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澳影視城1號行政樓5樓會議室。
馬上就要到春節(jié)放假了,今天開的是東方夢工廠的年終會議。
康劍飛坐在主席位,左右兩邊分別是運營主管馬橋、行政主管周明芳和制作主管唐書璇,再往下就是各個部門的經(jīng)理。
“前段時間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可能會影響某些人的信心,”康劍飛掃了在座的眾人一眼,然后開始做會前發(fā)言,“失之東隅得之桑榆,在我看來被臺灣封殺沒什么大不了的,《皇家?guī)熃恪吩趦?nèi)地票房大賣就是最好的證明。不過呢,這件事也引起了一系列不好的變化,我們來年的工作肯定要調(diào)整,這一點待會兒在討論。周副總,你來介紹一下我們1984年的成績吧……”
周明芳翻開文件夾,說道:“夢工廠在1984年一共制作了11部電影,其中已經(jīng)上映的有9部,本埠票房總計1億2528萬港幣,約占香港電影市場總份額的21%,另有海外票房5億7380萬港幣,錄像帶、電影原聲唱片等周邊收入764萬……”
康劍飛看著手里的簡易報表,去年夢工廠的總支出是7835萬(《蜀山》到目前為止只投入了1000余萬),總收入則高達2億1256萬,除去稅收都還有1億多的純利潤。
作為一家電影公司,1億多的年純利潤絕對會嚇死人,嘉禾與新藝城加起來可能才這么多。而且夢工廠在香港票房市場的占有率頭一次超過五分之一,1984年可以說東方夢工廠已經(jīng)正式成為影壇超級霸主。
之所以能有如此高的盈利,主要還是歸功于康劍飛敏銳的眼光,凡是經(jīng)他欽點的劇本,票房全部過1000萬。現(xiàn)在許多夢工廠的員工都把康劍飛當(dāng)“神”來看待,只要是康劍飛肯定的劇本,必定有一堆人搶著加入劇組。
另外夢工廠還有個電視制作部,這個部門在1983年虧本不少,但在1984年已經(jīng)實現(xiàn)收支平衡,在將《陀槍師姐》賣給中央臺后還略有盈利。
“夢工廠的壯大,離不開各位的辛勤工作,”康劍飛看似無意地掃了曾志偉一眼,才繼續(xù)說道,“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今年的年終獎勵,根據(jù)各人的業(yè)績考核,分發(fā)三個月到六個月的工資不等,大家開完會后就去領(lǐng)年終獎吧。”
聽到最多可以拿相當(dāng)于半年工資的年終獎,與會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只有曾志偉笑得有點尷尬。他作為夢工廠電視制作部經(jīng)理,為了那二、三十萬的導(dǎo)演片酬,光下半年就出去幫人拍了兩部戲。
當(dāng)然,曾志偉也不僅僅是為了錢,他這人好交朋友,給人拍戲也有一絲難以推脫的朋友情分在里面。
剛才被康劍飛掃了一眼,曾志偉臉皮再厚也撐不住,之后的時間一直低著頭在開會,似乎會議桌上有什么東西讓他挪不開眼一樣。
馬橋接著說道:“在剛剛過去的一年,夢工廠順利地進入西德和荷蘭市場,我們發(fā)行到歐洲國家已經(jīng)達到了5個。另外還有一個值得慶祝的消息,韓國明年會擴大港片準入額度,以前夢工廠一年最多往韓國賣3部電影,從明年起至少能賣進去6部……由于東方院線被臺當(dāng)局定性為左派院線,所以沒有永勝影業(yè)等公司已經(jīng)與東方院線終止合作。如果要滿足東方院線的片源需求,明年夢工廠必須增加電影制作數(shù)量。”
唐書璇接話道:“想要基本滿足東方院線的片源需求,來年至少要拍15部電影才行。”
三大檔期的片子,平均上映時間為一個月左右,而普通電影能上映半個月就算不錯了,算下來15部電影剛好可以映滿一年。
像邵氏那樣一年拍30部片子,這種做法根本不可取,產(chǎn)片量太大的后果就是上映檔期排不過來,平均下來每部電影也就能上映10天左右。
康劍飛點點頭說:“明年的拍攝計劃一定要做好,千萬不能讓東方院線那邊斷片。”
一場會議足足開了三個鐘頭,開完會自然是大家一起聚餐,晚上還有員工的年會慶祝節(jié)目。
康劍飛乘著電梯上樓去鳳凰臺,剛出電梯就聽到樓下傳來如潮的歡呼聲,顯然是夢工廠各部門經(jīng)理宣布發(fā)年終獎了。
來到鳳凰臺的統(tǒng)計科,康劍飛叫住一個正要下班吃飯的員工,問道:“《話說長江》的最高收視率統(tǒng)計出來了嗎?”
