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檢察院起訴,我就收到消息,說吳錦他因為某種原因,在精神病院里面,很不幸的,被一個更加瘋狂的瘋子弄死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本來應該很高興,我們大家解脫了的,可是心中悲涼至極,雖然恨他入骨,可是沒想到,我和子木心思一樣,竟然是不愿意他死的。
我不想過多的追究為什么會這個樣子,也許人性就是如此吧,只要楊一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愿意多想。我只要能好好陪著他,就夠了。
楊一很快好了起來,肚子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疤痕。每當我輕輕撫摸那個疤痕的時候,總是會心有余悸,嘆息不已。
楊一說,子萱,你何苦這樣呢,將來咱們有了小寶寶,也許你的肚子上也會有這么一道疤痕的呢。我知道他是想安慰我,可是我的心,沉重的,怎么也笑不起來。
還是時常做夢,夢里是永遠下不完的花瓣雨,一如子木去了的那天那樣,只是他的笑容,明澈溫暖,給我安心的感覺。我納悶怎么從沒夢見過吳錦呢,那個家伙不是叫囂過必糾纏我,至死方休的嗎?
時常會想起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微妙極了。你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在你生命里蹦出個什么人,又會與你發生怎么樣恩怨糾葛,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地獄還是天國?
得知自己有身孕的時候,說來也巧,并沒有像尋常那樣,時隔一個月,月信遲了才知道的,而是很巧的要去醫院檢查身體,就查出來了,那時候懷孕才只有一周。但醫生卻囑咐我一定要格外小心。
于是拿到圣旨之后,楊一就為我請了長假,讓我賦閑在家。雖說是為了孩子好,可是他不知道,因為閑來無事在家,又有婆婆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的心事更重了。
還是時常會夢到那場花瓣雨,可是子木卻不在夢里溫暖的笑了,他總是像故事開頭我所說的那樣,留給我一個背影,任我如何追,都追不上。
我想,這大概是他真的要走了吧,陪伴了我這么久,他覺得我長大了,不需要他操心了,所以他放心大膽的,要徹底離開我的世界了。
我為了這件事情,哭過無數次了,即使他去了天國,我也依然覺得他陪在我身邊,可是常常做的這個夢,卻暗示著他真的要淡出在我的世界里的,讓我怎么能不傷懷呢。
只是漸漸的,我知道我不能這么自私,子木他畢竟有他自己的生活,現在會時刻陪在我身邊的,是我的丈夫,他才是和我相濡以沫,彼此扶持的人。
子木,請你放心,安然的去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還有瑩瑩,憶晴,楊一,還有你不認識的尹瀟,我們大家,都會好好的。
……
當我寫完這個故事的時候,故事其實還遠遠沒有完,生活一直在繼續,我們的故事就不會完結。只是現在,我能夠坦然面對那些,叫做苦難,又叫做人生的經歷了。
幾年之后,我帶著我的兒子去瑩瑩家做客。小憶晴已經六歲了,奶聲奶氣的問,“媽媽,為什么姑姑叫你姐姐,我卻要叫她姑姑呢,不是應該叫姨姨才對的嗎?”
子木的孩子,終究太聰明了,瑩瑩一下子黯然,無言以對。我笑著對她說,“憶晴啊,其實我該叫你媽媽嫂子的,可是你聽聽,嫂子好聽啊,還是姐姐好聽?”
小憶晴甜甜的說,“自然是姐姐更親近一些了。我明白了,姑姑你一直稱呼我爸爸為哥哥的,這樣就對了嗎,不早說,害我疑惑了好久。”
我曾經幾度想要問瑩瑩,她是怎么打算的,將來會讓憶晴知道自己的身世嗎,還是會讓她像現在這樣,以為尹瀟就是他的爸爸,一直開心快樂下去?
后來的后來,瑩瑩跟我說,等憶晴長大之后,她一定會問,為什么自己有這樣一個名字呢,到時候我就會把子木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她聽。她畢竟應該知道她的親爸爸是誰。
更何況,因為這樣的緣故,瑩瑩是可以再要一個孩子的,他們夫妻倆,總是需要一個共同的孩子來維系感情的嘛,憶晴總有一天會納悶,別人都是獨生子女,她怎么不是。
想來這樣也好,獨生子女到底太過于寂寞了,如果條件允許,我也想再要一個孩子,只可惜,我不能,所以時常把我兒子帶到瑩瑩家里,我希望他們打小就親密無間,別再像我和子木小時候那樣了。
楊一很喜歡這個小女娃,他經常想再要個女兒,我說等著吧,總有一天我們的愿望會實現的,因為國家政策已經開始松動了。
他把憶晴抱過來,坐在自己的腿上,“憶晴這么聰明,將來想做什么呢?”
我本以為她會說,像爸爸一樣做的好醫生,或者像媽媽一樣做個好老師,再或者,像我一樣做個律師的,沒想到小孩子很認真的跟我們講,她英文方面很有天賦,她一定不會辜負,將來肯定會從事有關的行業。
人小鬼大,說的就是這樣的孩子。當大家其樂融融的沉浸在溫馨的氣氛中的時候,我依稀記起來,子木當年報考的外交與外貿,不也是跟外語有關的行業的嗎。
子木,你聽到了嗎,你的女兒,在各方面都想繼承你的遺志呢,在世界的某處,你可感覺到欣慰,與幸福?
那場永遠也下不完的花瓣雨,里面再也沒有了子木,卻也總是給我一夜好夢,我們的生活,就像那花瓣雨一樣,撲簌簌的,有起有落,聽著這花瓣雨,感悟生活的點點滴滴。
子木,楊一,還有吳錦,多謝你們,讓我學會了從容的聽花落的聲音……