽光格外溫暖,穿過厚厚的雲層照射下來,盡數落在他的身上,他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一瞬間變得格外的柔和。
他在打電話,斜飛入鬢的劍眉微微擰起,臉色似是有些難看。
“……你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我不想你打擾我現在的生活。”
霍晏錦的語氣極淡,又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那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容更是堆滿了陰霾。
手機那端,肖琬那張精緻的小臉漸漸扭曲,甚至因爲嫉妒還有些猙獰。
她緩緩地勾起猩紅的脣,眼底一閃而逝的譏誚,阿錦,你找到她之後,就這麼著急跟我劃清界限嗎?
“阿錦,你就這麼一點都不念舊情嗎?你知道的,我在海濱市就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她是孤兒,五歲那年養母將她從福利院領養回去,她以爲自己從今以後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了,因爲院長媽媽說,有媽媽的孩子纔是最幸福。
可是,沒有人告訴她,她的生活依舊充滿了壓抑,從六歲開始,她每天都要練習彈鋼琴,養母想將她培養成一個鋼琴家,因爲那是養母一輩子的願望,養母自己沒能做到,於是就把希望寄託在她的身上。
肖琬一直都很努力,比任何同齡人都要努力,因爲她知道,只有很努力地練習鋼琴,只有在每一次大賽中獲得冠軍,她的養母纔會對她露出少有的笑容,她一直都在爲這個笑容而努力。
其實,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痛恨鋼琴,可是,她又沒有辦法離開它,她要養活自己就只能繼續彈鋼琴。
……
霍晏錦沉默著沒有作聲,他知道肖琬說的事實,她的養母在三年前就已經過世了,他現在是她唯一的親人。
可是,他不想讓陸子衿對自己失望。
“對不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擔心我的出現會傷害她嗎?阿錦,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小心眼的女人嗎?我們已經認識那麼多一年了,你就一直都是那樣看待我的嗎?”
肖琬苦澀地笑了笑,眼眸中的神情卻越發的冷漠起來,他竟然爲了那個女人這樣對她!
霍晏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面對她這樣的質問,他心裡莫名地閃過一絲愧疚。
那個肖琬,佔據了他生命中很長的一段時間,那時候的愛情是他想象中的單純而美好。只是後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她爲了她的鋼琴事業放棄了他們的愛情。
肖琬說,她不想依賴他,她想要一份屬於自己的光環,能夠並肩跟他站在一起。
肖琬還說,女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要讓自己變得很強大,強大到讓自己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負。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跟你回不去了。”
“其實,我知道的,我這次回去只是想拜祭一下我媽媽,然後順便看看你。阿錦,不要把我想得這麼不堪,我只是想看看你,然後我會離開那座城市,再也不回去了。”
……
看著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肖琬握著手機的手指漸漸地收緊,如蔥白般的手指修長而漂亮,卻又因爲用力而導致骨節看起來棱角分明。
她不會放手的,絕對不會放手的,除了他,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阿錦,你說過的,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你都會原諒我的,難道之前說過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琬琬,我知道你想回國,也知道你很想離開我,我可以放你回去。”
聽到身後傳來的身影,肖琬微微一怔,她下意識地轉過身,黛眉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眼睛睜得大大的,心裡滿是警惕地盯著闖入她視野裡的男人。
對她來說,這個叫Adolphe 的男人一開始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緊緊地抓住他,用盡一切辦法抓住他,爲了能夠得到他的幫助,她不惜用身體來交換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後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就像是惡魔一樣一直佔據了她的生命,怎麼都甩不掉。
她恨他!
在肖琬的眼裡,如果她手上有一把匕首,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沒有人知道,她爲了自己的夢想到底付出了多少,這個男人就是一個惡魔,每天都會想盡辦法折磨她,身體上的,心理上的,有時候她恨不得就這樣死去算了。
可是,她捨不得啊!她還沒有見到她的阿錦,她怎麼能就這樣死去呢!
“你真的願意放過我?”
肖琬顯然有些不相信這男人說的話,他欺騙她不是一次兩次了。
Adolphe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很高大,有絡腮鬍,他是鋼琴領域的藝術家,跟很多的藝術家一樣,他喜歡酗酒,但是不抽菸,只是他每次喝醉的時候,都會想各種辦法折磨肖琬,彷彿只要肯定她痛苦的哀嚎,他心裡就會變得十分的滿足。
“琬琬,我是愛你的,我也想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比我更愛你。”
他的聲音似是具有蠱惑力一般,聽到肖琬的耳中,她微微愣了一下,有些回憶飛快地涌入她的腦海裡。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Adolphe對她特別好,不管是事業上還是生活上,他對她都格外的照顧,不過,在肖琬看來,那不過是他故意表現出來的。
他的本
質是惡魔,一個讓她充滿了恐懼的惡魔。
聽到他這麼說,肖琬心裡總算是稍微輕鬆了一些,只要他不阻止,她就能夠順利地回到海濱,說不定還能順利地回到霍晏錦身邊。
對於Adolphe 說的那些話,肖琬沒有反駁,她只是不願意反駁而已,一旦觸怒了她,遭殃那個人只能是她。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說這句話的時候,Adolphe已經貼近了她的身體,粗糲的手指緩緩地遊,離在她的細膩的皮膚上,指尖每到一處就會帶起一簇熊熊燃燒的小火苗,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沸騰,她感覺自己的五官都失去了感知,整個身體就只剩下渴望。
Adolphe對肖琬的身體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他知道她什麼地方最爲敏感。
肖琬想說什麼,可是從脣齒間溢出來的卻變成了纏綿的低,吟,她的雙眸也漸漸地闔上了,低吟越發的沉重起來,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那樣的清晰,就像是一首旖旎的豔曲。
“琬琬,你這個樣子真美!不管哪個男人見到你,都會被你深深地吸引住。”
男人充滿了誘惑的聲音不時在她耳邊響起,這個時候的肖琬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就像是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和激情。
猩紅的脣微微張開,馥郁之氣緩緩地吐出來。
“寶貝兒,你等著我!”
……
“寶貝兒,我會讓你愉快的!我會證明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沒多一會兒,房間裡就充斥著旖旎的喘息聲。
肖琬的眼神有些空洞,有些迷茫,有些複雜。
她的身體裡彷彿住著一個惡魔,以前一直沉睡著,可是當她遇到了Adolphe,這個男人就把她身體裡沉睡的惡魔給徹底喚醒了。
……
霍晏錦轉過身準備走進房間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側身躺在牀上的陸子衿,她已經醒了,一雙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只是,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她就像是在逃避什麼,飛快地翻身過去。
看到她這般模樣,霍晏錦不由得勾脣,一雙深邃如夜的黑眸盪漾出戲謔的笑容。
他邁開雙腿大步走過去,聽到身後傳來的沉重的腳步聲,陸子衿頓時有些尷尬,要是讓他知道,她剛纔竟然生出一種想要偷聽他打電話的心思,也不知道他 會怎麼看她。
算了!不管了!不就是想偷聽嗎?再說,她什麼也沒有聽到。
“醒了!”
霍晏錦在她身邊的空位躺下來,雙手很自然將她攬進懷裡,行雲流水,彷彿這個動作做了很多年。
陸子衿背對著他,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嗯。”
儘管如此,她還是應了一聲,偏偏,這個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太矯情了,只能在心裡嘆一口氣,然後故意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轉過身,笑吟吟地問他:“你今天不是要去公司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