那人一看是康劍飛,立即恭敬地說道:“已經(jīng)出來了,最高收視率只有7%。”
“我知道了,你收工吃飯去吧。”康劍飛沖那員工點點頭,隨即卻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康劍飛對《話說長江》的收視率還是有心理準備的,不過7%的數(shù)據(jù)還是有點太低。現(xiàn)在香港就兩家電視臺,周五黃金時間播出卻拿這樣低的收視率,簡直撲街撲到?jīng)]邊了。
離開影視城,康劍飛直接坐車過海去福臨門酒家。
新華社香港分社的那位許家盛社長頗為講究,似乎是認為福臨門很上檔次,每次請康劍飛吃飯都在這里。
康劍飛來到包廂時,頭發(fā)花白的許家盛正和他的女秘書季曉月在交頭接耳,兩人的關(guān)系看來頗為親密。
“康先生,快請坐!”許家盛笑瞇瞇地拉著康劍飛坐下,說道,“《話說長江》這樣的愛國紀錄片能在香港播出,上面的領(lǐng)導(dǎo)很高興啊。”
《話說長江》是兩天前在鳳凰臺播出的,內(nèi)地的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之所以知道的那么快,自然是許家盛積極匯報的。不僅如此,昨天《人民日報》還專門有一篇文章,報道了《話說長江》在香港的熱播盛況。這篇報道的大致內(nèi)容就是,《話說長江》在香港播出引起極大的反響,勾起了香港人民對祖國的熱情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趕快回歸祖國云云。
“還要多虧了許社長從中聯(lián)絡(luò),才能讓香港的觀眾一睹祖國大好河山啊!”康劍飛自然不會掃興地說收視率只有可憐的7%,他甚至覺得自己太過認真了,隨便放到星期一、二的垃圾時間播出都可以,只要能糊弄對岸的領(lǐng)導(dǎo)就行。反正對于許家盛和港澳辦來說,能讓鳳凰臺播出中央臺的節(jié)目宣傳愛國主義,這就已經(jīng)是實打?qū)嵉恼兞恕?
“我也就傳個話而已。”許家盛說話時笑容滿面,他其實對這件事非常得意,認為康劍飛和邵逸夫能向大陸靠攏,都是由于他的奔走和聯(lián)絡(luò)。
康劍飛拿出一張支票,遞給許家盛說:“許社長太謙虛了,這次《皇家?guī)熃恪纺茉趦?nèi)地票房大賣,也多虧你幫忙打通電影局的關(guān)系,這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如此明目張膽地賄賂大陸駐港官員,如果換成是原來那位王老社長,康劍飛肯定是不敢的。但許家盛卻不一樣,一看就是腐敗分子的作風(fēng),康劍飛都懶得小偷小摸地送錢了,直接而暴力地當(dāng)面塞支票。
許家盛果然不負所望,掃了一眼支票上的幾個零,不動聲色地就揣進懷里,笑得比剛才更加燦爛:“這次約康先生出來,主要是替中央臺送請柬的。”
許家盛變戲法一般摸出一張請柬,康劍飛拿過來一看,卻是中央電視臺的春晚邀請函。
新華社香港分社算是內(nèi)地在香港的一扇窗口,許多事情都要請他們幫忙辦理。許家盛在半年前就幫央視送過邀請函,只不過那次的邀請目標是鄧麗君,當(dāng)時許家盛已經(jīng)把鄧麗君說服了,可惜因為政治原因而沒有成行。
康劍飛收到的這封是嘉賓邀請函,并不需要上臺表演節(jié)目,坐在下面吃吃水果看看表演就算完事。
“春晚不是錄播嗎?時間怎么時大年30。”康劍飛掃了一眼日期問道。
許家盛解釋道:“前面兩屆春晚是在央視演播廳里錄播的,今年準備搬到工人體育館去現(xiàn)場直播,主持人來自兩岸三地,場面非常的宏大。”
“噢,還有香港的主持人?是誰啊?”康劍飛問道。
許家盛想起康劍飛與邵逸夫的不快,咳嗽一聲說道:“是無線臺的斑斑小姐。”
斑斑就是83般《射雕》的韓小瑩,她跑去央視春晚做主持人,也算是無線臺靠向大陸的體現(xiàn)。除了斑斑之外,今年央視春晚還請了汪茗荃參與演出,而鳳凰臺這邊只有一個陳秀文。
“除夕那天恐怕不行。”康劍飛搖搖頭說。
許家盛早有被拒絕的心理準備,他也不再苦勸,而是說道:“直播那天的領(lǐng)導(dǎo)不少,康先生可以借著機會多認識一下。”
康劍飛心念電轉(zhuǎn),突然哈哈一笑,說道:“許社長恐怕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說客,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許家盛擺手笑道:“這個我可不敢當(dāng)。”
康劍飛說道:“明天是我的新片首映,許社長可一定要來參加首映禮。”
“一定一定,康先生的新片我肯定要去支持。”許家盛笑瞇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