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下,小米兒依然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猶豫的上前為我蓋好被子,我不禁笑出來你這個丫頭,怎么總是比別人慢半拍呢,我這叫欲擒故縱,懂不懂?平鋪直敘的生活太無趣了,很容易產生倦怠,只有不斷的波瀾起伏和花樣別出,才會為生活錦上添花!
小米兒依然搖頭大家都很好不就可以了嗎?為什么非要無事生非?
我真是無奈了,也懶得解釋,只說那就當我是無聊吧!對了,你和夫君可好?這段日子你們一直沒有機會團聚,過幾天你和豆兒都回家里看一看吧!
小米兒一聽眼睛都笑彎了,自從她們成親以來,幾乎還是呆在我的身邊,都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夫君相處,尤其是楊二兄弟不在我宮里當差之后,更是難得見一次面,想起來兩個丫頭未免也太辛苦了。
豆兒端著茶回來,笑道娘娘這幾日恢復得很快,方才奴婢吩咐御膳房再給娘娘做一些補氣養血的食物,不知道娘娘還有什么其他想要吃的東西?
我搖頭但凡食物能夠補氣養血,就沒有什么味道,沒等吃就讓人心里膩歪,若是現在能吃些酸辣口味的小菜就好了!
豆兒笑說這會子可不能吃那些刺激的食物,都說懷孕生子仿佛小死一回,身體上的穴位骨節全都打開了,很脆弱的,娘娘再忍耐幾天吧!
我有些無趣的眨巴著眼睛,眼前的一切順利、美好、平靜、幸福,卻有些安詳的讓我缺乏安全感,仿佛一不小心,眨了一眼睛,這些就都消失了,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打破這種寧靜,想要尋求一種實在感,所以我和寧遠鬧別扭,想要吃酸辣口味的菜,我更想趕快好起來,除去招搖過市,讓所有人都能看到我所擁有的一切。
乳母把向寧抱過來,小家伙剛剛餓醒,(,電腦站新最快)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哭鬧著,乳母大略喂了會奶,他才安靜下來,吃飽了,便一動不動的躺著,偶爾看著我,嘴巴蠕動著,仿佛在說著什么!小米兒出去了一下,回來說小姐,皇上今個又去了合淑媛那里。
我愣了愣,接過向寧,小心翼翼的哄著,時而用鼻子拱他嫩嫩的小肚皮,癢的他大聲地笑。
豆兒沉吟了一下,才說這合淑媛在皇上的眼里似乎還有些地位?莫不是把她當成娘娘的姐妹了?合淑媛從來都是會演戲,此時此刻定是在勸說皇上不要生娘娘的氣,假情假意,倒讓她占了便宜!
我心頭不禁也淤積了一些怒火,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依然逗弄著向寧,其實說白了,后宮之內無非就是這樣的結局,寧遠永遠不可能獨自一個人呆在養心殿里,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美麗女子圍繞在其身邊,我不過是其中一個幸運者而已。倘若他人得了勢,我也是要任命的,我漸漸有些了解惠兒的心情了,如果有一天寧遠離我而去,興許我會比惠兒還要狠毒!想到這里,我不禁掛念起惠兒來,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遂吩咐小米兒去把惠貴人請來,小米兒詢問惠貴人現在住在慈寧宮,咱們是不是要送些東西給太后和幾位小公主?
豆兒忙說送些桂花糕吧,不加料的!
我們大家都笑,小米兒提著一小籃子桂花糕和各色的小糕點去往慈寧宮,御膳房也送來了我的午餐,有碧梗粥、桂花露、烏雞軟骨湯、紅棗粥等等,樣樣都是滋補的,沒等吃就已經讓我內心浮躁,我道有沒有清淡一點的?秋季本來就容易上火,再吃些個補品,連呼出來的氣都是炙熱的,去吩咐御膳房重做些清淡的東西過來,我等著!
豆兒忙去張羅,小米兒帶著惠貴人走進來,外面秋老虎的天氣直把惠兒的臉都曬紅了,我上下打量著惠兒,幾日不見,清瘦了許多,便笑道自小太后就常說秋季要養膘,以備過冬,怎么你倒瘦了?小時候你在秋天都能胖十幾斤呢!
