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玉轉過頭來看著那位林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才說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攙和進來,你最好清楚一件事,別給林家惹禍,你林家雖然也曾是天潢貴胄,現在是傳承千年的豪門,有兩位道君老祖,十幾個真君,實力還算不錯,但是卷進這件事里面,絕對會頃刻間被碾為齏粉,道君很了不起嗎?只不過是大點的螻蟻罷了。“
說著他的目光異常兇厲地在這幾個人身上掃過。
林公子還算好,老道的臉色卻已經變了,把道君視為螻蟻,這如果不是狂言的話,那就讓人心驚膽顫了。
謝小玉并沒在意這兩個人的反應,他信步走到了父親的身后,語氣平淡地說道:“張管事?或者還是叫你謝管事。“
這話一出口,謝小玉的父親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同樣,那個老道也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不過他的臉上顯露出的卻是恍然和惶然。
緝拿謝小玉原本就是由道府負責,天寶州發生的那些事,在中土還沒有傳開,但是道府上上下下都已經聽說了。
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眼前這位管事姓謝,卻隱名埋姓,而且佛門還派了人過來專門找他,幾條線索稍微一湊,老道已經猜到了真相。
“小兒品行不端,咎由自取,我這個做父親的有失察之責,可這件事應該不至于禍及全家吧?“謝小玉的父親滿頭大汗,因為這段日子忙著應付那位府尹大人,他注意城門口貼著的告示,自然不知道謝小玉又惹了新的麻煩,只以為這位佛門弟子是為了當年那件事而來。
“令郎天縱奇才,而且福緣深厚,得了數種上古傳承,當年之事,恐怕是那元辰派里面的權力紛爭,是掌門弟子方云天嫉賢妒能,設計陷害。“謝小玉的臉皮已經練得很厚很結實了,自己夸自己,一點都不感覺羞慚。
謝小玉的父親一臉茫然,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那個老道卻是一幅果然如此的摸樣。
“說起來,令郎所學乃是我佛門劍修之法,和佛門大有淵源,可惜因為一些事,他和佛門有所誤會,佛門欲與他盡釋前嫌,可惜找不到他的行蹤,幸好佛祖保佑,貧僧得見謝居士的家人,還請施主隨我走一趟。“謝小玉顯得異常客氣。
話音落下,底下一片寂靜。
齊老板傻了,那些赴宴的賓客也傻了,誰都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管事,居然有一個那么厲害的兒子。
“這位上人,謝小玉還有官司在身,之前在謝家莊,他濫殺無辜,上面正在緝拿他。“老道忍不住跳了起來。
“謝家莊那件事是你道門勾心斗角,謝小玉和我佛門淵源深厚,佛門廣大,能庇護一切有緣之人,誰若是從中作梗,我佛自有霹靂手段應付。“說著謝小玉身上冒起了數丈高的佛火,手中更是結了個法印,一雙眼睛在老道身上看了片刻,又轉到了林家那兩個人身上。
“此事和我林家無關。“那位林公子連忙表態,他雖然不知道詳情,卻也聽出來了,這件事關系到佛道兩門的紛爭,林家確實攙和不起,不管站在哪一邊,都會被輕易碾碎。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是道府和我佛門之間的紛爭了,這位道兄,之前我們未曾見個勝負,不如再打一場如何?“謝小玉咄咄逼人。
老道不知所措,他現在進退兩難,當初他有大陣相助,手下還有十幾個幫手,結果差點沒命。如果林家的這兩個人肯幫忙,他倒是還敢一戰,但是這兩個人表明了置身事外,他哪里敢一個人和謝小玉交手?
好半天,老道終于下定決心,他拱了拱手說道:“上人法力高強,貧道不是對手,用不著比了。“
他干脆承認自己不行,丟臉總比丟命要強得多。
“既然如此,貧僧就沒什么說的了,路途遙遠,我們還要趕路,就此別過了。“謝小玉雙手合什,裝得有模有樣。
他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一切細節。
裝成佛門中人,把自己一家劫走,道府想要人,就只有找佛門去要,兩邊的關系原本就緊張,所以用不著擔心佛道兩門會坐下來好好商量。
其實就算兩邊肯坐下來,謝小玉也不害怕。
佛門廣大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說到規模,佛門比道門大十倍不止。不說整個婆娑大陸都是佛門的天下,即便在中土,佛門的勢力也遠大過道門,有一座道觀,就有十座佛寺。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佛門更貼近底層百姓,所以信徒眾多,而且佛門對紅塵更加關注,佛寺大多離市井不遠,不像道觀全都在荒僻深山之中。佛門那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教義,也吸引了無數人投靠。
勢力龐大當然是好事,卻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宗派林立,互不統屬。
道門之中,幾個頂級門派如果聯合起來,做出了某個決定,底下各門各派就算有所抵觸,也不得不照章執行。
佛門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
究其原因是兩者的教義不同。
道門除了講究道法自然外,還講究清靜無為,這其實是一種統御的手段,是教上位者如何統御手下,這套東西既能夠用于道門本身,也用于世俗之中。
佛門講究的是眾生平等,雖然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平等,一座寺院里面肯定有方丈、監寺和普通僧人的區別,但是整體來說,還是平等的。
平等也就意味著缺少約束,所以某個佛寺單獨行動,其他佛寺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也沒辦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