惠兒臉上微微掛了些笑意那時候我比較貪嘴,總是喜歡吃好多好多的東西,一晃都快三十年了,我都老了!
哪里?你的樣子也就二十出頭?不要妄自菲薄了,過來,你還沒有看過向寧吧?我的孩子終于生下來!
聽了我這句一語雙關的話,惠兒的臉忽然寂靜下來,不帶半點情緒,她看了看向寧笑說果然像皇上,難怪太后每日里都掛念著。
向晚、向真可還好?
惠兒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又不是皇上的心頭肉,太好了反而會有殺身之禍,這是自古就有得事,我倒希望他們碌碌無為,庸此一生呢!
小米兒有些看不過去,低聲嘟囔誰會像你一樣心腸歹毒,連個小娃娃都不放過!
惠兒嚯的站起來,走過去便給了小米兒一巴掌大膽奴才,主子們說話哪里有你插嘴得份?
小米兒嚇了一跳,惠兒回頭道姐姐這里的丫頭還是這樣沒大沒小!
我固然心疼小米兒,卻也不好駁惠兒的面子,只說別和丫頭生氣,過來,你我姐妹好好說話,小米兒,還不退出去!
小米兒這才抿著嘴出去。惠兒又恢復常態,篤定平穩得表情,我拉著她的手問那件事并不是你主謀,你為何要替他人背黑鍋?
惠兒冷笑如果不是你親耳聽到,又怎么會相信其中還有這樣的波折,當時不正是你們揭穿我的嗎?我倒無所謂,身居高位,守候皇上,已經讓我精疲力盡了,現在挺好的!
我沉吟了一下,問道你我雖然一直都是勢不兩立,卻也知之甚深,常言道最好的對手才是最好的朋友,今天我叫你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要你坦白的回答我,云舒到底是誰害死的?
惠兒有些嘲諷的笑了我說什么你會信嗎?不怕我隨意栽贓?
我搖頭,淡淡的笑說賭一賭吧,你從來都是光明磊落,不說謊的!
惠兒站起來,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才回頭說云舒是宸貴妃害死的,當然,我也不否認,沒有宸貴妃我也會親自動手!
我在心里感慨了一番,這就是惠兒,從來都不掩飾自己所作的一切和自己黑暗的內心,她并不可恨,因為她有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東西,這是她的可憐之處!
我笑著點頭,御膳房又送來飯食,豆兒把這些食物都擺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我大略看了一眼,比方才好了許多,豆兒送上來兩雙筷子,我笑說你也吃一些吧!
惠兒這才拿起筷子,粗略的吃了幾樣小菜,我忽然問寧廣陣亡,你難過嗎?
惠兒頓了一下,眼中忽然涌出淚水,卻沒有流下來,她依然笑著說你以為我為什么不為自己辯駁?我不想他死的!我曾經
愛過他?我們都愛過他,然后我們都移情別戀了,卻又再次鐘情于一個人,你說咱們之間是不是有宿命中難以割斷的牽連?
惠兒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這些有什么用?能挽回一切嗎?我最不喜歡追憶過去了,那只會讓我倍感無力!
我放下筷子,深沉的問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你想要回到什么時候,重新做什么事情?
惠兒看向我,眼中有無限的憂愁和脆弱,她靜靜地說如果可以,就是不入宮吧!不要認識寧廣、寧遠,不要認識你!
我看向她我以為你會說“如果可以,就在你剛入宮的時候除掉你”呢!
惠兒這才收斂了一下心神,換下脆弱,笑道這是第二個選項!你呢?
我看向窗外和你一樣吧!
舍得不認識寧廣和皇上?
我看向惠兒,彼此忽然有一種只有對方才了解自己的滄桑感,我嘆氣這輩子不后悔,但如果有選擇,下輩子決不這樣過!
惠兒冷哼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還真是稀罕事,你現在名利、權勢、愛情、幸福都握在手中,還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整理了一下向寧的小衣領,笑說只是想活的自由隨意些!
豆兒在一旁為我往碟子里夾菜,又為惠兒夾了一些,一時無語,屋子里寂靜極了。吃罷飯,惠兒便匆匆離去,仿佛不愿意與我多呆一秒鐘,小米兒悻悻的走進來,臉頰有些紅腫,我忙把她叫到身邊來,心疼地說囑咐你多少次了,就是記不住,吃虧了吧?還疼不疼?豆兒,拿些藥水過來給小米兒擦!
豆兒早已拿來了紅花油,小心翼翼的擦在小米兒的臉上,小米兒嘶嘶哈哈的直咧嘴,可見惠兒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大,我再次囑咐小米兒以后可要小心些,免得自己吃虧!
小米兒這才委委屈屈的點頭。
下午悶熱,直讓我昏昏欲睡,又不能用冰枕,只能燥熱不堪的躺在床上,因而睡得并不安穩,簾子外一陣奚索,不知是何人來來回回地走著,卻又不進來,我以為是小米兒和豆兒有事情回報卻又怕打擾我,遂說進來吧!
簾子掀開,我也沒有回頭,一聲故意的咳嗽驚動了我,這不是寧遠的聲音?我卻不回頭,背對著他閉上眼睛,他見我沒有動靜,難免有些尷尬,悻悻的走過來坐在我床邊,又咳嗽了一聲,我忽然聞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水粉的味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澀,越發閉緊了眼睛不理會他。
他道沒有睡是不是?
我不作聲,他陪笑說還在生氣?我知道錯了,你如此賢惠為他人著想,是我太小心眼了,只是我真的很不高興你把我推向別人,就好像你從來不在意我一樣!
我依然不出聲,寧遠嘆口氣我錯了,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別氣壞了身子!
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種感動在流動,這樣一位帝王能夠在我面前脫下一些尊嚴和權力的外衣,對我說出這樣的話,這是何等的殊榮?
我開口道你從哪里來?身上好大的香味!
寧遠難免有些尷尬我一賭氣,就去了合淑媛那里,誰知心里眼里都還想著你
我更加不依不饒可見還是有地方去,如果不是有些喜歡,哪里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起她!哼,男人果然都是薄情郎!
寧遠忙說她的性情與你相似,我自然對她另眼相看——
我打斷他說得好聽,過去是因為我不在,你借著這些理由寵幸其他女人倒還情有可原,如今我在,你卻還因為性情相貌酷似我去寵幸他人,這是什么道理?
說著,我便把頭埋在枕頭中,嗚嗚的哭了起來,本來只是假哭,可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卻一陣接著一陣的悲痛,眼淚假戲真做的滾了下來,不多時便把枕頭都給濕透了!
寧遠心疼的說不要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以后我再也不去她那里了,好不好?
我微微揚起頭人家有什么錯,倒因為我受到了牽連,你愛做什么是你的事情,不要牽扯到我!過去我勸說你去別人那里是因為我堅信你不過是逢場作戲,現在我終于明了,你對她們并非無情,果真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見一個愛一個!
寧遠簡直是有理說不清了,只好連聲地說我答應你,再也不去合淑媛那里了,好不好?
我依然不理會他,獨自哭得傷心,嘴里嘟囔著你愛去誰那里就去誰那里,誰還能攔得住?等到過幾年我年老色衰了,指不定就被你扔在什么地方了,若是將來必定此般下場,倒不如你現在就去別人那里,也省得我傷心難過!
一番話更加說的寧遠心如火焚,焦急的握住我的手這是什么話?我對你的情誼你還不知道嗎?別難過了,瞧你,眼睛都哭腫了,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氣你了好不好?我,我給你跪下了還不行?
說著他上了床,跪在我的身側,我嚇了一跳,卻也沒有阻攔,心里卻不由得涌起一絲笑意,可巧豆兒拿著一些衣物從外面走進來,寧遠慌忙坐起來,正襟危坐的看著豆兒,很不自然的說放下東西,出去吧!
我忍不住笑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